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南风一家人顿时进入战备状态。
因为双胞胎早产的机率比较大, 因此预产期前一个月向北就请人看店,自己只偶尔外出,大多数时间都守在陶南风身边。
住院需要的所有证明、材料、衣物都打了个大包放在堂屋最显眼的地方。
陶南风一说肚子痛,进入有规律的宫缩状态, 梁银珍就拿起东西, 向北发动汽车, 全家人准备上车。
陶南风摆摆手, 等待那股有下坠感消失之后快速擦洗一番, 换上干净宽松的衣服。坐月子不许洗澡洗头, 怎么也得在生孩子之前把自己收拾利索。
等陶南风躺在病床上,阵痛袭来,疼得她倒抽冷气, 额角直冒冷汗,打湿头发沾在脸颊各处,看上去很是狼狈。
看到这样的陶南风,向北一颗心揪得生疼。只能守在她身旁,紧紧握着她的手,按照《孕妇手册》上指导的和她一起深呼吸。
吸——呼!吸——呼!
待阵痛间歇, 梁银珍抽空便往她嘴里送上两勺麻油蒸鸡蛋:“孩子,多吃点等下生起来就快。”
阵痛越来越密集,陶南风已经没办法再吃东西。
医生检查之后感叹了一句:“开了五指, 可以进产房了。”第一次生孩子, 宫口开得这么快, 这孕妇的体质真的非常强。
向北抱起陶南风放上移动担架,看着护士把她推进产房,心里头煎熬无比。从来不信神信佛的他,此刻也在内心祈祷, 希望老天保佑、母女平安。
陶南风此刻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她引导腹中暖流在全身游走,渐渐进入一种空灵的状态。医生让她躺下她便躺下,让她用劲她便用劲,那一股暖流让她因为疼痛而虚弱的状态得到缓解。
两名产科医生接生,一名护士在旁边按压腹部,时不时给她鼓劲。
“快了快了,看到头了,再使劲!”
“唉哟,床是怎么回事!质量这么差?”
“不要管床,垮了就垮了。孩子肩膀出来了,好了好了,第一个出来了。”
伴随着一声响亮的孩子哭声,护士欣喜地说道:“第一个姑娘身体不错,五斤半,哭声真响。”
紧接着是第二个。
腹中暖流一直在身体内萦绕,那股让陶南风变得神力惊人、目能夜视、看清结构薄弱点的暖流,此刻一直在不断地流转。
一圈、一圈、再一圈。
从丹田起,升至头顶,再散到四肢,最后汇聚回丹田。一次又一次,陶南风感觉整个人都变得舒泰而轻松,完全没有那种因为生产而虚脱的疲惫感。
“把产妇抬到旁边产床上,快点。”
“唉哟,床又垮了!产妇力气怎么这大?连栏杆都捏断了!”
“好了好了,第二个也出来了,还是个姑娘,五斤二两。啧啧啧,双胞胎能有这么重,真难得!”
“再按一按肚子,帮助胎盘分娩……”
“咦?不对!还有一个——”
三个?陶南风听到医生这一句话,有一刹那的晕眩感。
“唉呀,这个太小,不过还好,活着呢。”
随即传来“啪!啪!啪!”的声音,这是医生在大力拍打孩子脚掌,让孩子哭出声,将呛在肺里的羊水吐出来。
“呀啊……呀啊……”奶声奶气的哭声像小猫一样。
“好了好了,哭了就好。男孩,三斤三两。”
一个护士嘟囔了一句:“像只小老鼠一样。”
陶南风此刻忽然回过神来。当初梦中与异届连通,她被变异老鼠咬,从而有了“鼠性”。原来鼠性不仅有夜视、挖洞、爱吃零食,还有一件要命的特长。
——产崽。
一窝能生五到十只小崽,存活率还高。
待第三个孩子生下,那股暖流尽数归于丹田,蕴养着因为剧烈宫缩而带来撕裂般疼痛的腹部。
听着孩子们此起彼伏的哭声,陶南风躺在第三张产床上,努力分辨着。
哭声最脆最响最闹腾的,是大姑娘;哭声冷静而简洁有力的,是二姑娘;哭声最嫩最弱小的,是三儿子。
不能再生了,一胎三个,再生真的会要命。
一个不留神,捏着产床栏杆没控制住力道,“咔嚓!”栏杆又被捏断了。
产房里传来一阵惊呼:“你这产妇,怎么力气这么大!产床都坏了,这可怎么办?赶紧去找张推床来把她推出去吧。”
产房里的动静隐约传到走廊外,梁银珍与陶守信吓得面色煞白。梁银珍合什喃喃道:“菩萨保佑、菩萨保佑,母子平安,母子平安。”
陶守信没有说话,目光紧紧盯着产房门,内心却在不断祈祷,只盼着女儿平安归来。如果遇到紧急情况,医生一定会出来询问,保大还是保小。
陶守信毫不犹豫在心中给出了答案:保大!
如果向北与梁银珍他们敢说保小,陶守信就敢当场发飙让女儿离婚。女儿是他的命,她还年轻,有梦想、有能力,她绝对不能有事!
想到这里,陶守信恶狠狠地看了向北一眼,向北似乎知道岳父心中所想,轻声道:“爸,您放心,南风不会有事。”
南北不能有事,绝对不会有事,向北不断在内心做着心理暗示。这样揪心等待的时刻,向北不想再来一次。
他暗暗做了一个决定,等南风身体恢复好,他就去结扎。听说女人避孕上环对身体有伤害,而男人结扎伤害相对较小。南风经受了这么大的苦楚,他这个丈夫怎么也得陪着。
今天很巧,没有其他产妇生产,医院产房一直在全力为陶南风忙碌。
有好奇的住院产妇家属过来张望,看看时间过去了三个小时,不由得也替里面的人担忧起来。
“怎么回事?进去了那么久。”
“听说是双胞胎,估计是要麻烦一点。”
“唉,双胞胎听上去风光,可是生的、带的都有一倍的辛苦啊。”
产房门突然推开,一个护士匆匆走出来。
向北忙拦住问:“怎么样?产妇没事吧?”
护士看了他一眼:“产妇力气太大,把产床都弄垮了,你们家属准备赔钱吧。”
向北一听,眼睛一亮。南风还能使出这么大的力气,是不是说明诸事皆宜?
他赶紧道:“赔赔赔,我们赔。母子平安吗?”
护士道:“母子平安,赶紧找张推床来,孕妇和孩子可以出来了。”也是邪性,这产妇力气大到出奇,几张产床都被她弄垮,产房现在连张推车都没有了。
一听到“母女平安”这四个字,梁银珍顿时脚一软,沿着走廊墙连滑了下去,嘴里喃喃道:“好好好,平安就好。”
陶守信喜笑颜开:“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力气大也有力气大的坏处,平时陶南风控制得挺好,这次估计是生产太辛苦没办法控制力道。幸好没有把产科医生、护士打骨折,只是弄坏了几张床,没事没事。
等到陶南风推出来,她嘴角带笑,有一种极度拼命之后的平静。
陶守信与向北、梁银珍一起奔到病床旁,眼中带泪,看着面色苍白的陶南风,心疼得不行:“南风,辛苦了。”
一个护士两只手抱着襁褓,有些茫然:“陶南风的家属,你们不看孩子了吗?”
梁银珍这个时候才回过神来,马上跑到护士跟前,幸福地端详着襁褓中熟睡的孩子。
护士将两个娃娃往她手中一放:“两个女孩,恭喜!”
梁银珍现在哪里还会介意是男孩还是女孩?母子平安一切都好。她动作娴熟地抱过孩子,左看一眼、右看一眼,怎么看都看不够。
“哪一个是大姑娘,哪一个小姑娘?”
护士指着孩子手腕上的吊牌:“这个是老大,这个是老二。”
向北在那边守在推车旁,目不转睛地看着陶南风,跟着护士一起进了病房,留在外面的梁银珍却有些懞。
另一个护士将一团小小的襁褓送到她面前:“还有个老三,恭喜!是三胞胎。”
梁银珍抱着两个孙女一个踉跄差点摔倒:什么,还有一个?
……
一家人看着乖乖躺在陶南风枕边的三个娃娃,呆立半晌,梁银珍率先打破沉默:“唉呀,先前准备的两份包被不够。”
向北接了一句:“买!”
梁银珍又说:“你爸只做了两张摇窝。”
向北又说:“买!”
“小衣服、尿片不晓得够不够。”
“买。”
“我们只有三个大人,还得照顾南风,人手不够啊?”
“到村里请个婆婆来帮忙。”
多子多福?这一口气添了三个,真不知道是喜还是愁哇。
既然有了三个,那先前被丢下的“向陶然”这个名字便用了上来。女儿都姓陶、儿子姓向,大家不争不抢,挺好。
陶南风奶水足、身体好,出院回家后一个人喂三个孩子的奶,竟然也足够。当孩子贴近胸前,陶南风便觉得内心柔情无限,这是我的孩子,怀胎十月的孩子。
养了两个月,孩子们都长得雪□□嫩,就连当初看着最瘦小的三儿子也一天一个样儿,健壮结实起来。
陶南风对孩子们的习性也摸熟了。
大姑娘陶庭芝爱哭爱闹,事事爱占先,精神头最足;
二姑娘陶庭玉性格平和,很少哭闹,喜欢观察;
三儿子向陶然即使哭,也是安安静静地哭,柔和乖顺。
梁银珍、向永福对孩子事事宠溺,恨不得把天上的月亮都捧到他们面前。陶南风、向北则相对公允,就事论事。
陶守信是个中间派,主张尊重孩子个性,自由发展。
有了三个孩子,一家人的生活变得充实而忙碌。到1981年6月陶南风顺利研究生毕业,孩子们已经满地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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