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未央和司徒玥音并肩回平蒙院。司徒玥音昨天也受了惊吓,但是小姑娘没有找钟未央抱怨,一路上说的话都是在关心钟未央。“嫂嫂昨天睡足了吗?”

    钟未央和颜悦色地说道:“我比恩姐儿睡得还多些!”投契的朋友之间,说再多的话也不会累。钟未央现在已经认定,司徒玥音是她的朋友,两人说话合得来。

    恩姐儿牵着钟未央的手在走路,听见说自己的名字,当即抬起小脸来看钟未央,大大的眼睛十分清亮。

    早饭后,钟未央没让孙嬷嬷送恩姐儿去学堂。司徒玥音坐在西侧屋的如意小圆桌旁,手把手地教恩姐儿画画,画的是建筑——四角的亭子。

    钟未央坐在一旁看,看了没一会儿,清江从外面进来,手里拿着一封信。

    “少夫人,陶家送来的信。”

    陶家是钟未亭的婆家。

    钟未央对这封信没有丝毫好奇,脸上的神情很平淡,接过来,撕开信封,掏出信纸来,展开。

    只见信上的内容大意是:钟未亭和钟未舞昨天因为关心钟未央,特意前来探望,结果动了胎气,因为对寻常的大夫不信任,生怕肚里的孩子稍有闪失,所以请钟未央帮忙,请个高明的太医去瞧瞧身子。再三强调,她们是因为担心钟未央,所以才动了胎气的。最后又再三强调,让钟未央不要担心她们,要注意保重自己的身体。

    除此之外,还絮叨了许多生活琐事,但是那些话充满了闺怨和烦恼,哀愁这种东西若是挂在嘴上,未免就显得矫情了,如果是欲说还休地荡漾在美人的脸上,那倒还有几分感人。不过,此时钟未央在这信纸上看到的只是空洞和唠叨,婆婆妈妈的感觉,没有一分爽快气。

    钟未央眉毛动也没动一下,眸光平常地把这信从头到尾看了两遍,就像先快速答完考卷,接着再检查一遍一样,然后没有别的情绪,就这么心平气和地把信收了起来。

    赵嬷嬷看着这信的背面,眼睛变得警惕起来,表情相当好奇,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信纸上都写了些什么话。

    钟未央把折好的信递给赵嬷嬷,留下司徒玥音和恩姐儿在西侧屋里继续画画,她起身去了暖阁,吩咐道:“收进匣子里。让管家帮忙请个太医,送去陶家和江家,帮五姐和六姐诊平安脉。嬷嬷,你准备双份上等的打赏给那名太医。”

    她面上稍有思索,心想着:也就成全这一次吧!只这一次,没有下次了。

    赵嬷嬷面色犹豫,吞吞吐吐地劝道:“宫里的太医也是不小的官儿。就连钟府的老爷和太太平时也没有劳驾太医的,都是请的城里的大夫。”京城里当官的、有钱的太多了,但是太医只在宫里和权贵之家走动,并不是谁家都能请动那太医的。

    被赵嬷嬷这么一劝,钟未央倒是无所谓地笑了笑,说道:“嬷嬷放心吧,就请这一次!”她又不是菩萨,哪里就能有求必应呢?何况又没有遇到什么危急的情况,既然还能在信纸上絮叨那么多的家常闲话,可见没有急切的意思。

    赵嬷嬷嘟了嘟嘴,眉头微皱,说道:“就怕请神容易送神难啊!要是在请大夫这事上赖上了少夫人,可麻烦了。”赵嬷嬷把一双手交握在一起揉捏着,处处为钟未央打算。在赵嬷嬷眼里,除了钟太太和钟未央,其他人都是外人。只要是对待外人,那就得小心、谨慎,得事先防范几分,免得吃亏、上当。

    今天让镇国公府帮忙请了一次太医,顺利了,如果以后又托病,三求四请的,写了信来,倒显得好像这个事和这个忙很简单似的。

    钟未央没和赵嬷嬷继续辩驳了,很干脆地朝赵嬷嬷摆摆手,语气肯定地说道:“嬷嬷快去吧!做完这件事,再派小丫鬟去青梅院门口守着,等夫人从宫里回来了,就速来禀报。”

    她这个做儿媳的,虽然不爱招揽是非,但是绝不能太木讷了,不能总是守在自己这院子里,遇上这几天这样“暴风雨”的情况,她得主动一些,去陪伴国公夫人这个婆婆。不然,家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而国公夫人又天天进宫,她自己却不闻不问的,那岂不成了别人眼里的木头人了?她想着:自己得去报个到,如果国公夫人嫌烦,她就少说话或者早点回来,总之,在一个家里,面子活省不了。人生啊,真是矛盾,她之前觉得别人那些积极的关心比较烦,反而帮倒忙,可是她自己也不得不妥协在这样的规矩和人情世故之下,她也要学着去关心和宽慰别人了,还真是争先恐后啊!

    赵嬷嬷见了钟未央那个摆手的动作,明白钟未央是不耐烦了,不得不把想说的话又咽了下去,心情稍有难受地往外走,去吩咐事情了。

    见赵嬷嬷不劝了,钟未央顿时轻松了一点,回到西侧屋,坐在圆桌旁,手握成拳头,撑着下巴,继续看司徒玥音和恩姐儿画画。

    恩姐儿很高兴,她现在很喜欢画画,因为觉得好看,把手里的笔递到钟未央眼前,意思,用空着的小手来拉钟未央的衣袖,意思是让钟未央也来纸上画画。小家伙眼睛明亮亮的,像流动的溪水,干干净净,含着期盼和喜悦。

    司徒玥音凑趣地笑道:“嫂嫂画个什么呢?不如画个肉饼吧!”语气很是活泼。上次钟未央开玩笑,说让司徒玥音在生日的时候切肉饼庆祝,因为司徒玥音自己问的:恩姐儿生日切月饼,等到她生日的时候要切什么?和钟未央相处得熟悉了,司徒玥音在私下里是彻底摆脱了沉默寡言、木讷的模样,有时候说话很有趣。

    钟未央接过毛笔,眉目平和,不假思索,低声说道:“我想画一匹马,可是我不会画。”可能是因为勾起了心事,她目光看向司徒玥音,目光显得暗淡。

    说完,钟未央又把毛笔塞给司徒玥音,说道:“十妹妹帮我画一匹马吧!”是战马!她觉得,男人的心思或许她不懂,为什么心心念念地要上战场打仗呢?她想:自己是自私的!很自私!因为打仗是一个玩命的事,所以她不希望自己在乎的人去做这件事,一点也不想。什么自豪和荣誉,她压根不想要。可是,她也知道,如果没有斗志,安稳照旧很难,国土会被别人侵略,一个不好,说不定好好的贵妇就要变成别人的奴隶了。

    司徒玥音察言观色,目光打量着钟未央,心里猜着,她九嫂嫂可能是想念九哥了。她的脸控制不住地红了一下,默默地没说话,拿着毛笔,蘸了墨汁,安静地画画,画马。

    一匹马画完,赵嬷嬷走进来说道:“少夫人放心,请了苗太医去陶家和江家。”

    ——

    钟府。

    钟太太几乎没有空闲,因为亲戚们上门来了!娘家的赵大舅母、赵二舅母,亲家李夫人、戴夫人、陶夫人、江夫人,还有态度积极的涂夫人,另外还有一些平时关系并不亲近的亲戚,大家都挑了这一天过来,絮絮叨叨地打探消息,连带着拿好话宽慰钟太太。

    赵家大舅母大着嗓门说道:“我昨天一听到那消息,就跟耳朵里打雷似的,担心了好半天呢!幸好我那外甥女是个有福气的,有惊无险!”

    赵大舅母的话刚落音,赵二舅母就赶紧不留空歇地接着说道:“小姑不用担心外甥女了,这次有惊无险,所幸安然无恙。你也要保重身体,千万不要因为这事着急。”语气很呆板,她把要说的话先在自己肚里念叨了几十遍,然后像背文章一样背出来,说话显得紧张。

    对赵家大舅母和二舅母来说,锦上添花的事太难了,毕竟手上缺钱,所以她们不愿意放过雪中送炭的机会!像这样只要说一些宽慰话就能博得好感的机会,实在是她们的良机,很能表现整个赵家对钟太太和钟未央的关心,拉近了关系,以后开口来求人帮忙的时候就更有底气了。

    钟太太对两个娘家嫂子说了几句表达谢意的话,又告诉道,她身体还好,不要担心,然后把话题岔开,轻声问道:“瑾儿在婆家过得怎么样?”

    赵家大舅母偏偏不想谈别的话,又把话题归到原位,说得面带关心,唠叨道:“我昨晚上就想来了,心里实在是着急!偏偏街上到处是官兵,看着都吓人。你大哥也担心小姑你,还有外甥女,我先来看看你,等会儿再去镇国公府看看外甥女!咱们啊,是一家人,要是有什么难受的话,你千万要告诉我们,可别憋在心里!昨天那个大阵势,可真是吓死人哟!”

    关心的话语像被子,给你裹上一层有一层,过得太多了,让你透不过气来!幸亏钟太太心思深沉,定力和经验都足,一直面带笑容,没有丝毫厌烦的情绪。

    ——

    直到傍晚,打探消息的小丫鬟才匆匆地跑回来禀报:“夫人回府了!”

    钟未央放下手中的蜂蜜柚子茶,一刻也不耽搁,带上丫鬟们,往青梅院走去。之前她就换好了衣裳,数着时间在等着了!这次没有带上恩姐儿,因为怕人太多会让国公夫人觉得不清净,几乎想也不用想就能肯定:国公夫人这两天进进出出的,忙忙碌碌,正是嫌烦的时候。可是,她不能不去!生活总是矛盾的!

    钟未央走路过去,等她到了的时候,大少夫人已经跟国公夫人说了一会儿的话了。

    大少夫人今天放弃了静养,态度也是积极和殷勤的,赶着来跟婆婆说说话,这在元嬷嬷等人的眼里,就是懂事!她先是关心了国公夫人的身体,问是否劳累,接着低声问道:“母亲,宫里情况如何?”声音压得很低,屋里只有元嬷嬷和庄嬷嬷在服侍,空气寂静,这句话顿时像一颗石子投进湖面。

    ------题外话------

    生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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