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怎么样了,为何还没醒?”衣着华贵的二皇子安景文在屋内问道,他打量着处于昏迷之中的季清和,头脑中闪过的仅仅是她的封号和背景,对于这个堂妹,他一点印象也没有。
药材铺负责拿药的伙计,一改往日朴素的装扮,身着一袭黑衣,存在感极弱,肯定地回答道:“就是这位郡主给您写的那封信。”
见伙计一语道出季清和郡主的身份后,安景文正眼看了他一眼,不咸不淡地道:“你是个聪明的。”知晓淡青色玉牌乃是皇室旁支,亲自接了送信的差事,是个可用之人。
在药谷与自家三哥恰好遇见后,安景文没有把安无倾一路护送回京都,而是派遣一小只队伍护送他回去,他还要在民间承担排查乱党的行踪的工作。
没想到路途中收到这样的一封信,他回忆着信中内容,对自家这位堂妹的兴趣更浓。他特意站在回京都的城门口排查着进出城的众人,这种事情本不必由他一个皇子来完成,说是排查,其实也是立于城门做个牌面。
等到傍晚天几近暗黑,才见一个姑娘缓慢地走来,衣裙整理收拾妥帖,却也狼藉地沾上了灰。他们二人对视之后,没有道明身份便已知对方都是安家的人,姑娘还想说些什么,发抖的身体却不允许她说话,嘴角流出颜色古怪的鲜血。
已故皇叔唯一的女儿,嘉岚郡主么……
通知他平沛山上有玄风阁余孽、落款为安家人常用的假名安明月的那封信,字迹与现在他手上的完全一样。而这位体弱多病的堂妹,不是一直在静纹山上修养吗?有趣。
安景文没有耐心继续等待,缓步走出房间,门外是恭敬地等待着他的右利和摘下帷帽的白衣人。他们恭敬的站在一旁。他没有停下脚步,继续往前走着,示意右利跟上。
“可以把嘉岚救回来吗?”安景文不耐地问道,“如此试探,是在是冒险,当年药谷谷主和京中太医下了遗嘱,她这身子只能精细养着。”
右利确凿无疑地说:“郡主殿□□质是弱了些,毒人使的毒也猛了些。但这位郡主这些年都发生了什么,也不能只听那静纹山的一面之词,那封信足以说明她没那么简单。解药已给郡主服下,她此时性命已无碍。毒人传来消息,她身旁还跟着两名男子,面生得很,不是京都中人,却没有继续跟随前行,恐其中还有变故。我们对这位郡主,不得不防啊。”
“如果她是个简单的,那就不是我们安家的人了。”安景文冷笑。这丫头知道的事情不少。但她不是敌也不是友,只能当做一枚棋子,京都联姻一事只有极少人知道,她却已经走上了归京之路,不知是何人告知的;只可惜是一个孤女,能起到的作用有限。
他同情道:“唉,但她毕竟是本王的表妹。本王也不忍让她在异国他乡流离失所。本王也只能能帮则帮,让他留在斐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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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褚无弈这边,等他醒来以后,已经是当天黑夜了。
时间,夜晚;地点,旅店;再细些,床榻之上;周边人物,很生气的铜钱一枚。
见他醒来,桐浅抬手吩咐在暗处的手下,把熬好的中药拿进来。也不吱声,桐浅倚靠在在墙上,腰间铜钱晃荡晃荡。
听得褚无弈无奈得揉了揉脑袋:“这里应该和她之后的行程轨迹不冲突吧?”
“王爷真是神机妙算,已经按您预想的方向行进了,回京的路上也不会碰到季姑娘了。”桐浅凉凉地说道,“请大夫来看过了,除却外伤外,你的身体并无大碍,一丝余毒都没有,只需好好养伤即可,你满意了?以身犯险,算计他人,跟着季姑娘待久了,你是一点好也没学啊。
“嗐,都是在京都混的,谁比谁更卑劣,不是正常的吗?”褚无弈不在乎地笑笑,恢复正色,“让明琢那里注意提防太师。”他冒险离开京都一趟,获取已没那么重要的图纸,而明琢清除太师余党顺利十分,他怀疑太师还留有后手。
“好。”桐浅应道。
“对了,回京都以后,且当与这位郡主不认识,别有太多联络,她已经不能相信了。再让明琢使臣多带些家那里的糕点,她喜欢吃。”
桐浅眉头皱成了八字,完蛋了,没法向皇交代了,恒王殿下疯魔了。他头疼道:“安生些吧,保持我大明琢的传统美德,不要搞事情,就算幺蛾子已经存在了也被再造新幺蛾子,不要和斐凉人玩感情……”
“别絮叨了,本王要养伤了,现在我们要绕远路回京都,之后的行程要加紧了。”话语刚落,褚无弈立马闭上双眼。
一阵铜钱晃荡声由近及远,飘荡出了门外。
他睁开眼,毫无睡意,嘴角勾出弧度很浅的笑容:“其实当个恒王妃也不错。”
暮色里,桐浅一张娃娃脸格外严肃,他唤来隐藏在暗处的手下,吩咐了几句,转而看向朦胧月色,自言自语:“京都又要添上不少新角儿,戏台子上要热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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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毒人是诚心归顺的吗?一个妖人管一个郡主叫妖女,也是有趣。”安景文位于上座,悠闲地品茗,眼神却透着一股坚定的狠意,似乎是想到什么就吩咐手下去做什么,除却清剿乱党、派人送回京都郡主行踪之事,他还吩咐了一些没头没尾的事情。
这些小事,让一旁的右利听得冷汗直出,对待安景文更恭敬了些,毕竟谁也不知道,安景文处理这些事情是否是在给他看的。
“让手底下的人速度都加快了,明琢、悟棱使臣再过一月就要来我京都,乱党之事不能再拖沓下去。”安景文放下茶杯,似笑非笑,“可要呈现一副太平安宁的场面给父皇。”
右利想到一事:“四皇子也收到了皇上旨意,让他继续在边境坐镇。可陛下却让季小将军带一支小部队在京都城外驻扎,如此行径着实奇怪。”
安景文好笑地看了他一眼:“明白人说着糊涂话,石先生没必要和本皇子打马虎眼,我敬重先生,先生有话说便是。”
“三国相聚,二皇子的机缘也要到了。”
“二殿下,郡主她醒了!”看顾季清和的小丫鬟进来禀告。
每次昏厥闭眼,若能再度睁眼,已是幸事,如若处于床榻之上,且说明暂时平安。季清和看了看欢腾跑出去的小丫鬟,淡淡地笑了笑。
门外又传来一阵脚步声,前面的人步履轻快没有城府,应当是那个小丫鬟回来了,后头跟着的人步履稳重,走得近了方才匆忙起来。
从此刻起,她又要做回嘉岚郡主安此尔了。
“坐下坐下,你还伤着呢,别起来。”安景文快步上前,赶紧阻止了季清和起身,还帮人掖了掖被角,“不是在静纹山上养伤吗,怎么自己一个人跑了出来?”
季清和眉目低垂,不解地看着他。
“你离京的时候还小,可能还不认识我。”安景文温柔地露出笑意,好像在回忆少时的场景,“你小时候也常待在皇叔的府上,鲜少进宫,可能都忘了我这个二堂哥了。”
“二……堂哥?”季清和轻声重复道,瞳孔瞬间放大,面上表情微凝,想尽力掩饰心中的委屈,淡红的嘴唇微微颤抖着,“民间百姓饱受乱党残害,只待二堂哥前来救他们了。”
“别怕啊,你先好好养伤,有什么事我们慢慢再说。”安景文轻声安慰道,看着小丫头我见犹怜的样子,忍不住安慰了几句。他随即起身,路过端着药的丫鬟时停下脚步:“你是个手脚灵活的,这一路好生照看着郡主,就把她当成你正经主子来看待。”
“奴婢芊芊领命。”小丫鬟脆生生地应了,十分尊敬安景文,直到安景文走出房门后方才起身,欢快地走到床边,轻快且平稳,忽然又想到了什么,露出了两个酒窝,把一盘冬瓜糖一同端到了小案几上:“奴婢的两个妹妹都怕中药的苦,每每生病,都撒娇扮痴不肯吃药,都是靠着这冬瓜糖才乖乖喝下去的。郡主不妨也试试看?”
季清和眨着大眼睛,似乎是在研究这盘冬瓜糖,她对着芊芊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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斐凉皇室,无论男女,只要能力出众,皆能在擅长领域得到努力的机会。
就如同当今斐凉皇唯一的公主,对于收集古籍极为专研,天天与老学究一同引经据典,创立了当今世上最为齐全的藏书阁。
“我的这位妹妹,是什么意思呢。”安景文拿出了几封书信看了起来,书信中触目惊心地记载了乱党流寇逃窜的痕迹,还有朝廷未给到百姓的消失的补给的去向,以及一些地方勒令当地商贾为百姓补给……
一桩桩,一件件,信息的收集非一日之功,全都是玄风阁当初的右利,如今化名石齐的手笔。
“肃清,严查,重判,以儆效尤。”安景文说道,在书信上圈出了几个人民,“尤其是这些人。”四弟的手从边境伸得过长了些。
石齐建议道:“百姓们才过几日安宁日子,不宜太过动荡。三皇子在民间时日已久,应是对民情更加了解,殿下何不尽一尽兄弟之情,向皇建议与三殿下一同进行安抚、排查。”
“自是应当,但不应该由我开口。”安景文把信件撒在桌上,两手潇洒地往衣袖里一插,露出耐人寻味的笑意,“线上的蚂蚱,已经露出马脚了。”说罢,又略有遗憾地叹气:“这纸的质地终是不如当年的玄风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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