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楼被称为京都城内最繁华的酒楼,一点也不为过。酒楼老板辗转于各显贵之间,游刃有余,若遇到争执,也有人愿意卖老板一个面子,息事宁人。
这座酒楼较高,但没高过京都皇宫和各达官显贵府邸,却能够俯瞰楼下一片热闹繁华精致。
神秘的酒楼老板创造出的许多菜品皆是斐凉独一份,每个人都能在其中找寻到自己喜欢的美食。
有人冲着美食前来,有人为着赏景娱乐而来,而达官显贵们也热爱此处,因为这里能保证最大程度的隐私性,不知从何时起,这里成了权贵们会面的必去之地。
安无双今日难得的没有去藏书阁,她也没怎么出宫娱乐过,便求助于刚回京都不久的兄长,于是安景文为她推荐了此地。
季清和趴在窗台上,眼睛里闪烁着喜悦的光,她与安无双说过,等用晚餐,安无双能陪她在楼下闹市里逛一逛。
她有点相信安无双的审美了,清新雅致,最重要的事简洁简约。
安无双带了便携的笔墨纸砚,边品尝糕点,边在空白稿纸上写着什么。
“平乐姐姐是要自己写书吗?”季清和好奇问道。
“记一下游记经过。或许出来走走,也是一种消遣。”安无双直视着季清和,眨了眨眼睛,想从中寻到一丝默契。
季清和躲闪了过去,无辜地回望、眨眼。几日前的夜谈,公主堂姐似乎把她当成了知己。
安无双所幸说道:“这家酒楼老板,还真是一位妙人。为我们准备的各类美食,皆是用心所制。茶水和点心,互为数据上下联,最后上的这一道小菜,又是谜底为‘可曾饱腹’的谜语。小食种类丰富,份量恰到好处,能使人品尝到桌上所有美食又不撑,老板这是为刚回京都的你准备的啊。”
“如此说来,倒是有趣得很。”季清和恍然,她的思绪早已飘到了另一头,没有留意到所吃食物的妙处。
安景文在将她们带到这里后,也请了几位好友相谈,位置就在她们隔壁,可惜什么也听不到。
“能把我妹妹从藏书阁煽动过来,与我说上那些话,看来安此尔还是不死心啊。”安景文冷笑道,他已经回到京都,把剩下的烂摊子交到了安无倾手上,本想回京提前做好三国聚首的准备,却被自家难得出藏书阁的妹妹拦住,述说了京都城外百姓的苦楚。
想想也能得知,这是谁告诉她的。
在结合季清和给他写的那封信,信上的人名与右利交给他的,一些需要处置的官员名称几乎相同,少写漏写的那几个,则是为他的人。
合作伙伴是因利而聚,为共同目标所做事,季清和主动找上他,之前又无安无倾有交集。
“郡主的母亲从前与药谷关心密切,而安无倾又是被药谷救下,若说他们两个从未认识,微免太假了些。”右利道,他已化身安景文幕僚,深受安景文信任。
“可若说他们不是冲着我来,本皇子不信。”
是敌是友,还未可知,但是就算是敌,本皇子也要硬生生把她从老三那边拽过来。安景文眼中透露出势在必得。
京都现在气氛十分和谐,全因着大皇子安元武和玄风阁那档子事,虽说斐凉提倡皇子相争但不危害黎民百姓的风气,但这些日子,除了莫名触怒父皇怒火的老五,其他几个兄弟,可谓是表现得兄友弟恭至极。
其他两国进京在即,他们要留出充分精力来。
“先看看她有什么动作,但不要打草惊蛇。”安景文说道。
他说这些,没有瞒着坐下的好友至交。他与人相交,虽自身携带上位者态度,但坦诚以待,真心相交,偶尔在这些好友前谈正事,说起阴谋也坦坦荡荡。
“二皇子,公主和郡主好像准备要离开了。”一男子提醒道。
“这位郡主,从前并未出现过……”他们离开时,一男子见着季清和的侧颜,试探着问道。
“她们有皇室暗卫跟着,随便逛逛不打紧。”安景文并不在意,他慵懒地斜靠着,抬手唤人多叫来几个乐师,不打紧地透露出消息,“我这郡主妹妹体弱,这次回京都,实乃父皇为她安排好了终身大事,诸位可莫要打她主意。”
季清和路过他们这座时,还拉着安无双与他打了个招呼,礼仪甚至比他只读圣贤书的妹妹还稳妥。
“我们走便是,不用和哥哥交代。”安无双略有不快。
季清和淡笑道:“好啦好啦,这就走。”
周围明着跟着她们的,除了两个小丫头,还有一个侍卫高手,暗着跟着的,她能发现的,也有四五个了。
玩也玩得好不尽兴,这个时候去见什么人,也是操之过急。
她眼珠转了转,轻轻拉了拉安无双的衣袖:“姐姐,你说过给我推荐几本书的,我想去看看可以吗?”
安无双没想什么便同意,带着她来到藏书阁。
这里出现以书柜作为的隔断,季清和并不感到奇怪。
就仿佛是来到药谷一样,纯粹的地方纯粹得舒服。
书墨点滴人文章,写尽浩瀚人世间。
这里的人没有因为她们的到来,放下手中的书,安无双也只是和几位熟识的儒生打了招呼。
安无双顺着索引,带着她七拐八绕,到了一面书墙上。
一旁的丫头拿来了一盆水,安无双认真地净手,季清和也跟着细心洗了洗。
书墙最边缘,用牢靠的钉子悬挂着一本书,此书经过许多人翻阅过,已是十分陈旧。书的一角由麻绳固定住,意为只能在这面墙这里当场浏览查阅。
“平乐姐姐,听闻藏书阁是由你参与设计的,如此巧思,清……此尔佩服。”
“我唤你清和可好?”安无双一心两用,沉静地翻看着那本书,“他也是这么叫你的。”
季清和怔了怔,凑上前去才明了,每面墙上都有的这样一本书,上面记载着墙上书籍的具体位置。
“将军府吗?”她低低地问。
“琰王叔叔没被认回前,一直养在季府上,以季为姓,你也取了清和作为小名。”安无双恬淡一笑,“小将军和我说的。你有时间回去看看他们。”
她不吭声。
这里的书籍较为冷门,安无双查找了半天,才找到具体位置,亲自搬来梯子,往墙上一靠便开爬。
梯子都没有固定好,惊得季清和慌忙扶住梯脚。
“这样还是他给的灵感,小将军放下豪言壮志,如果他有一屋子的刀枪剑戟,就应该细列出名称位置,好在各种耀眼夺目中找到自己想要的。”安无双手上没停,费劲抽出了一本古老厚重的书,一跃而下。
季清和呆呆扶着梯子,一手条件反射接过书。
安无双的侍女摇了摇头,接过梯子放回原处,自行找书看去。
她知晓芊芊识字,也让她去拿上一本,自己学着安无双的样子,席地而坐开始翻阅。
这本书单用志怪来形容,还是不准确。她一目三行,先是看了看书名目录,接着看起了开头。
记录者笔触癫狂,难掩肆意自傲之意,开头便是傲骨介绍医者可救人可杀人,杀人者只是其中一条道。
季清和蹙了蹙眉。
这本书,说不上来的古怪,述说的是各种从未听说过的药物名称,和难以想象的作用。
仿佛应征了此人字迹的癫狂,书中奇思妙想,骇人寻常。
她猜测安无双没有把这本书看完。越往后看,她的神色越慎重,不由得深吸一口气,镇定下来接着翻阅。
当看到忆存草这几个字时,狂放的字迹像是在和她说,先前此后整本书所言,所说非虚,并非杜纂。
因为忆存草,就是亓官河害她失去一部分记忆的奇怪的药,据说出自悟棱。
这让她联想到了褚无弈,她与他记忆呼唤、伤口共担的怪异事,是否能在书中找到答案。
“我在后面放了书签,你往后翻翻,就能找到。”熟悉的声音响起。
季清和抬头,果不其然地见着了褚无弈,她表情复杂。
“本王来看看未来的恒王妃长什么样?总不见得本王要带着一完全不认识的女子回明琢吧。”褚无弈略微弯下腰与她平视,两人距离相近,眼中仿佛没了别人。
她慌忙从一旁看去,这一屋子的人,都消失不见咯。
“你看得认真,他们不忍打扰。”褚无弈忍俊不禁。
她没心思寒暄,径直把书翻到了褚无弈夹着书签的位置。
此书是悟棱从前的那位奸臣,手底下的门客所写,门客精通各类古怪作用的药品,献与奸臣;而奸臣,会给他更多的人来研制其他的药。
她与褚无弈所中的,便是其中副作用最小的一种。能使人互换生平最重要的记忆,还能让人的性命捆绑在一起,但随着时间药效逐渐消失。
此药,玩弄的还是人心。
褚无弈依靠在书墙侧面,随意抽出一本书,记下书的位置后,看是浏览,等待着她。
她接着往后看,想看看书中,能不能找到溯洄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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