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就是入京都的第一个关口要塞了。”季清和眺望着远方,小口嚼着一块淡粉色糕点,糕点上点缀了一只面团制成的蜜蜂。她身边放了一个带着提手的木质小食盒,来自远方的明琢友情提供。
褚无弈在她身旁,拿着地图指给她看,友情提供引路功能,计划着接下来的路线。
茂密的山林给人带来一丝阴凉,骏马停驻在一旁安静地吃草。
她扒开了遮挡在视线上的树叶枝干,一路超远望去,眼前城邦已现繁华特征,光是城墙上的守卫人数,就远超过翎羽城清缴乱党的人数了。
远处城门口,想要进城的人已经排起了长龙,先前他们站在山头,只看到下面是密密麻麻的小黑点,连忙下山接连着人群缓慢前进,等走下山路再排上队以后,已经排到了一里开外,预计进城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了。
“到了这里,一举一动都要小心谨慎,类似风餐露宿之类的奇怪行径很容易让人生出警惕,本郡主恐怕不能陪恒王殿下同甘共苦了。”季清和斜斜地靠在一棵树干休息,阴阳怪气道,言下之意,接下来的行程,是不能无所顾忌地纵马驰骋了。
褚无弈道也不在乎:“多谢郡主殿下的关心,郡主就要回到自己亲人身边了,开心吗?”
她没有回应,回京都有回去要做的事情,不是不想回京都,只是还未把想做的事情做完。这一路上,她多次想找机会逃脱,但都毫无总用。纵使是想与褚无弈达成交易,暂且离开一段时间后返回京都,褚无弈也是果断拒绝。
当时这位恒王殿下是这么说的:“你总想做一些不要命的事情,我现在得管着你。”
气得季清和又多吃了几块糕点。
她下山以来做的这些事情,是为了能取得拂云十式的前部分残卷和一个秘密,这才顺着玄风阁在后山上闹将后装弱被带下山。
左禄当时肯做在静纹山后山闹事这档子事,也是存了份心思,为了要在玄风阁覆灭后寻得堃岩城庇护。左禄未曾想到自己的筹谋打算、想要投靠他人的投名状,只是骑手为了让他在棋局上乖乖走这一步的诱饵罢了。
先前纵然她为静纹山逆徒,但碍着郡主的身份,就算所谓练了邪功,静纹山也动不了她,只能把她当成邪魔外道一般一同禁锢在后山之中,包括诱导她练了可能致命的拂云十式,这些事情都是背着京都做的。
静纹山上的亓官河,自身还存了一份心思。
暗自研究秘籍、对京都瞒着她的消息、翎羽城内与官兵勾结抓住想要秘籍的武林人士,已经之前扣留住墨若行,都是为了创建出传说当中的世外门派境出来。静纹山,名字就有了境之波纹余晖之意。还有墨若行,单凭着跟着柯解、有可能同为恶魔的缘由扣留静纹山,也亏得墨若行是个老实头,没有反驳这种无理要求。他初出茅庐,呆愣得就像夜闻则一般。
不知道那小子的从军生活过得如何。
排队途中,前方的守卫查得十分严格,前排有嫌疑的百姓被拦截下来,有的直接被拒绝进入城内,有的移交给在旁边伫立着的守卫、要求进一步严查。一旁的守卫勤勤恳恳,京都即将成为三国集结之地,他们的长官一早就给了他们如何如何过滤进城百姓的方式方法,作为进入京都的第一关卡,职责重大。
“小郡主,你要不要亮明身份直接进去?”褚无弈挑挑眉,这风吹日晒的,怕是要很久才能轮到排查我们。
“倒也不必到了这步就赶我走,恒王殿下是不想让我看到你进城的方式吗?”季清和同样挑挑眉,“明琢在斐凉布的眼线还少了?”一路上褚无弈若无其事的行为,不知道和自己的皇帝兄长交流了多少次。
三国之间这些年保持着岌岌可危的平衡。
褚无弈所在的明琢国长年由太师掌权,边塞为了拿出成绩讨好太师,硬是打肿脸充胖子,不顾在斐凉为质的褚无弈的安危,屡次在边境进行无关痛痒的挑衅。如今新皇掌权,百废待兴,目前新皇的作为,明面上想表达求和态度,与斐凉相对的边境随之太平安康了起来。
悟棱则是基本呈中立态度,如今派使臣提前进入京都,带了丰厚特产礼物以示交好之意,明琢也随之向斐凉展现友好。
斐凉这些年则是有更进一步的想法,尤其是斐凉皇暗中城里的玄风阁,目的就是用水磨功夫慢慢侵蚀其他二国,以图青史留名。谁料玄风阁的存在是把双刃剑,用不得当以致斐凉皇亲自下令将其覆灭。
季清和有些气恼,她与褚无弈似乎撕破了脸皮,似乎又能和谐共处,尤其是在褚无弈没有说破究竟从梦境中获得了她多少秘密、又间或说出一些零星带有隐晦意义的词句出来,是只有他们两人之间才能知晓的梦中记忆。
或许是她表现得太过急迫了,越是如此,褚无弈越是把她看得紧了些。
她回头看了看在自己身后排队的褚无弈,此时的他换上了一张陌生的面孔,如此混在人群中平平常常毫无显眼之处。她猜测这张面容的主人估计是个常去京都的生意人,拥有正当身份。
正如他们估算进城的时间那般,等到太阳移到另一个方向之后,由东向西,由初升时耀眼夺目旭日转换为昏黄太阳名曰落日,本是同一食物。
进城后寻住所方面倒是不用她花费心思,回途的一应事宜都由褚无弈那边的人马安排好,确保自家恒王殿下出入京都不留痕迹,这样想想,与褚无弈同行倒是省了些精力和时间。
眼下这座城池,她若无法抽身去一趟静纹山,便不能赶在此后斐凉为两国使臣到来举办的宴席前回到京都了。
待安顿下来后,她拿起了一把匕首藏在袖中,想了想还是把匕首拿出来,向褚无弈动手的机会太多,兵不血刃才是最明智的一种。她敲了敲褚无弈房间的门,打算最后再谈上一谈,这也是二人之间唯一能够太平分别的机会了。
二人房间同样是相邻的,但要到达褚无弈的房间,必须经过一个能遮挡住视线的隔角,待她漫不经心经过的时候,一人突然把她拽到那个角落,像是等待多时。
季清和的眼睛瞪大了。
“这些日子可是出什么意外了?我在约定的地方等了你好久。”黎斯年皱着眉头,看了看季清和明显消瘦的身影,却没见着她有明显伤痕,仍旧不放心地问道,“有没有人给你委屈受?”
季清和的眼睛亮了一瞬,不曾想到久别的故人在此相遇,京都科考已然开始,黎斯年现在却在这里,很明显是放弃了这次机会。她轻声道:“来我那里详谈。”
说罢便引着人返回自己的地方,没有注意到、或者根本不在乎,褚无弈的房门在她离开后缓缓打开了,恒王殿下神情十分复杂。
当年黎斯年也被诬陷为逆徒,直接被亓官河赶下静纹山,至此剥夺了静纹山弟子的身份;而季清和,由于身怀静纹山隐秘的秘籍拂云十式,又身份尴尬,因此还留在了山上,只是被秘密关押了起来,逆徒名号也被只在静纹山只手可数的几人中知晓,明面上还是那个金尊玉贵在山上养伤的嘉岚郡主。
她与黎斯年约定,拿到玄风阁给的筹码以后与黎斯年会合,却也路途波折,一路至今倒也去往了最终目的地京都,也算殊途同归。
“你错过今年科考了,下次就是一年以后了。”季清和平淡地叙述着事实,琉璃般的眼睛注视着黎斯年,“我当时同你说过的,约定时间一过,如果我还没有赴约,你就按照自己的计划来走,不必管我。又要花费时间来等待,实在可惜。”
“呵,这是出了静纹山就要与我划分干系了吗?”黎斯年冷哼一声,“这样也好,我也不必再管你唤一声二师姐了,只要叫你表妹即可。”
这是生气了,凭借山上多年的经验,季清和连忙开始哄人:“没这想法。我想着好不容易下山,如果中途出了岔子,继续等待只会是浪费两人的时间,得不偿失。何况……我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什么意思?”黎斯年突然警惕,“药谷谷主不是说过,还能在撑上十年左右,难道你……”
“我身体不好,但这些年已经与常人无异。但体弱之症是从小就有的,治疗起来谈何容易。”季清和依旧是平淡的语气,像是在以旁观者的身份来叙述,“那东西虽说是以提前耗尽生命为代价的,但不否认的是,它也是等价交换的公平生意人。谷主纵然替我下了禁制,能够一定程度上缓解透支下的生命,但是,我依旧拥有百毒不侵的体质,以及如常人一般的健康,禁制之下,那东西已经有了这么多的好处……”
突然之间,她意识到了什么,话语突然打住,安慰地笑笑:“总之就是,路上出了些意外,重新封住禁制是有次数限制的,现在已经封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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