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几日,季清和闭门不出,只言是在养病。
她摆弄着鹤楼掌柜赠予她的各种冰麒麟模具,模具制作得精致,雕工和铸造工艺让它看起来不似厨具反像艺术品了,远比那日宴会上见到的简单圆球形还要吸引人,在京都中很受欢迎。
她依照鹤楼掌柜的法子做了几个,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冰麒麟进了芊芊的肚子。
“妹妹好雅兴。”安景文走了进来,“伤口可是好些了。”
“有劳二堂兄过年,只是些皮外伤,早就好了。”季清和撑起身子,向芊芊使了个眼色让人离开。
“妹妹答应我的事可要做到啊。”安景文似笑非笑,随意拿起冰麒麟磨具看了两眼,兴趣顿消,“已经过了许久,妹妹还没有行动,莫要随意糊弄我。我这也是为将军府着想。老将军因为与琰王叔叔亲近的缘故,在朝堂之上处于边缘化,权利被瓜分得所剩无几。季小将军被四弟命为前锋,在边疆冲在最前线,还未有所升迁。本皇子也于心不忍,不忍满门忠良沦落至此。当然,这也是给妹妹一个报恩的机会啊。”
如若事成,扶持之功便可让将军府飞升。
季清和站起身,话未说出口就被一阵眩晕打断,慌忙用手帕捂住,鲜血喷涌而出。她体内的溯洄蛊,药谷谷主曾说过,肆意挥霍蛊的效用的情况下,她还剩一年的时长可活。
安景文被吓得不轻,这才知晓季清和的身体有多虚弱,唤人去请太医。
“哥哥莫要引起惊慌。”季清和淡定地擦净了嘴角,“只是最近身子差了些,耽误了事情。就像刚才这般,我反而不觉得痛苦,这是从小就带的病症。”
“我知道哥哥扶持将军一家的好意,清和自会尽力而为。”
安景文听到想要的答复后,缓和了脸色,安抚道:“三国围猎之前都是你的时间,慢慢来。”安景文心中的疑虑消了些。他与右利在季清和回京路上寻人试探她实力,也是想看看她能否堪用,莫要病恹恹打不起精神,又忌惮她万一实力强横。
“好好休养生息,调理好身体。”安景文反复嘱托。
季清和乖巧点头,待安景文转身离开时,眼神冷漠。
事情一别,褚无弈做东,四人在鹤楼小聚。
由于褚无弈是明琢的质子,和将军府的季寒章见面略显不妥,容易成为有心之人添油加醋的材料。
季清和于是提前和斐凉皇报备过,提及与褚无弈吃饭时满面含羞,并且强调了还有安无双与季寒章陪同。
看到这幅神情,斐凉皇了然,满不在乎地叮嘱小年轻们好好玩。
当天,鹤楼周围多出了多少暗卫就不知晓了。
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当然知道该聊些什么话题。但在安景文眼中,季清和总算与季家见了面。
“清和妹妹,我父亲母亲都很想你,你若有时间,也来将军府看看吧。”季寒章说道。
“会有机会的。”我也想回去看看。季清和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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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月后,明琢和悟棱的使臣前后脚进了京都,一路由斐凉派遣的官吏护送进京,严加保护。
明琢特意派了当今明琢皇的亲叔父作为使臣,声势浩大。他们并未住在褚无弈的质子府上,而是同悟棱一道居于使臣旅馆。见着在斐凉多年从褚无弈后,这位老王爷声泪俱下,只盼事情完毕赶紧带着自家侄儿回国。
悟棱来的一行人,倒是谦逊有加、礼仪周全,笑呵呵的样子。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他们带了大包小包的特产而来,逢人都能说上几句,递上些稀奇货。斐凉负责接待使臣们的鸿胪寺卿,也更乐意和悟棱打交道。
入境核验身份之后,使团们觐见斐凉皇,在商议了两日后,盛大的三国盛宴召开。
季清和也到了现场,被安置在了一个小角落。殿仪女官将她换上了庄重的吉服,光是头上承受的重量,都比她进平沛山时穿的嫁妆还要重。
连一向崇尚简洁的安无双,也没有异议地穿上了统一服侍。
喜悦声乐下,众人觥筹交错,相谈甚欢。场面一片和谐,刀子暗戳戳地夹杂在恭维话语之间,你来我往。三国之间经年未见的交好场面俨然已经形成。尤其是斐凉、明琢两国,使臣当中的有些人与斐凉的武将有过兵戈的交集,但又各自强撑着在适当范围内不明显地挑衅对方。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有了共同对付的目标,这两国也放下嫌隙坐在了一起。
明琢老王爷的脸上露出了笑容,他慈爱地看了褚无弈一眼,起身行礼,问斐凉皇:“不知哪位,是嘉岚郡主?”
斐凉皇哈哈一笑,指了指季清和的位置:“以后那便是一家人了。”
季清和从座位上走出,端正地行了一礼:“嘉岚见过诸位。”
眉眼柔顺,相貌出挑,礼仪得体,可与无弈相匹配。初次见面,老王爷见着季清和的样子,十分满意。
季清和打完招呼后,也笑着说了些场面话,便坐了回去,始终没有回应褚无弈那灼热的眼神,假装什么也没看见。褚无弈……戏演的,她快要当真了。
她手中握着小纸条,看着左右逢源、充当老好人暖氛围的悟棱使臣,开始认真审视这些人。黎斯年已经回到了京都,并且交给她这张纸条。如若他带来的沈熠的消息为真,那么这场全然是对付玄风阁和明琢太师余党的两国交易下,还藏着更幕后的黑手。
她一时也找不到合适的人选告知,人选须得可信任、有能力对抗。想了又想,她下定了决心。
斐凉皇为了这场盛宴,勒令太医下了猛药,因此才精神抖擞着撑到结束。他单手举杯,众人纷纷起身共饮,他十分享受众人朝贺。
“围猎之事,是年轻人的天下,朕就不参与了。老二、老三,好好替朕照顾诸位使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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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弈儿,这些年,你受委屈了。”老王爷说道,年迈的脸上满是感慨。
褚无弈随着队伍把使团送到了驿站内,老王爷拉着他上看下看,再次感叹小伙子变了样。
“有新进展吗?”褚无弈向负责此次任务的使臣问道。
“围猎在即,正是为那些人设好的坑。事情结束,属下们便带着王爷回国。”
“不知联姻一事,侄儿作何想法啊?”老王爷询问道。
“此时说来还早,待一切尘埃落定。联姻,可续可退。”褚无弈沉声道,背书一样说出自己思考了很久的答案。
听见褚无弈的回答,老王爷也定下心来,他已年长,此次来斐凉只是来接回自家侄儿,其他事都是由褚无弈来做主的。他笑言:“国事要处理,家事也不能落下。这个嘉岚郡主娴静端庄,相貌绝佳,也与你相配。联姻一事若能成,是两国友好的象征,你身边也该多个知心的人。”
褚无弈肩膀塌了下来,无奈的唤了一声叔叔。
“唉,叔叔并不是逼你。主要是你皇兄也操心着这件事情,但会尊重你的意愿的。”
三国聚首是为了和平而来,目的不只于此。斐凉和明琢,一定是要从中抓到玄风阁和明琢太师之间勾结的那条线的。以斐凉这边为主,整个京都已经将布防安下。事关明琢,明琢也派人暗中支持,一切在斐凉这里登记行动人数、方案,在人家地盘这里查事情,是要过了明路的。
夜闻则作为其中的一员,伴回曾经浪荡子的样子得心应手,每天无视诸位兄弟们羡慕嫉妒恨的眼光,堂而皇之带着墨若行逛京都。
墨若行并不想去,他对逛街不感兴趣。
夜闻则也并不想带他,只是担心路痴会误事。
“你你你你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夜闻则惊慌道,连忙放低音量怕引起周围人的注意。他被人从身后猛地拍了一下,差点想把军中的招式打法用在身后人上,在理智的强迫下没有动手,转过身后还是失了理智,惊讶的话语脱口而出。
“这么久日子没见,夜公子连本姑娘都不认识了。”沈锦华调侃道,“看着有些变化,长进了些,夜公子的心眼子应该多了几个。”
“唉,经过大事之后,人总会发生变化的,我不可能一直躲在长辈的羽翼之下啊。这不,出来闯闯,见见世面,一路流浪到了京都。”夜闻则想沈锦华介绍一旁的墨若行:“这位是墨若行墨兄弟。墨兄,这位英姿飒爽的姑娘便是沈家镖局的沈姑娘,不仅武艺超绝,而且医术非凡,曾经救过我的性命。”
沈家镖局经过一番变革后,沈锦华重新振作起来,她笑着打了招呼,言谈间没有提到段琰笙:“我来这里看看京都风光。外祖说过,京都难闯,我就想着,来见识见识。”
墨若行看了看沈锦华的面相,脱口而出:“眉眼坦荡,贵人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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