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个女人, 衣着朴素,满脸愁容,在门口声泪俱下的控诉, 看着格外可怜。
博约大学门口两个门卫, 年龄都在三四十岁上下,看着比她年龄大一点,光天化日之下他们也不好去碰女人, 只能站在一边劝:“同志你别哭, 有啥事咱们都可以解决。”
“咱们先进去, 进去说。”
李玉兰只知道要把这事闹大才能引起重视,车云虎是博约大学的学生, 真进去了说不定他们领导还护着那个渣男呢, 她现在是谁的话都不能听, 大声喊道:“快来看啊,博约大学赶人啦!!!”
“连话都不让人说了!”
两个门卫互相看看对方, 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只好勉强维持秩序让学生们不要靠近,警告说:“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不要围在这边。”
李玉兰找的时间巧, 就专门赶在中午学生们都放学, 校门口人最多的时候,这人一聚起来就不容易散掉,何况这一听就是大事, 国家放宽了高考的条件,现在入学的不少都成家立业了,听到抛妻弃子这四个大字就更敏感了,都围在这里不走, 讨论起来,“临床医学院的啊,未来的医生怎么能做这种事!”
“估计是考上大学以后把户口转过来了,所以就不准备回去了。”
“那也不能干这种事啊?这不是现代陈世美吗?”
梅彤最看不起这种人,“要真是这样,就该把他开除。”
李玉兰在这闹了有十多分钟了,很快有临床医学院的学生认识车云虎,跑过去通知他,苏雪桢几个人在原地站了没多久,正主就来了,车云虎挤开人群走到了李玉兰面前,拽着她离开,“有什么事回家再说,不要来校门口闹。”
车云虎看着年龄有二十七八岁了,个头不高,瞧着有些瘦弱,平时又没怎么干过重活,哪能抵得过经常下地干农活的李玉兰,李玉兰直接甩开他的手,“回什么家,我没家了。”
车云虎哑口无言,他现在住的都是学生宿舍,确实没家,好不容易才考上知名学府博约大学,当着这么多同学和老师的面,他肯定不能让李玉兰这么闹,只能说些好话,“住招待所。”
李玉兰这次来是奔着鱼死网破的心态,车云虎跟她是同乡,年轻时两个人经媒人介绍结了婚,还生了一个孩子,得知高考恢复以后,她知道车云虎一直有一个高考梦,所以千方百计的给丈夫腾出时间好让他复习,却万万没想到这个负心汉考上大学以后就再也不接她的电话,还来了一封信还要跟她离婚。
这不就是发迹之后抛弃糟糠之妻吗?
李玉兰很坚决,继续举着那个牌子,“我不走,走了就没人给我主持公道了,我就是要让大家都看看你到底是个什么人。”
车云虎低声道:“有什么事咱们都好商量,这么闹下去,你把我毁了你也不会好过。”
车运虎个子矮干活又没什么力气,家里很多活都落到了李玉兰身上,她就是不甘心自己这么多年来的付出结果只换来他要离婚,眼下这么闹无非就是想和好,她还可以做亮闪闪的医生老婆,听到车云虎这么威胁,神色犹豫了一下,态度有些松动。
正当车云虎准备乘胜追击再给她扔一个糖衣炮弹的时候,学校领导接到报告赶到了现场,校长不在,所以这会是书记孙学安,人本来还在食堂吃饭,听说这件事赶紧带了两个老师到现场,“怎么回事?”
本科生开学的时候有个开学典礼,除了校长致辞外,孙学安是第二个发表讲话的,在场的学生们基本都认识他,纷纷让出一条路来。
两个门卫赶紧打招呼,“孙书记,你来了。”
车云虎回头一看,顿感不妙,完了!书记都来了,他扯了一下李玉兰的胳膊,压低声音道:“还想和好等下就别乱说话。”
李玉兰看到书记来了,感觉顿时来了底气,挺直了腰板。
孙学安看了一眼纸牌上的字,目光幽深,语气平和问道:“这位女同志,你上面所写的可是真的?”
车云虎忐忑等着妻子的回答,眼下对私德十分重视,如果这件事真的被捅出来,等待他的可能不仅仅是处分。
李玉兰看他生得一身正气,感觉像是会公平处理的样子,心里一时有点拿不定主意,她也是莽撞直接就冲到校门口了,本来是想威胁车云虎,但要是真闹的车云虎连学都没法上就得不偿失了。
所以斟酌了几秒钟,她对孙学安说:“家务事,当着大家的面不好说。”
孙学安也理解,“那行,有什么事情咱们去我办公室说,如果确定情况属实的话,我们学校绝对不会包庇任何一个学生,一定为你主持公道。”
“谢谢领导。”
李玉兰安心收了牌子,孙学安看了一眼看热闹的学生,摆摆手,“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大家热闹也看够了,听到书记这么说,慢慢散开了,孙学安带着两个老师,身后又跟着李玉兰跟车云虎,一起前往教务楼。
苏雪桢跟舒常鸣几个人也是要回教务楼的,隔了几步远跟在后面,就看到车云虎去拉李玉兰手,小声在她耳边说着什么。
雷文才也是在老家结了婚有孩子的,对车云虎此时心里想的跟明镜似的,声音很小,跟他们说:“这恐怕啊,估计也是离不了,也不会有什么惩罚。”
苏雪桢跟他想到一起去了,车云虎一看就比较了解李玉兰到底在乎什么,拿捏得死死的。
孙学安的办公室在三楼,他们则是在二楼,跟在后面到二楼楼梯口就分开了,五个人转进二楼的走廊,第一间就是郁德珉办公室,苏雪桢轻声说:“那我们先进去了。”
唐琛和雷文才点了一下头,继续往前走。
苏雪桢掏出钥匙开门,这是刚刚郁德珉给她的备用钥匙,现在就她一个人有钥匙,梅彤感觉以后经常来办公室没钥匙不方便,轻声道:“今天下午下班后能给我们再配两把钥匙吗?”
舒常鸣也补充,“对,乔教授说办公室现在只有三把钥匙,没剩的了,如果我们有需要的话要自己再另配。”
平时除了上课时间都要过来,钥匙是必不可缺的,眼下研究生里面又只有她有钥匙,苏雪桢自然不能拒绝,答应下来:“可以,今天去配吧。”
郁德珉跟乔学礼都不在办公室,只有他们三个研究生,年龄相仿,感觉自在了不少,不过梅彤也不敢去看导师桌子上都有什么,随手拎了一个椅子坐下来,闲聊起来:“大家应该都结婚了吧?”
舒常鸣嘿嘿笑,想到妻子还有点害羞,挠了挠脖子,“今年刚结婚。”
梅彤看他那羞涩的样子就知道是新婚,笑了,“一看你就是结婚没多久。”
说完她又看向苏雪桢等着她回答,梅彤下火车的时候就感觉这边的人都生得水灵灵的,皮肤一个比一个好,瞧着滑溜溜的,又白又粉,就跟水蜜桃一样,其中苏雪桢更是精致,瞧这年龄也不大,看着就像不谙世事的娇小姐,应该是没结婚才能养出的柔美。
可接下来苏雪桢的回答却完全打破了她的猜测。
苏雪桢停顿的原因是在想自己跟岑柏结婚多久了,她还算了下减法,这才恍然惊觉,已经跟岑柏结婚三年了,感觉时间过得真的如流水一样飞快,笑着回,“我结婚三年了,孩子都快两岁了。”
“龙凤胎,大的是哥哥,大名叫知远,小名叫平平,小的是妹妹,大名叫知微,小名安安。”
舒常鸣看她挺年轻的,想着就算结婚肯定也没多久,谁成想孩子都两岁了?还是龙凤胎。
他啊了声,惊讶地站了起来,“那你这是毕业就结婚了?”
“是认识的大学同学吗?”
苏雪桢摇头,“不是,我们是相亲认识,毕业以后家里人介绍的。”
梅彤嫌弃舒常鸣大惊小怪,“你果然是结婚没多久,等着吧,再过两个月你家里人肯定催着生孩子了,现在结婚基本半年就怀孕,我还见过正好新婚之夜那天一发即中的。”
梅彤因为刚刚来得晚,两个人也没怎么打招呼,就简单说了下彼此的名字,苏雪桢看她年龄不大,对婚姻之事还挺了解的,反问道:“你结婚了吗?”
梅彤把头发别到耳后,“我也是去年刚结的婚,现在还怀着孕呢。”
说着她还摸了摸肚子。
这下不仅是舒常鸣,连苏雪桢都长大了嘴巴,毕竟考试停滞了十年,这十年里绝大多数人都已经成家了,考上大学就意味着要离开家庭重新回到学校,是以绝大多数人都不会考外地的学校,而梅彤不仅考到了洪江市,上午还打算转户口过来,肚子里还怀着孕?!
苏雪桢问的时候都有点磕巴了,“几个月了?”
梅彤冲她笑笑,“三个半月了。”
舒常鸣忍不住好奇心,立马追问:“那你为什么选择来洪江市上学啊?本地应该也有医科大学吧?”
“而且你家里人尤其是你丈夫能同意吗?上午你还要把户口转过来。”
“我们市确实也有医科大学,不过儿科专业撑死就一个老师,不如博约大学的师资力量好,我来考试他也是同意的。”
梅彤爽朗一笑,也许是想到自己这番做法确实挺惊人,她很快解释,“你们想什么呢,我婆家就是洪江市人。”
“前些年咱们国家不是三线厂支援建设嘛,我老公一家他们被分配到三线厂工作,现在已经在当地扎了根,但这些年洪江市发展越来越好,他也想回来,但苦于政策回不来,正好我考到这里来,先稳定下来,回头说不定也能带他们回来。”
怀孕可是很辛苦的,她现在还只是三个多月,没到后期肚子大起来的时候,那时候才是真难熬,苏雪桢作为一个生过孩子的人深有同感,而且她老公具体什么时候才能来也说不好,她感觉此举实在是有点冒险,皱着眉道:“那这样你也太辛苦了。”
梅彤笑笑,“现在国家的政策也逐渐开放了,到时肯定能回来的。”
“就是接下来的日子可能要麻烦你们多照顾照顾我们母子俩了。”
她一个人怀着孕还在他乡不容易,苏雪桢点点头,“以后有什么需要随时提。”
舒常鸣也保证,“对,跟我们说就成,别的不说,洪江市这个地方我们还是很了解的。”
梅彤高兴地笑了,舒常鸣作为办公室研究生中唯一的男生,主动要去食堂接热水,“你们俩先坐,我去食堂打点热水回来。”
说着,他拿起办公室里的热水壶走了。
办公室里只有两张桌子都是给导师用的,他们只有板凳坐,完全不够,也没法学习,苏雪桢跟梅彤就想着最少再搬一张桌子过来给她们用,两个人在椅子上又聊了会儿天,这时郁德珉跟乔学礼吃完饭回来了,郁德珉问候了一句,“这么早就吃完饭了,怎么样?博约的食堂伙食合不合你们口味?”
苏雪桢是当地人,吃着这食堂的饭其实跟她之前在人民医院的食堂口味差不多,笑着点头,“挺好的。”
博约大学食堂的伙食没那么重油辣,虽说跟她老家口味习惯不一样,但确实挺适合孕妇吃,梅彤附和道:“好吃!”
苏雪桢顺势提起了缺桌子的事情,“老师,我看咱们这办公室还有点空间,方便我们再搬一到两张桌子过来吗?”
郁德珉经她这么一提才想起来,一拍脑袋,“瞧我这老糊涂都给忘了,不好意思,今年刚收了研究生还不太习惯。”
“桌子当然可以放,我想想哪里有啊,这边教务楼没有的话可能就要去教室那边看看了。”
乔学礼提了一嘴,“楼梯口那边是不是有几张旧桌子?先前文革时期被弄过去的。”
郁德珉想想确实有,天天看一时没想起来,纠结道:“不过那桌子不知道还能不能用。”
他们是来学习的,桌子能用就行,不挑,苏雪桢赶紧说,“我们去看看,能用的话就搬过来用。”
郁德珉说:“行,那等下小舒回来了,你们三个去看看,有合适的就搬过来,没有合适的咱们就去教学楼那搬两个桌子过来。”
两个人点了点头,舒常鸣这时候打完热水回来了,乐呵道:“刚烧好的一锅,热乎着呢!”
苏雪桢把要搬桌子的事情跟他说了,三个人从办公室出来去楼梯口找桌子,走近一眼就看到胡乱堆在一起的多张书桌,非常杂乱,又落了太多灰,瞧着快跟水泥颜色融为一体了,他们一开始上楼的时候才没注意到。
舒常鸣作为男人,捂着鼻子先走了过去,“你们俩先站在这儿看,我看看有没有合适的。”
楼梯口很窄,里面又堆了桌子,一次性进不去太多人,苏雪桢跟梅彤只好站在一边等着,没过一会儿,舒常鸣先搬了一个缺腿的桌子出来,“先拿出来,不拿出来看不到里面的桌子。”
苏雪桢看了一眼,这个桌子半条腿都没了。
两个人又等了一分钟,舒常鸣这回总算从里面搬出一个桌腿和桌面都齐全的桌子,“你们试一下这个可不可以用,我看里面好像还有一两个可以用的,一下子都搬出来吧。”
“好,那你小心点。”
苏雪桢手按在桌子上,试了下稳定性,梅彤突然冲她挤了挤眼,她抬头一看,是刚刚的车云虎跟李玉兰,正沿着阶梯下来。
李玉兰还是板着脸,车云虎跟在后面,脸上挂着笑,明眼人都看出来了,夫妻俩应该是和好了。
梅彤唏嘘道:“说不准还有下一回。”
第一个椅子搬出来以后,接下来检查其他的桌子快了不少,舒常鸣很快又带出来三个完好的桌子,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正好给唐琛还有雷文才他们用。”
“等下问问。”
桌子被搁置太久,很脏,苏雪桢想着擦一下再用,跟他们说:“我去看看办公室有没有不用的毛巾或者布条,咱们擦擦再用。”
两个人站在桌子前等她回来。
办公室平时也需要打扫,所以一直有擦桌子的破布,苏雪桢问了下郁德珉,得知可以用以后,拿了两条去楼下的水龙头洗,随后三个人把这三张桌子都擦干净了,又送了隔壁办公室一张桌子。
在办公室坐下以后,苏雪桢才有了自己真的考上研究生的感觉,忙活了好一阵子,也差不多到下午的工作时间。
苏雪桢跟梅彤坐一张桌子,桌子就安排在郁德珉前面,舒常鸣自己坐一张桌子,在乔学礼前面,正好挨着门。
“现在都坐好了吧?可以开始准备学习了。”
乔学礼拿出两本文献,分别递到舒常鸣跟梅彤手里,“这两本你们看一下。”
“好的。”
舒常鸣翻了一下,是有关小儿先天畸形的资料。
苏雪桢看他们都拿到资料了,心里有点着急,但看郁德珉正在专心写着什么也不好打扰,只好做自己的事情。
考试刚恢复,秩序不是这么好建立起来的,整个医学院也缺教职工,所以他们一个老师通常会带两到三门课,哪怕是教授也不能幸免,一点四十以后,郁德珉跟乔学礼都准备去教室上课了,郁德珉走之前交给苏雪桢一摞资料,“这个月你看一下,有什么不懂的来问我。”
苏雪桢接过,“我会好好看的。”
两个教授都走了以后,三个人齐齐松了一口气,苏雪桢翻了下,是之前郁德珉开的一些讲座整理出来的讲义,纯手写,非常珍贵。
她粗略翻了下里面的内容,发现里面写了很多有关小儿外科方面的手术方案,不仅是小儿外科,其中还包含了新生儿外科和泌尿外科以及骨科方面的常见手术,跟过去她在书本上看到的不同,过去她的教材都是六零年代中期出版的,偏落后,这本讲义写的就不一样了,这些手术方案几乎是当下最先进的,更有甚者,还参考了国外儿科专家的手术经验。
过去郁德珉肯定是不敢拿出来的,也就现在文革结束了才敢给她看。
这是她之前在书本上学不到的,苏雪桢一点点研究吃透,舒常鸣跟梅彤也在各自看着手里的文献,办公室静悄悄的,三个人都没有意识到时间的流逝,直到一声铃响,他们才意识到已经是下午六点。
舒常鸣伸了个懒腰,站了起来,“回家了!”
苏雪桢听到声音,喝了口水,把最后一句话读完才合上书。
梅彤出声提议:“那我们先去配钥匙吧?”
现在基本卖锁的地方,锁匠都会配钥匙,苏雪桢来的时候没看到博约大学附近有五金店,问了句:“你们知道这附近哪有五金店吗?”
梅彤今天刚来自然不知道,舒常鸣想了一下,“这没有吧,我家那边有一个。”
苏雪桢家附近也有五金店,想着钥匙在她手里,不如她去配两把算了,主动接下这个任务,“我家那边也有,不然我今天去配两把,过两天配好了再给你们拿来。”
配钥匙没那么快,舒常鸣感觉她这个主意可行,点了下头,“到时候多少钱我们再给你。”
大家也才认识第一天,涉及金钱方面还是要说清楚比较好,不然做得多了省得把她当冤大头,苏雪桢没反驳,说了声好。
郁德珉跟乔学礼上完课就直接下班了,让他们到点了直接走,梅彤因为住宿舍,就没跟他们一起出去,舒常鸣跟苏雪桢一起下楼骑车回家,两个人在第一个路口就分开了。
风一吹,苏雪桢一直沉浸在手术步骤中的情绪稍稍得到了缓解,感觉整个人特别累,短短的一天,真要论起来好像也没做什么事,但是却比在人民医院工作还累。
五金店离他们家稍微有点远,不顺路,苏雪桢绕了点路骑过去,把钥匙交给里面的锁匠,“麻烦配三把钥匙。”
留一把备用,万一丢了就不用再来配。
经验丰富的锁匠,不用拿锁来,看一眼钥匙就知道该怎么配,拿着本来的钥匙在纸上对照着画出形状,对她说:“两天以后过来拿。”
苏雪桢道了声谢,付过钱推着车从五金店出来,上车的时候正巧看到周心从邮局出来,手里拿着一张电报正在端详。
他们俩一个去五金店一个去邮局,见到了免不得要问一句是去干什么,苏雪桢知道周心肯定不愿意讲她的私事,骑着车直接走了。
发电报一个字就要三分钱,不能说太多,整体都比较简短,上面只有简单的一句话,“中秋节聚。”
周心哼了声,一把把电报撕掉了。
放学以后苏雪桢又去了趟五金店,今晚回来就比较晚,到家的时候岑柏已经回来了,正在给平平安安调试收音机,调到一个频道停个半分钟再问他们:“这个可以吗?”
男声声音浑厚,正在讲故事,这个声音在平平安安耳朵里听起来有点像外公说话,有些苍老严肃。
平平安安像是小小鉴赏家,听完以后点评,“换。”
岑柏又给他们换到下一个频道,看到苏雪桢回来,也不管孩子们了,腾一下从椅子上起身,“第一天上学怎么样?”
苏雪桢想想这一天经历确实挺丰富的,温声道:“还挺精彩的,先是上午去报到,认识了我们儿科另外四个研究生,大家一起开了个会拿到了我们的课表,然后中午学校门口有一场曝光学生作风的,我们去看热闹,下午又是搬桌子又是擦桌子,还要看书,整体还挺忙的。”
她最后总结,笑了下:“不过老师跟同学都很好相处。”
岑柏摸了摸她的鼻子,笑得非常宠溺:“过得开心就行。”
夫妻俩没温情几秒,就这么一会儿,平平嫌弃他刚刚给换的频道,自己试着摸那个按钮扭了几下,结果就发现频道越来越奇怪,着急嚎叫:“爸!换!”
安安还会拉长音喊:“爸……”
“来了来了。”
岑柏赶紧走过去换台,直到换到一个唱歌的频道,平平安安才安静下来,小手托着脑袋,趴在桌上听,很享受的模样。
张光香吆喝着吃饭吃饭把饭菜端上桌,“都别玩了,先吃饭。”
平平安安不想从收音机旁离开,喊了几句都不动,苏雪桢抱起安安,知道这是孩子生怕自己走了声音就停了,温声解释道:“你不盯着也会自己放的。”
安安哦了声,任她抱到婴儿椅上,“要吃饭!”
平平也被岑柏抓到椅子上坐好,苏雪桢给孩子们套上围兜,在脖子后系上,平平皱眉,拽了下围兜,“妈,紧。”
先前也都是这么给他系的,苏雪桢嘟囔了句不紧,不过还是按照要求给他系松了点,又问道:“现在还紧吗?”
平平满意点头:“不紧了。”
苏显国跟张光香坐下拿起筷子也开始吃饭,看他小大人般挑剔的模样乐了。
岑柏看不惯,“你这小子,最近使唤人也太勤快了。”
平平朝他吐吐舌头,非常调皮,握着勺子吃了口花椰菜,一岁半俩孩子就会用自己用勺子吃饭了,但今天安安用勺子舀炒蛋,好几次都舀不起来,太滑,郁闷之下,突然来了句狗娘养的。
苏雪桢一口粥差点吐出来,惊讶追问:“你跟谁学的?”
岑柏扭头看向安安,不敢信自己糯米团子般的乖女儿这么小就会骂脏话了,“安安,这是骂人的话。”
安安不懂爸妈为啥反应这么激烈,眼睛清澈无辜,似乎是在思考,平平看爸妈对这句话很在意,跟妹妹学习,也不咸不淡骂了句,“狗娘养的。”
小孩子不会凭空学习他们没听过的话,这一看就是听到才学会的,苏雪桢追问:“不是,你们在哪学的?”
张光香头皮发麻,弱弱出声,“可能是跟我们学的,下午我跟平平安安奶奶带着他们去逛公园了。”
苏雪桢等着她继续说,“然后?”
张光香解释,“反正就是逛的时候,碰到一个很没礼貌的人不小心撞到我们了,我就骂了句,谁想到被他们听了去。”
谁能没个骂脏话的时候,适当会两句没什么,苏雪桢拿起筷子继续吃饭,岑柏实在看不下去闺女舀不起来炒蛋,喂了几筷子。
平平喝着粥,忽然又说:“外婆买了好多树。”
安安跟着补充:“藏起来了。”
因为一次性买了好几棵,还把娄桂兰家的票都要来了,张光香本来打算瞒着家里人私下种了,结果现在全被平平安安曝光了,她面色一变,急了,看着他们俩,不满道:“嘿!告状可不是好宝宝!”
(。手机版阅读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