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之前

    普奥双方都默契的鸣锣收兵,不管奥地利左翼兵团是否距离崩溃只有一线,天大的事儿明天再说。

    入夜后

    胜利的普鲁士军队方向燃起了数十堆大火,空气中传来令人毛骨悚然的烤肉味。

    这是普军在善后,敌我双方一天的血战下来伤亡巨大,这些尸体没办法掘土掩埋,没办法棺椁下葬,数量太大了。

    由于时值夏初天气炎热,即便是贵族军官阵亡,也没办法通过马车向后方运送,只能保存遗物一烧了之。

    厄尔士山脉中的曲折道路上,如今充斥着大量骡车马车,早已经变得拥挤不堪,原本马车五六天的行程现在十天都走不完。

    在某些只能通过一辆马车的狭窄道路上,若是碰上运输粮食辎重的马车队必须优先让行,返回的马车就更遥遥无期了。

    可想而知

    运送阵亡贵族军官遗骸返回的马车,在山区道路上就会演变成一个个臭气熏天的生物炸弹,滋生疫病,带来诸多不可测的巨大风险。

    最好的办法,就是一烧了之。

    正好有大量的麦捆,士兵们每人扛着一捆铺开,尸体置于其上,然后继续覆盖一层麦捆,如此反复堆叠……

    由随军牧师集体祷告,主持弥撒,在这种情况下只能一切从简了。

    火焰升腾而起,化为数十个巨大的火堆……

    这是当前最紧要的事情,丝毫不能耽搁。

    否则到了明天,整个普鲁士两大军团都要被无处不在的尸臭熏倒,狼狈万分的退出当前的扼守地区。

    闪亮火光中浓烟遮天蔽日,无论是普军士兵还是奥军士兵在随军牧师的带领下举行亡者弥撒,全都面向着火光的方向低头虔诚的祈祷,愿逝者升入天堂。

    数十万人的祈愿,最终汇聚成巨大的密语声回荡在田野中,伴随着如痴如诉的风琴声音和空气中奇怪味道,背景是数十堆直上云霄的熊熊大火,演绎出神圣的宗教感画面。

    李察远远的在一处高岗上,低头抚胸致意,口中低声的祈祷着;“愿一切逝者安息,愿亡者升入天国从此不再有苦难,愿和平终将到来,愿历史纠葛和民族恩怨随风化去,愿天下大同……”

    一望无际的旷野上

    数十堆熊熊燃烧的火焰携带着冲天黑烟,若是仔细分辨,那浓浓的黑烟何尝不是数千上万的亡魂纠结飞舞,带着满腔的不舍融入夜空中。

    这种时刻,无论是谁都应该保持着敬畏之心。

    几个小时后

    夜深时刻,燃烧后形成的浓重黑云遮挡了月光,让这片荒野显得更加黑暗,几乎伸手不见五指。

    战败后的奥地利左翼兵团营地涌出大片的黑影,形成了几股突击力量,在夜色中向东南方向突围而去。

    没过多长时间

    喧嚣和枪声便响起来了,无数的火把一个又一个被点燃起来,马嘶人叫响彻天地间,何止一个乱字了得?

    这番操作,全逃不过李察锐利的眼眸。

    他此刻盘腿稳稳的坐在白头海雕的宽大脊背上,从高空向下俯瞰,清晰的看到奥地利左翼兵团分成了四股突围,目前已经和普军混战在了一起。

    普军也不是完全没有准备,所有官兵全部抱枪而眠,骑兵警戒哨放开了六、七公里距离,早早的便察觉到了奥地利兵团的突围企图。

    但是没什么用,在狗急跳墙的奥地利左翼兵团大举突围下,任何阻挡就像纸糊的一捅就破。

    在感受到奥地利左翼兵团强大的攻击力度后,部分普鲁士指挥官选择了明智的退让,少部分咬牙坚持到底。

    可想而知

    就像赛伦盖蒂大草原上数万匹角马群大迁徙,形成的洪流滚滚向前,会将一切阻挡者全部践踏在铁蹄之下,绝无半点儿生理。

    深夜战斗的混乱持续了约莫两三个小时彻底停歇,夺路而逃的奥地利左翼兵团就像席卷旷野的飞蝗群,一直持续到天边露出第一抹晨曦时。

    在这么长的时间里

    普军易北河军团与第一兵团主力始终按兵不动,这个决定无疑是非常正确的。

    夜间战斗无法分清敌我,大兵团作战尤其会陷入自相残杀噩梦中,稍有不慎就会造成难以挽回的惨重损失。

    一动不如一静,什么事等天亮以后再说。

    特别是骑兵,深夜中的战马什么也看不见,只能听凭着骑兵的策动冲杀敌阵。

    若在平坦的戈壁荒漠中夜战还稍好些,最起码不会踩空折断马腿。

    在这种麦田,丘陵,河流,村庄复杂地形中战斗,土质松软不同,地形高低错路,策马疾驰中一个马失前蹄后果就很严重,大概率骑兵连同战马一起报销。

    “呵呵……这奥地利指挥官还知道乘夜突围,也不是蠢到家。”

    在李察从高空俯瞰的视野中

    突围后的奥地利左翼兵团营地一片狼藉,丢弃的杂物什到处都是,什么帐篷,马车,火炮,毯子,木桶等等,还有大量倒伏的尸体和一些掉队的伤者,在田野中,小溪边崴了脚,折断了腿的倒霉鬼,形成绵延出十几公里长的地带,简直让人大开眼界。

    在普鲁士军队包围圈驻扎地,激战后的痕迹更加明显。

    双方士兵尸体横七竖八的倒卧着,有的互相将刺刀捅入对方的胸膛搂在一起死去,有的惨遭马匹践踏,有的竟然是后背中枪而死,也不知道是死于敌军还是友军之手,可见当时夜战之仓促和血腥。

    在李察的心中;

    对奥地利兵团的评价又调高了0.5分,差不多6.5的样子,这已经比战五渣意大利4.6分的评价高上了许多。

    趁夜夺路而逃是奥地利兵团唯一的生机,若是犹豫不决持续到天明,将可能是全军覆没的下场。

    为此付出一些代价,完全值得。

    若奥地利兵团在跳出包围圈的同时,留下坚强有力之部队,凭借溪流丘陵等有利地形层层阻截追兵,为大兵团脱离危险赢得时间,还能再获得调高0.5分评价。

    可惜,奥军并没有做到,抑或是兵团指挥官布置了阻击部队,只不过执行不力罢了。

    在这人人逃命的当口,谁愿意做替死鬼?

    李察相信

    若易地而处的话,大唐帝国和普鲁士王国军队都会坚决执行命令,英法列强军队同样能够做到。哪怕全员战死也不会擅离阵地,这就是强军和弱旅的不同。

    行了,不看了。

    此时的普鲁士军队大营中炊烟缭绕,率先吃过早餐的普鲁士王国胸甲骑兵第二师,第五师已经整装待发,骑兵们正在给战马喂食黑豆等精料,准备展开追击。

    突围而去的奥军后卫部队,在夜色中跌跌撞撞的逃跑,田野中高一脚低一脚的根本走不快,至今也不过逃出10多公里远。

    骑兵顺着道路追击,最多半个小时就追上了。

    想要全歼奥军左翼兵团已经不可能,这毕竟是在奥地利帝国境内,而且奥军处于内线作战。不管是逃跑,阻击追兵还是向右翼兵团主力靠拢都很便捷。

    但狠狠撕下一大块肉还是能做到的,无非是多少而已。

    李察眼看到一股普军向着比卢姆小镇方向而去,大约五六百人的样子,心中不由得泛起一丝不安。

    这些天来

    比卢姆小镇给他留下了美好的记忆,还有漂亮可人的小爱玛,篝火晚会中那些充满快乐的面容,悠扬的奇特尔琴声,汇聚成了温馨的画面。

    一旦这些如狼似虎的普军士兵闯入,必将打破小镇的宁静局面,掀起阵阵血雨腥风。

    战争的暴戾需要宣泄,胜利者的狂欢总是伴随着失败一方的痛苦哀嚎,这是千百年来欧洲战争反复出现的画面,是胜利者宣誓权利的仪式。

    这一切的沉重代价,无疑都将由那些与世无争的平民承受。

    也许,该做点什么?

    这就反映出李察性格中护犊子的一面,虽然建立帝国20年来杀伐果断,帝国大军动辄灭国屠城,对异族尤其是印第安人赶尽杀绝,显得冷酷无情。

    但对待流淌着相同血脉的华夏同胞,友人和亲人,李察有足够的宽厚和容忍度。

    如今的晨曦刚刚崭露,天地间光线昏暗,浓重的夜色正在渐渐褪去。

    普鲁士军队中一名身材高大的中校在帐篷中刚刚洗漱完,正要抬手去取军装,冷不丁的后脑勺挨了一下重的,眼前一黑便瘫倒在地。

    几分钟后

    李察身上穿着笔挺的上校军装,手中正翻看着这个倒霉中校的证件,见证件上是普军第一兵团所属第4军某师明斯特火枪兵团长施塔特-冯-施墨林中校,还有年龄,步兵团归属地什么的内容。

    不用说,这又是一名容克军事贵族。

    李察选中这个倒霉鬼也是有道理的,施塔特-冯-施墨林中校身材高大,有着一头浓密的深褐色头发,近乎黑发,戴上军帽谁也分辨不出来。

    照着对方的样子,李察面部肌肉微微蠕动,很快便转变成施塔特-冯-施墨林中校大致模样,差不多八九不离十的样子,过程似乎十分神奇。

    李察对自己易容过的模样也颇感满意,他拎起马鞭大步的走出帐篷,对往来匆匆的士兵喝道;“全都给我动作快一点,亲卫骑兵队集合,去跟我执行任务。”

    “遵命,长官。”

    很快有卫兵牵来健壮的高头大马,李察翻身上马,然后带着匆匆集合起来的10来名骑兵疾驰而去,方向是奥地利军队逃窜的东南方。

    普鲁士王国和奥地利帝国都是盛产优良马匹的地方,18世纪末崛起的法国皇帝拿破仑在征服了北德意志各邦国之后,才解决了优良军马来源的难题。

    李察跟随着大唐帝国高级军事观察团在普鲁士王国厮混那么长时间,对其军制,兵力和配属了如指掌,知道普军步兵团都有四五十骑不等的骑兵卫队,供贵族军官驱策。

    骑兵卫队相当于贵族的亲卫骑兵或骑士扈从,这也是源于条顿骑士团的传统。

    约半个小时后

    在距离比卢姆镇约2公里的地方,李察率领的骑兵队追上了这支五六百人的普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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