阡陌凭一己之力,引幽暗灵气,彻底击溃噬魂兽。
刹那间,噬魂兽消失殆尽,全融入幽暗灵气之中。
幽暗灵气愈加厚重,将阡陌和无往团团包裹。
阡陌但觉幽暗灵气争相涌入全身各处,融入体内,到处游走,渐渐化成越来越多的力量。
或许,这就是凝聚灵力的修习之法。阡陌清醒地感受到自己在变得强大。血脉翻涌,抬
手间可使天崩地裂。
“阡陌!”
无往自幽暗灵气中站起来,额上黑气凝结,扭头望向聚魂潭,面如死灰:
“噬魂兽可从肉身上吸取魂魄,将活人变成傀儡,据说长眠在聚魂潭底的鲵蛟专吃噬魂兽,就连神仙的魂魄也难从它口中逃脱。鲵蛟醒来,罗刹必有所察觉,左右我们是走不了了。”
“罗刹?!”
幽暗灵气源源不断涌入阡陌体内,她周身环绕着愈加浓重的黑气,眉宇间戾气满溢: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阡陌双眸被黑气晕染,看得无往不由得打个冷战:
“阡陌,你休要被幽暗灵气反噬。”
阡陌阴冷目光近乎射穿无往:
“这是什么地方?罗刹在哪里?”
“这这里归属幽冥暗地,暗地是罗刹地魔的巢穴,我们惊动鲵蛟,随时会引来罗刹。阡陌,你绝不可入魔,否则,永远都要被镇压在此。”
无往一边说,一边上前,垂下的双臂暗暗运力。
待走到阡陌近前,无往双掌齐发,两道白晃晃的焰火自他肩头直燃到指尖,传到阡陌身上。
白焰遇黑气,立即成燎原之势,转瞬间烧遍阡陌全身。
烈焰灼身,阡陌惨叫一声,感觉皮肉皆被撕裂,无法忍受的疼痛刺入骨髓。
该死!
阡陌咬紧牙关,神情狰狞变狐面,双手扬起变狐爪,利爪落下,数道黑气自其爪尖划出,如利刃,似霹雳,割破无往前胸衣襟,他胸前顿时升腾起缕缕灰白相间的烟雾。
无往清晰地感知到皮肉破裂的疼痛,却惊讶于自身伤口处冒出的黑白之气,伸手在胸前的伤口上一摸,手上沾染些粘稠的黑白色浓液,不是血,却是什么?
黑白烟雾便是由那些浓液化就,无往指上的浓液瞬间化作烟雾散去。
阡陌也看得呆了。完全没留意身后的聚魂潭里悄悄探出一只大大的脑袋。
那脑袋硕大无比,比整头牛还打了一圈,圆溜溜黑乎乎,垂挂着黑液,生着些些不甚清晰的暗纹,像鱼又非鱼,几条近乎一人长的黑灰色长须微微摆动。目生两侧,呆滞阴寒,青光闪闪,一张大口微张,贪婪地吸食着黑白之气,隐隐可见内里白齿晃眼,这么个丑陋的庞然大物行动起来却是无声无息,瞬间吸走了所有的幽暗灵气。
直到那怪物升高,如一堵高墙立在阡陌身后,慢慢张大口,随时都会把阡陌和无往吞没。
无往失声道:
“鲵蛟!”
他虽未曾亲眼见过鲵蛟,但聚魂潭里除了鲵蛟已无活物,除了鲵蛟还能是什么。
千钧一发之际,无往再无顾及,徒手撕开胸前的伤口,让双手沾满浓液,憋足气朝掌上吹过。
呼啦!
大团大团的烈焰在无往掌上燃起,被他吹得飞弹向鲵蛟。
暗地之气,遇火易燃,鲵蛟口中满是刚刚吸食的幽暗灵气,烈焰飞到它嘴边,立刻引燃口中的灵气,爆发的火焰霎时将周遭一片天地照的雪亮。
鲵蛟久居聚魂潭底,猛然间被烈焰烧灼,痛得张口哀嚎,声若婴泣。
巨大的身子往上抽动,搅动潭中黑液,掀起数丈高的浪头,整个聚魂潭顿时天翻地覆。
鲵蛟在聚魂潭边痛苦挣扎,大口一张,熊熊烈火喷射出来,一团团火焰纷纷溅落,或掉到谭中,或掉在地上,潭中的黑液和地上的黑石遇火皆燃烧起来。
鲵蛟周身很快烧成一片火海。
阡陌反应过来,扑倒无往,抱着他滚向远处一块大黑石后,躲避起来。
无往接连施展御火之术,几乎耗尽内力,此时暂时脱险,整个人疲惫不堪,软瘫在阡陌身上,挤出一丝笑:
“阡陌,你是真好看!”
阡陌给他个白眼,将他推开:
“我好不好看,要你说!”
无往被她一推,顿觉胸前的伤口疼痛难当,拿手捂住伤口,向后靠在大石上,依旧是笑容可掬:
“为了救我,你终是没有入魔,这份情,我刻骨铭心,没齿不忘。”
阡陌哼地一声:
“没齿不忘,信不信我把你扔出去,教你也没了。”
“你不会。”
无往气息时稳时乱,嘴上却不停歇:
“也不舍得,我本是带你来修习的,不成想反倒害了你,是我连累你,这下我们只能生相随死相伴,你放心,就算是死了变成魂魄,我仍会一直陪在你身侧,绝不教聚魂潭那些阴魂搅扰你。”
阡陌只觉得他刮躁:
“要死你去死,我不奉陪。”
往大石边挪挪身子,探出头去暗暗看向聚魂潭。
鲵蛟身处火海之中,挣扎过后平复下来,猛地来回甩动头身,竟渐渐将口中和周遭的大火熄灭,只剩星星点点的小火苗。
而后,鲵蛟左右移动脑袋,双目转动,四下里搜寻,必是在找阡陌和无往。它慢慢抬高身子,眼见要从聚魂潭中出来。
看来这聚魂潭底的怪物不可小觑,只怕它的厉害远不止此。
阡陌瞧得心绪凝重,扫了一眼周遭,除了身前的大石,已无藏身之处。若要跑到更远的地方,势必会被鲵蛟发觉,得不偿失。
无往全没察觉,胸前的伤痛让他感到有气无力,抬起沾满黑白黏液的手,眼看手上的黏液化作缕缕黑白烟气飘走,神思也随之恍惚起来:
“生不知从何而来,死又到哪里去?既有肉身,却无血色,今日我才知晓自己既不是人,也不是妖,更没有天生仙根神胎,师祖和大师兄未曾告知我是什么,若我们逃不过这一劫,至死我都对自己一无所知。”
“说什么死,你死不了,我也不会死。你是你,是无往,是东鱼谷的二师兄,是人是妖是仙还是神,又有什么要紧的。”
阡陌伸出左掌置于无往胸前,右手指尖在左掌心划开一道口子,鲜血直流,滴到无往胸前。
无往前胸被阡陌的鲜血染红,黑白色的黏液慢慢变成通红的血色。且这血色渐渐融入无往体内。
阡陌的血带着温热自无往胸前流遍他全身。
昏沉的无往脸上渐有血色,气息顺畅起来,身上也有了力气。
无往又惊又喜,惊的是阡陌的血竟可为自己所用,喜的是阡陌如此看重自己,不惜割掌流血。
此时,无往身上虽受伤痛折磨,心里却是欢畅满足,抬手抓住阡陌左手腕:
“阡陌,莫要为我伤了自己,教我心中”
阡陌忽地反手捂住无往口鼻,递给他个眼神,示意他不要出声。
紧接着,咻咻咻几声。
鲵蛟惊叫几声,没了声响。
无往愣了愣,才发觉捂住自己口鼻的正是阡陌的左掌,一股粘湿腥甜的气息自唇间传到舌尖,让他为之一振。
温热,诱人,血腥气似是唤醒无往隐藏良久的欲望,牵引着他,去贪食这无可比拟的美味。
像一只饿极的兽,找到最肥美的猎物,无往唇舌紧贴在阡陌掌心的伤口处,贪婪地吮吸着鲜血。
阡陌察觉无往的变化,厌恶地猛抽回左手,右掌同时甩在无往脸上,打得他眼前直冒金星。
此时,一个尖利的声音远远传来:
“郁应大司,鲵蛟已入聚魂潭。”
阡陌和无往都是一惊,彼此对望一眼。
一个暗道:来者是谁?
一个暗答:罗刹地魔来了。
阡陌全然明白:此时出现在幽冥暗地的,除了罗刹地魔还能是谁?
两人屏住气息,僵住不动。
耳听得悉悉索索的响动越来越近,约莫有数个罗刹走到聚魂潭边停下。
其中一个道:
“女君,鲵蛟突现异象,必是有外人闯入。聚魂潭乃是我幽冥禁地,没有冥王圣君的准许,罗刹绝不敢踏入此地。”
此声浑厚,乃是男子所发。
另一个声音傲慢回应:
“鲵蛟可平复了?郁应。”
说话声软绵细腻,一听便是女子,想必是个女罗刹。
闻此声,阡陌不由得浑身一颤:这声音仿若从很久很久的过往里飘来,熟悉的不能再熟悉,又遥远的不能遥远。甚而让阡陌产生了错觉,熟悉中带着不确定的陌生。
无往望着阡陌,看她神色怪异,眉心处黑气暗涌,只当她被邪祟之气侵入,难以自控,心中担忧却无计可施。
被唤作郁应的正是先前那个男罗刹,对那女君很是恭敬:
“女君,鲵蛟已回潭底入眠。擅闯聚魂潭的人一定还没出暗地,属下这就命鬼卒搜查附近,抓到闯入者以绝后患。”
女君有些不耐烦:
“你们这些罗刹,但凡有点儿风吹草动,便如惊弓之鸟,如此沉不住气,成得了什么大事。圣君命我们前来查看的是鲵蛟,又没说要抓什么人。别说没有哪个不要命傻瓜会误闯这鬼地方,就是来了,多半已经坠入聚魂潭没了踪影,鲵蛟既出,还能留活口么?无非些小喽啰,哪值当大惊小怪。晚些圣君还要带我去见客,没空跟你们耗着。”
阡陌和无往虽然离得有些远,但听得清清楚楚,都暗暗疑惑:这女子称随行者为你们,难道她不是个女罗刹吗?
女子的话教阡陌不由得感叹:或许真就是她!若不是罗刹,又怎会与罗刹厮混?
那郁应大司被女君一阵冷嘲热讽,也不知脸上是否还挂的住,倒是打消了搜查的主意:
“女君所言极是,是属下多虑了。属下这就护送女君回府,向圣君禀明聚魂潭的境况,决不能误了女君的时辰。”
女君对郁应这话还算满意,语气也缓和许多:
“行了,差事办的好,我自会在圣君面前替你美言。唉哟!来时走的急,我身上不方便,你们先到远处等我一会子。”
过了片刻,女君盛怒:
“滚!滚远点,我要小解。”
急促的脚步声很快远去。
细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女君朝大黑石走了过来。
无往神色凝重,双拳紧握,拳内火光隐现,随时准备袭向上前来的女君。
阡陌脑中早转了许多你念头,暗暗道:是么?是她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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