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方是要入蜀?”刘琮笑眯眯地看向他,问道。李严的眼神有些躲闪,但还是点头。

    刘琮举起酒樽道:“二位皆是治国之才,不论二位如何抉择,我先敬你们。”

    刘琮如此说话,二人也不好佛了他的面子,举杯和他对碰。

    喝完一樽酒后,场面有些寂静,刘琮在想着怎么样留下这两个人才。而这两人,蒋琬在等刘琮开口,李严在想办法脱身。

    相比李严,蒋琬倒是真的有心投靠刘琮,马良给他的信他也看过了。

    至于今天襄阳发生的事情,说到底,刘琮才刚刚接手荆州。许多事他自己还没有知晓,更别说掌握了。

    再说李严,年近三十,还是区区一个秭归县令,年轻时候有着些许热血,在秭归蹉跎了几年的光阴,更多的就是对功利的追逐。投靠曹操,他不可能有太高的起点,去了蜀中之后,不论如何可以静观天下之变。

    “襄阳今日之事,让二位见笑了。”还是刘琮率先开口打破了沉寂。

    李严拱手笑笑道:“主公刚刚执掌荆襄,有些事情还来不及处理,发生这样的事,也是在所难免的。”

    蒋琬却道:“但是这样的事,必须重视,似费通这样的人,也必须严惩!”

    二人不同的话里,可以听出不同的处世态度。李严略带圆滑,蒋琬则是如同刚刚步入社会的愤青,如果用两个字来形容,就是俗称头铁。

    李严继续道:“公琰,这种事关系的东西,关系的人太多了,不是一句严惩就能解决的。”

    李严当了多年的秭归县令,对于官场、世家的门道有更加清楚的认知。

    “正方兄此言大缪也。”蒋琬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李严,他似乎想不到,刚刚那个见义勇为、不畏强权的李严,和眼前如此说话的李严会是同一个人。

    “你没有入仕,也没有做过官,许多事情,你想象不到的,现在的你只是还太年轻了,有些想当然了。”

    “不惩治罪恶,不保护弱小,朝廷立法令何用?朝廷和官府威严何在?”

    “你没听刚刚那个费通说吗?他是州牧府签判费观的儿子,说明这样的事他不知做了多少次了,都被费观帮他处理了。官官相护,世家勾连一体,同气连枝,你如何能撼动他们?”

    “李正方,就是因为做官的都如同你一般,大汉的天下才至于此地!”

    “蒋公琰,等你有一天入仕,希望你能如同今日一般!”

    二人吵得激烈,倒是让一旁的刘琮,有些不知所措。

    蒋琬突然看向了刘琮,对着刘琮问道:“不知刘荆州准备如何处理此事?”

    “费通有恃无恐,说明费观包庇自己的儿子不止一次,或许费家还有其它的恶事。我将他全家抓起来,自然是要惩治费家每一个作恶的人。”刘琮想也不想就说道。

    刘琮话刚说完,蒋琬就立即起身,对着刘琮跪拜道:“那蒋琬愿意奉刘荆州为主,哪怕只做个百里侯!”

    百里侯,就是县令,古时候的县令掌握着该县的人事任命权、财权、甚至部分军权。一县的生杀予夺尽在手中,妥妥的土皇帝,因此,也被人们叫做百里侯。

    刘琮有些意外,他没想到蒋琬会以这样的方式,投效自己。但还是立即起身,扶起蒋琬道:“公琰之才,百里何堪?公琰乃是千里、万里之才!公琰愿意先做费观做过的签判一职否?”

    千里之才,那是一州的州牧,万里之才,就该是一国的宰相了。蒋琬在历史上做到了蜀汉丞相,确实是万里之才。

    在刘琮的眼里,费观已经是个死人了。一旁的李严怎么也没有想到,蒋琬刚刚投效刘琮,就获得了如此重要的职位。费通看不起他这个区区秭归县令,一方面是因为费家的势力庞大,另一方面是因为费观的官职。

    签判掌握着州牧府的各类文书处理,是州牧身边的近臣,几乎整个荆州的事务费观都能知晓一些,和李严这样边缘的秭归县令,简直是云泥之别。

    蒋琬也没能想到刘琮如此重视自己,“在下必定尽力。”

    刘琮拉着蒋琬再次入座后,气氛有些尴尬。李严这个时候已经不知道怎么和刘琮开口说辞官的事情了。刚刚自己眼里的年轻人,已经是一州重臣了。他这个时候说自己辞官,多少有些落败的意味。

    “正方。”忽地听到刘琮开口叫他,急忙回道:“属下在。”

    “你做了几年秭归县令了啊?”刘琮饮了口酒问道。

    “八年了。”李严的表情有些苦涩,八年了,他还在县令的位置上蹉跎。

    “唉。”刘琮叹了口气,“八年啊,足以让一个热血青年变得冷却,想来当初的你,和今日的公琰一样吧,立志要做出一番事业,立志要造福一方百姓。我说的对吗?”

    “主公。在下”李严话到嘴边,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他不知道怎么回答,当初的自己和今日的公琰有区别吗?没有一点区别,只是如今,他已经不再是当初的热血青年了。

    他做县令的第三年,秭归的蔡家旁支子弟蔡林奸污了一个女孩,那女孩的母亲,跪在府邸门口等到的,只有一具冰冷的尸体和一袋粟米!一条人命,只值一袋粟米!

    女孩的母亲来报官,他当即带着衙役前往拿人,仅仅第二天,蔡林就被放出去,女孩的母亲,当街被杀!

    没有了告官的人,没有了证据,李严还想努力。他要去蔡府拿人,没有一个衙役听令。他独自一人去了蔡府,只等到了蔡林的一句话:这辈子,你就在秭归做县令到死吧!

    整整五年,李严没有得到升迁,蔡林继续在秭归作威作福。今天,如果不是回忆起来当年,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何自己会去鬼使神差的出声阻拦。

    自那之后,他知道,要成就志向,需要足够的权力,可以打破一切的权力!

    好似经历了莫大的煎熬,李严叹了口气,缓缓向刘琮说出了当年的事。

    “啊!”刘琮听完气的连手里的酒樽都摔到了地上。

    蒋琬更是怒目圆睁,“如此禽兽,简直不配为人!”

    “那蔡林,现在还在秭归?”刘琮怒声问道。

    “是的。”李严回答道。

    刘琮站起身来,“刘先做襄阳县令,已经不足以担当大任。正方,我拜你为襄阳县令,若是你愿意接受,即日便可以上任,若是你还是执意入蜀,我亲自为你饯行!”

    “在下愿为襄阳县令!”看着刘琮炽热的眼神,李严好像回到了当初。

    “好,徐峰,立刻调遣五百甲士,随同李严前往秭归,拿了蔡林全家!敢有反抗者,杀无赦!”刘琮恶狠狠的说到。

    “主公,我愿意随正方一同前往。”蒋琬向刘琮拱手道。

    徐峰没有应诺,反而对刘琮道:“主公,费观是费祎的族父(族中父亲的从兄弟),另外,捉拿蔡林全家,老夫人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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