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一声, 一辆玩具汽车从铁门横杆上掉在了地上。
同同哎呀一声,他踩着栏杆往外一瞧,目中露着心疼, 当即踩上了一个半人高的大理石花台, 顺着铁门翻了下去,他捡起了来那已经有裂纹的汽车, 皱着眉往上面吹了吹气,很懊恼的样子。
他看了眼不远处, 一辆不起眼的小货车停在那里装卸着货物, 他瞟了一眼,注意力又回到了手上的玩具。
“同同!”大门里冲出来一个男人,他面上带着焦急, “你怎么一个人跑到外面?”
他急忙掏出铁门的钥匙,开了门, 一把将他扯了过来。
同同嘿嘿嘿地讨好地笑,“没有坏人。”
来人没好气瞪了他一眼, 他是孟进的手下,专门负责照顾这个孩子, 这当然并不是他的意愿,他人生的预想是趁这个最好的时代跟着队伍做些大事, 而不是当个保姆照顾一个孩子,内心的不平早便良久,更是横竖看这孩子不顺眼,他推了一把他的脑袋:“呆头呆脑的,少给我惹麻烦!”
“您别生气啦, 我下次不敢了。”同同抓着他的衣摆, 眼神天真明亮, “只是孟叔叔好久没来了,我好无聊。”
那手下一愣,倒是被这孩子提醒了一下,虽然孟会长基本不过来,但这毕竟是李教授的孩子,李教授心脏病突发去世,孟会长还伤心得好几日都不曾怎么吃饭,对这个孩子也很是上心,前些日子这孩子住院了还亲自照料。
在这当头他可不好落下些不好的口实,万一孟会长问起这孩子……当即缓和了脸,带了笑,道:“不是不让你玩,这里是马路,你瞧,来来去去的都是车,万一碰着了咱们同同可怎么办?”
“好吧,”同同低了脑袋,很是乖巧,“我知道了。”
手下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吧,咱们回去。”
正待牵起同同的手,他浑身一震,眼睛骤然瞪大,他想抬手摸脖子,但很快,整个人重重地栽了下来,扑在了地上。
他的后颈上扎了一根短短的针剂。
同同垂眸看着他,很快,他别开了眼睛,像是没看到似的,继续把玩着手里的玩具,几乎是同时,那辆小货车停在了他面前,车门一开,一个带着墨镜的男人快速跨下来,双手一伸,捂住了同同的嘴,带进了车里。
片刻的功夫,货车扬长而去。
孟进正靠着皮椅闭目眼神,身边干练的秘书正帮着他整理文件。
秘书叫范远之,明面上是个beta,但他跟李响一样,都是当年被孟雄看中、切除腺体当成干将培养的oga之一。他潜伏o权组织中十数年,早便深耕这个组织,孟进能短短时间控制这个机构,范远之功不可没。
匆匆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安保队长面上带着焦急,冲进了办公室。
“会长,不好了!”他焦虑地咽了咽口水,“同同被人带走了!”
孟进骤然睁开了眼睛,他眼中冒出强烈的精光,并非是队长预想中的忧虑惊慌,反而是——亢奋。
队长不由得一愣。
孟进轻轻舔了舔唇,他眯着眼睛思考片刻,道:“行了,我知道了,这事你别管了,我会安排专人负责的。”
安保队长似有话要说,但看了一眼孟进,还是嗫嚅着唇退下了。
大门重新阖上,孟进的笑意愈浓,他抓起桌上的钢笔,把玩着,意味深长道:“我的漂亮小墨可真是……出乎我意料啊。”
他心情好得仿佛安保队长跟他报告什么天大的好消息,他瞅着默在一旁的范远之,笑问:“你说呢?”
范远之垂眸,“他很聪明。”
“对,”孟进赞道:“又漂亮又聪明。”
一个大肆玩弄了极权alpha感情的oga被抓回去会是什么结局可想而知,但显然,他改变了这一切,还利用他带回了自己想要的人。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孟进又问。
范远之看了他一眼,缓缓道:“……或许我们应该提防军方捧他上位,影响o群的权力分布。”
“不,还有更重要的意义。”
范远之看着他,有着不解。
孟进大声笑了起来,一双狭长的凤目妩媚又锐利,“这意味着那个高高在上、目中无人的alpha或许有一个最低级的弱点。”
他笑得更是开心,双肩都在抖动。
范远之疑惑更甚,但孟进已经不再笑了,他按了按眼角细细的纹路,站了起来,暧昧地攀着他的肩膀,“你得知道,alpha们轻视oga,这令人恨怒,但也永远是我们的优势,更何况……”
他看着桌上报纸上alpha那张威严冷峻的脸,再复噗呲一声笑了,“这太让人难以置信了,怎么会?”
他靠在范远之的肩头,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范远之犹豫片刻,手扶上了他的腰肢,“那同同……”
“急什么,”孟进笑意未散,“同同可是能帮咱们做好多事情呢。”
从ao谈判两方同时争取一个oga的归属开始,孟进已经隐约意识到一个或大或小的机遇,但当时他全然没有抱什么希望,然则孟进的人生准则便是不放过任何机会,所以,他也弄了些准备,但即便如此,他依旧万万没想到,事情居然真的往最美好的方向发展。
可真是……美妙啊。
范远之看着意气风发的oga,他想,当初孟雄完全错了,以这个oga的资质,他不可能不在那一批切除性腺的名单里面,只是,他生得太好了,他的美貌太容易让人忽略了他身上更为重要的价值。
——又或许,孟雄没有忽略……他根本不需要一个野心勃勃的oga。
范远之的心间忽而有些沉重。
孟进心情大好,他亲了亲范远之的脸颊,决定放纵一把,“晚上没跟哪个小情儿约会吧?”
“把时间留给我,”他搂住他的脖子,轻轻地往他脸上吹着气,眼中有着冶艳的光芒,“咱们好久没来一回了。”
范远之深深地看着他,眼中有些不明的情绪,但最终,他抱起了他。
孟进笑嘻嘻地解着他的领扣,二人的身影消失在办公室的内门里。
清风徐徐而来,初夏的清晨有着宜人的温度。
晨光初绽,洒在团花锦簇的花园,似一副浓淡相宜的画,温墨仍还穿着睡袍,散漫地坐在院中的秋千椅上,他仰躺着,面上盖着一本书,秋千晃,他也跟着晃,充满了一股颓丧又慵懒的意味。
风大了些,浅棕色的书本忽而滑落下来,掉在腿间,温墨下意识抓住。
他迷茫地坐直了来,目光落在角落里的一只蜘蛛身上,它忙活在一段枯枝间织着网,天刚蒙蒙亮的时候温墨就看见它了,此刻它已经结成半张了,但温墨知道,它的努力即将被清零——再过一会儿宋妈便要出来浇水,顺带打扫,这样明显的瑕疵定会被她发现。
温墨静静地看了片刻,他走了过去,捡起了那段枯枝,走到了别墅大门。
他的动作引起了若干的骚动,不远处的安保们皆神色戒备地站直了来。
温墨并没有理会,将枯枝轻轻放在了一个隐蔽的地方。
不一会儿,蜘蛛隐入了草丛中。
它没有领情,迅速放弃了自己的成果。
温墨默默地看了半晌,叹了口气,正欲回院子去,远远的一辆车朝着别墅开了过来,被路口的几个安保拦住了,片刻询问后,车辆又被放行,停在了他的身边。
温墨意识到了什么,心跳得很快。
车门被推开了来,一个身着黑色西装的男人下了车来,他手上牵着个小孩。
温墨心里头最重的大石彻底放了下来,他几乎是虚浮着脚步跑了过去,将那孩子紧紧地拥在了怀里。
“同同。”温墨几乎快要落下泪来。
同同犹豫着,慢慢地回抱住了温墨。
突然间多了个孩子住进来,宋妈很惊讶,但看见温墨待他的亲厚,她什么话都没问,只利落地去收拾了客房,又联系负责采购的老李让送一些儿童的衣物用品来。
同同与以前没有什么两样,但敏感如温墨,总觉得同同变了点,但具体什么,又说不上来。
但好的是,同同并不知道李响是被同伴杀害的。
这段时间,他好像已经完全接受了父亲的死亡,只一边玩着浴缸里的泡泡一边低声道,“孟叔叔说了,爸爸生了很严重的病死了,他是为了我们oga才生的病,他是个伟大的oga。”
温墨眼眶一热,掩饰地抿了抿唇,给他挤了点洗发香波。
如果有什么事情是温墨需要感谢孟进的,这大概是唯一一件了——他没有斩草除根,也没有摧毁同同对这个世界的认知。
温墨吸了吸鼻子,努力压下了喉头的热意,他说,“是,爸爸是个伟大的oga。”
“哥哥,以后我都跟你一起么?”
“对,”温墨轻轻抓着他的头发,揉出了很多的泡泡,“往后,你都跟哥哥一起生活。”
同同笑得很开心,“好啊。”
温墨瞧得心酸,他摸了摸他毛茸茸湿漉漉的脑袋,打开了热水,冲干净了他浑身的泡泡。
(。手机版阅读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