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雪还是呆呆地看着天花板, 莫小艾看着她脸上那些伤痕叹了口气，干脆直入主题：“周柏猛死了你应该解脱了啊，为什么要自杀？”
听到周柏猛的名字, 叶雪呆滞的眼神开始动了，她转头看向莫小艾, “你是莫小艾？”
“没错，就是我, 因为图书馆的事，大家好像都认识我了。现在周柏猛死在了图书馆的工地上, 我也帮着查他呢, 你有什么话就跟我说，别怕。”
叶雪摇头：“没什么好说的，我是自杀, 没有人害我, 就是晕过去前,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后悔了，就打了110。”
“是你自己打的110？”
“是啊, 麻烦他们了, 我都还没跟他们说声谢谢，刚才好像还闹了一场。我真没用, 自杀都不敢。”
莫小艾无奈道：“为什么选酒店？那里对你有特殊意义吗？”
“没有，虽然有点担心会给酒店带来麻烦，可我也没别的地方可去, 本来想租个房子，可那个房东问东问西，不肯租给我。”
莫小艾皱眉：“你想租个房子，就是想在房子里自杀？为什么啊？欺负你的人已经死了, 你可以重新开始啊？是不是他录了你的视频到处传播。”
叶雪叹口气，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你们已经知道了？”
莫小艾点头：“没错，目前包括你在内，有四个人指控他拍摄视频，他在校外的女友小雨，在学校的女朋友许聪聪和另一个女孩，还有你。所以你不要怕，就算他死了，也得把他的罪行公布于众，你放心，警方有分寸的，他们肯定不会泄露你们的隐私。对了，还有两个女孩也跟周柏猛交往过，不过尹队长已经查清楚，她们只是跟周柏猛短暂交往，没有在一起过。”
叶雪听明白了‘没有在一起过’是什么意思，她瞬间面红耳赤。
莫小艾忙道：“没人指责你，男欢女爱本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按正常人的眼光来看，周柏猛确实是个很好的交往对象，所以你没错。”
“谢谢你，你真厚道，要是学校其他人知道了，都不知道会怎么嘲讽我。”
叶雪这话说得莫小艾心酸不已，“你不会是怕人嘲笑，才选择自杀吧。爱嘲讽人的什么都得说两句，天上飞过的大雁都得指指点点，你管他们干什么呢？”
“也不只是怕别人笑我，主要我自己也觉得活着没什么意思。”
莫小艾皱眉：“难道你还爱着他？”
听到这句话，叶雪终于有了点精气神，她激动地说：“怎么可能，我发现他真面目时，就恨死他了，对他再没留恋，怎么可能还爱着他。”
“对啊，现在他已经死了，给你造成的伤害虽然没法弥补，但心里也会有种老天爷在帮你出气的感觉吧，为什么你还要自杀呢？”
叶雪沉默，过了一会儿才说：“我想一个人待会好吗？”
“待多长时间呢？有些事情你不勇敢面对，永远也过不去啊。”
叶雪闭上眼，看起来是不想谈了。
莫小艾无奈极了，正想出去，突然想起件事来：“你早就知道许聪聪跟另一个女孩了？刚才你连问都没问她们。”
叶雪睁开眼看着她：“大家都知道啊，不是还有人发帖子要扒我们五个吗？有许聪聪有田甜！”
“你只知道她们也是周柏猛的前女友，可我说她们也被拍过视频，你居然一点也不惊讶，你们三个私下里联系过吗？”
叶雪不吭声。
莫小艾又问：“对了，你的手机里有没有小程序来清理痕迹啊？”
叶雪怒道：“你什么意思？”
这次莫小艾却没有解释更没有道歉，什么情绪也没有是不对头的，就得让她生气，让她发泄出来。
“我的意思是你不会也跟小雨一样吧，你知道小雨吗？美甲店的店员，被周柏猛控制着跟他一起勒索别人，你也跟她一样是周柏猛的帮凶？”
“你放屁！”
叶雪从床上坐了起来，气喘吁吁的，莫小艾忙把人摁住，“别乱动，有话慢慢说。”
“我还怎么慢慢说啊，你居然污蔑我，我也想弄死他啊，怎么可能跟他是同伙，他就是个败类！是个衣冠禽兽。”
“没错，我也从来没见过这种人，真是给咱们云大丢脸，可惜了，高考刷不下去人渣啊。”
莫小艾马上跟着骂了几句出出气，然后她紧跟着问：“你也想弄死他？还有谁想弄死他呢？许聪聪还是田甜？”
叶雪愣在那里，摇头道：“我是说他已经死了，要是不死，我也想弄死他。”
“田甜今天去找我，也跟我说她想了一千遍一万遍想杀了周柏猛，你们两个聊过他没有？有没有一起商量过怎么杀了他？”
叶雪脸上血色尽失。
莫小艾叹了口气：“你们怎么商量的？”
叶雪眼圈一红，“没错，我们都想杀了他，行了吧，他就是我杀的，我认罪伏法，抓我吧。”
她说着把手伸了过来，莫小艾按住她的手，帮她整理了输液管，“别急啊，我觉得人肯定不是你杀的，但你肯定知情，自杀是懦夫的选择，随便认罪也是不负责的行为，想想你爸妈，你忍心让他们难过吗？”
“我爸妈都各自再婚，有了孩子，他们才不会在乎我！”
莫小艾心里更酸涩了，轻轻拍着她的手：“我再乎，警察在乎，你的老师朋友如果知道你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也会在乎，我们都想要抱抱你安慰你，会嘲笑你的只是少数，不用那么害怕，勇敢一点好吗？”
叶雪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你不要哄我，没人在乎我的。”
莫小艾轻轻抱住她：“别说傻话了，你的人生还长，以后一定会遇到能跟你白头到老的人。”
叶雪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莫小艾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门外的尹队长跟小谢说：“你的主意不错，小艾确实有一套，能让她哭出来，这寻死的心就少了多半。”
叶雪哭完了说：“小艾，你叫警察来吧，我跟他们说。”
莫小艾忙说：“跟我说也一样啊。”
尹队长却恰到好处地推门进来：“小艾，你先去忙吧，我来问。”
莫小艾无语极了，没这么卸磨杀驴的，“我不忙，小雪情绪不稳定，我得守着她。”
尹队长也没非要赶她走，小谢拿出笔录本来开始记录，他们两个一拉开架势，叶雪好像又有点怕了。
莫小艾正好有了用武之地，坐在她身边拉着她的手：“说吧，说出来才能彻底解脱，一直埋在心里，这事永远也过不去。”
叶雪被她攥着手，似乎获得了力量：“其实我也有错，我第一次见周柏猛时对他态度不太好，他记恨我，才会算计我。”
莫小艾跟尹队长他们都愣住了，大家都以为周柏猛一是为色二是为钱，哪想到居然是因为记恨别人对他的态度？
“你确定吗？”尹队长问。
叶雪点头。
莫小艾问：“是你的感觉还是他亲口跟你说的？”
“他亲口跟我说的，他帮过我的忙，怎么说呢，在我心里就是英雄救美吧，虽然说起来是比较俗套的桥段，可我还是很感动，就跟他在一起了，在一起之后，我发现他并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好。”
莫小艾想起田甜说的那些事，忍不住问：“你们有没有在外边租房？谁租的？”
小谢怕她打乱尹队长的节奏，刚想说话，被尹队长用眼神制止。
叶雪说：“没有，他暗示过我租房，我当时就有点不高兴，你想跟我住一起，你自己租啊，要是钱不凑手，你直接说啊，为什么要说那些话来暗示我租房呢？”
莫小艾有些庆幸，这女孩比田甜好多了，没那么恋爱脑。
就听叶雪不好意思地说：“我们都是去酒店，我一进去就要先检查一下，生怕房间里有摄像头，可没想到摄像头是他自己带进去的。”
尹队长问：“你怎么发现的？”
“我经常见他抽烟，那天他去洗澡，我手机快没电了没法玩，无聊摆弄他的东西，就想抽根烟看看什么味，然后发现烟盒里居然有摄像头！”
叶雪声音似哭似笑：“我当时吓得想报警，可又怕那是个玩具，不是有打火机样式的刀子，手/枪一样的打火机嘛，总之我当时还心存侥幸，以为那是假的，可我也留了个心眼，没有傻乎乎地去问他，我就装不知道，然后我就看到他上床前把烟盒放到了床头柜上，还选了个位置。”
小谢忍不住问：“既然已经发现了，为什么不报警，你敢说他以前有没有拍过？有没有利用这些视频牟利？”
叶雪哭道：“我不敢啊，我怕事闹大了，我在学校还怎么待下去？”
莫小艾叹口气，十分无奈，女孩遇到这种事确实会担心舆论的冲击，就算能不管网上的声音，现实里也会有人指指点点。
就算再多证据证明女孩是被骗被坑了，也会有人说‘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一个巴掌拍不响’‘自找的’之类的话。
叶雪跟田甜被骗的套路差不多，都是周柏猛帮了她们的忙，然后先是请吃饭，吃饭时喝酒，再带去唱歌，昏暗的包厢里再喝点酒，气氛到了带去开房，气氛不到就多灌点酒。
不过叶雪跟他分手时，吵得更厉害，周柏猛还说了实话。
叶雪擦着眼泪，“他说他从来没喜欢过我，说我太瘦了一点也不性感，说我长得也不好看。”
莫小艾忙说：“这就是他的套路，一分手就要贬低你们。”
“他还说找上我，就是因为我当初看不起他！我很努力很努力地回想，也想不起我到底什么时候看不起他了，然后他就说了跟我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是在哪个教室，我站在哪儿，他怎么过来的，我又是怎么翻白眼的。见我还是想不起来，他就更怒了，我就只能说我想起来了，我没有看不起他。我说他是疯子，居然为了这样的理由来追我，他就哈哈大笑，说他就是喜欢把我们这种人踩进泥潭里。”
莫小艾叹口气：“他得多自卑多无能啊，用这种方式来获得成就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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