风浪退去,河面只留着那条水蓝色的纱衣,随波逐流。
银牙立在河边凝望上游,仿若一尊落寞的雕像。
这一切,都被远处的苏瑾霜和易白翎瞧在眼里。
主仆二人都没有挪动脚步,各怀心事。
苏瑾霜想要向银牙寻求解毒之法,总不能说话跟哑巴无疑,教她身心俱疲。
易白翎一见银牙,面色乍变,心里翻起的浪比那大河还高。回想东封城里与银牙的种种,说不清地爱恨情仇。
自银牙现身,眼里一直都是姜雨芫。
易白翎如是,目光一直没离开银牙。
苏瑾霜也盯着银牙,虽然难免惧怕银牙,但更怕他走后解不了毒,直到此时,终于忍不住怂恿易白翎去问银牙讨要解毒之法。
易白翎看苏瑾霜又是比划又是指点,明白了七八成,拉着苏瑾霜走到银牙跟前,质问他:
“银牙,可是你把我家小主害的不能开口?”
银牙转过身,淡漠地瞧着二人:
“青丘不过如此,生的公主这般蠢笨,除了欺侮比自己弱小者,也没什么能耐。”
苏瑾霜气恼之下,破口大骂:
“你这狐狸,狡诈阴险,狂妄自大,胆敢对我下毒,教我不能言语,待我回禀老祖”
忽而意识到自己不能说话,一口气竟说了这么多。身上却没什么异样,一开口,都觉得神清气爽。
呆愣间,易白翎最先明白过来:
“银牙,是你诓骗我家小主!”
银牙不屑地哼了一声:
“一个蠢笨,两个亦是如此!”
“你你竟”
易白翎只觉河岸边寒风阵阵,吹得自己心都凉了,那夜的银牙和眼前这个银牙,看是一个人,又不似一个人。
自那一夜过后,易白翎便将之埋入心底,而心底时时如水波翻腾,总要浮现出来,扰乱面冷心热说的便是他吧她的心。
或许是黑夜与白昼不同,白日里的银牙洒脱俊逸,夜里的银牙才是浓情蜜意,。
银牙眼里的易白翎一闪而过,不过是一道白影。
苏瑾霜急了,怒道:
“岂有此理,银牙,你个浪荡子!”
转眼看了看易白翎:
“易姐姐,你好些了罢,我们一起教训教训这只老狐狸,教他知道青丘的厉害!”
白绫一出,化为一柄长剑,直向银牙心口刺去。
银牙冷笑一声,向后仰倒,几乎是贴着地面转了半圈,起身时已到苏瑾霜身侧,伸出手指在剑身上一弹。
苏瑾霜虎口一震,长剑撒手飞出,连人也跟着身子一斜,倒退几步,好容易站稳,气道:
“易姐姐。”
不是冲银牙,反而是冲易白翎。
易白翎木然应了一声,掌风送出,卷起落在地上的长剑,凭空指挥那剑攻向银牙身后。
银牙不慌不慢,轻而易举避开长剑,道:
“甚是无趣,不陪你们耍了。”
挥手散出一团浓雾,遮住三人。
待易白翎驱散浓雾,哪还有银牙的影子。
易白翎望着远处,若有所思。
苏瑾霜歪着脑袋,把脸贴到易白翎眼前,好奇地问:
“不对,易姐姐你怎地心神不宁的,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是为那银牙吗?”
易白翎收回思绪,努力掩饰慌乱与不安,来回躲避苏瑾霜的目光:
“小主说什么呢,我身上毒性还未散尽,有些头晕罢了!”
苏瑾霜不依不饶:
“你就是为银牙,易姐姐,方才若不是你迟迟不出手,他怎能轻易逃脱!从前你是多么冷静沉着,擒敌时快而准,最是和我默契,何曾这样失手过。你从前可识得银牙吗?怎地今日他一出现,你便总是看着他,倒像是熟识的。”
易白翎被苏瑾霜说中心事,赶紧别过脸去,生怕被苏瑾霜发觉她脸上升起的两团红晕,暗暗调节气息,压住内心的躁动,迎风望向远处:
“涂山亦是强大的狐族,不可小觑,那银牙暂且得罪不得。我们还是要快快赶回青丘为好。否则,耽搁太久,王后会着急的。”
苏瑾霜叹息一声:
“急不急的,总是要训诫一顿,我早习惯了。本以为好容易出来一趟,能和琰哥哥尽情地游山玩水,到人间享一享荣华富贵。可没想到全被那狐女耽搁了,白走了许多路白遭了许多罪,琰哥哥必还在回青丘的路上等着我们呢。”
“可不是吗,小主,我们从小主公身边溜走时不声不响,回去时该如何交代?”
“这个简单,琰哥哥最是宠溺我,编个谎话也就糊弄过去了,我不肯说他也拿我没办法,还会主动在母后跟前替我遮掩。但是一想到回去,我就心烦意乱,展氏的事总是无法遮掩的,可恶的鹰王一心想跟我们青丘联姻,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哪里配得上!”
“展氏可是想定下小主与展氏太子的婚事?我看那王后云氏并不情愿将女儿嫁到青丘。”
“呸!哪个也不行,以我青丘的实力地位何须跟他们结亲。展氏太子一看就是优柔寡断弱不禁风的样子,我是绝对不会嫁给他的。况且,我早已心有所属,易姐姐你是知晓我心意的,就算那展念堪比天神圣祖,我也不会都看他一眼。”
“小主,这话你跟我说说也就罢了,千万不要在他人跟前提起,尤其不要因此违逆王上和王后。”
“知道啦知道啦,你真是啰嗦,我才不会傻到告诉父王母后,反倒教他们逼着我快快与那展念成婚,有些事只要悄没声儿地解决就好了,待我腾出手来,再来收拾狐女。”
“小主是要干什么,切不可再闯祸。”
“这不是祸,就是个小小的计谋。”
易白翎还要再问下去,苏瑾霜却绝口不提这事了。望着已经平静下来的大河,哀怨地吐了一口气:
“易姐姐,你说情之一字到底是为何?是这风吗?来的突然去的也快,撩拨了人,未曾留下他的痕迹。我知这番滋味,他却不闻不问。”
易白翎亦是答不明白,她心里想的是那般滋味只可意会不可言传,话说出来却带着点点幽怨:
“情到深处,或许皆是伤罢。”
似是苦笑一下,脸上挂上凝固的清冷,催促道:
“小主,我们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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