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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椟城宽敞的街道上,两辆装扮素雅、却不失华贵的马车向城外而去。吴亘顶着个乌青的眼圈,满脸怨念的跟在车后。
昨日在醉春轩中,偶然看到郡守之女楚纤的拜帖,吴亘心中便萌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不如让水从月委屈一下,接见这位贵人花痴之女,利用其身份之便,好为营救莫信提供些便利。
这种出卖色相的事,果不其然招致水从月的强烈反对,就差拎着脖子将吴亘从屋中扔了出去。没办法,吴亘只好将今日探听情况向水从月道明,若没有大的助力,仅凭三人想救出莫信,可谓难于登天。
最后,在吴亘和宝象的软磨硬泡下,水从月方才勉强答应,将那位楚姑娘与侍女召了进来。
一进来,这位姑娘的眼睛就如牛皮糖一般,黏在水从月身上就离不开了。眉目含春,脉脉传情,整个房间里都是令人发酸的旖旎之意。
水从月的脸渐渐有些发青,目不斜视看着窗外一言不发,已是快处于爆发的边缘。眼见事情要糟,吴亘只得赶紧上前,打断这位花痴姑娘的看杀攻势。
婉言二人素未谋面、尚需时日培养感情。而这培养感情的法子,最好就是寻个景色秀丽之处,彼此再深入了解。不如明日去城外找个清幽之地,踏春赏景,恣歌携手,听那剪燕呢喃,赏那寒花破萼,岂不美哉。
楚姑娘一听,两眼放光,含情脉脉道:“纤觉着甚好,公子你看如何。”
吴亘咳嗽一声,赶紧答道:“好的很,我替我家公子答应了,只是我们三人从外地而来,恐怕有些不太方便。”
“无妨,只要公子想去的地方,自有我来照应。”一句话,倒是显出了郡守之女的霸气。
好不容易将楚姑娘送出门,吴亘脸上的笑容尚未褪去。一转头,只见一个拳头迎面而来,结结实实吃了水从月一记重击。宝象眼见这一切,非常没义气的一溜烟出了屋。
幸好,水从月并未反对吴亘的擅自安排,只是心中愤懑,拿其出气罢了。
第二天,那位楚姑娘早早来了,带了两辆车子,一辆供水从月与其乘坐,另一辆则是放置了不少春游之物。
水从月原本想着骑马出城,却被吴亘拦下,“我的水大公子啊,你再不可抛头露面了,难不成今日还想在街上被人围堵不成。”
想想昨天那半屋子的香囊,水从月只得别扭的上了车,斜斜靠在窗户边盯着外面,不时取出酒壶喝上一口,丝毫不看眼前打扮的如花似玉的楚姑娘。
只是他不知这些举动,在楚姑娘眼里显的更为潇洒风流,一颗芳心几乎要蹦出胸口。
一行人在侍卫的护送下,径直出了城,一路之上,无人敢拦,无人敢问。
等出了城,车子时走时停,或赏景,或踏青,或对酌,乱花迷眼,春光醉人。在吴亘不经意的引导下,车队渐渐靠近了城外大营,这里就是处决莫信的地方。
吴亘与宝象暗中细细打量周围地形,如何劫人,退往何处,四周有无暗哨,诸如此类。要想救下莫信,只有在此地动手,自然得仔细勘察。
忽然,从营中奔出五骑,为首的是一名青脸大汉,远远大喝道:“尔等何人,此乃军中重地,胆敢到此窥探。”说着抽出长刀,呈扇形围拢了过来。
楚纤闻听,回头看了一眼水从月,脸若寒霜,气鼓鼓看着那不知趣的大汉。一名侍从赶紧冲到大汉面前,大声道:“且住,退后,勿扰了贵人雅兴。”说着掏出一面牌子晃了晃,又对大汉低语了几句。
青脸大汉脸色一变,赶紧翻身下马,“请贵人息怒,末将甘兴任屯长之职,营前巡查乃卑职职责所在,如有惊扰,还望贵人见谅。”说着深深躬身而礼。
楚纤轻哼一声,转头时已是笑意嫣嫣,“公子,这帮杀才粗鲁,莫要坏了心情,不妨继续游赏吧。”
眼见前方喧闹,吴亘跑到水从月面前,低声交代了几句。水从月眼睛一眯,眉目之间,骤结冰霜。
吴亘低声哀求,连连作揖,生怕这位大爷脾气一上来,直接撂摊子不干了。
“哼。”水从月转头看向别处,实在不想多瞅一眼吴亘,那张看起来天真无邪的脸下面,怎的藏了这么多坏水。
“咳咳。”水从月用手帕轻捂着嘴,走到楚姑娘面前,艰难说道:“姑娘,时辰已经不早了,不如我等返回吧。
不瞒姑娘,我素有久疾,需得时时服药,扰了姑娘雅兴,实是汗颜。”白色手帕拿下,上有一点殷红。
“啊,公子所患何疾,快快坐下。”楚纤说着上前扶住了水从月胳膊,顺势替他撩去额头被风吹乱的一缕乌发。
水从月身体一僵,身体稍稍错了错,回头默默看了一眼吴亘,目光冷漠,眸底有凌厉光芒闪过。
目睹此景,吴亘心头狂跳,浑身冷汗淋漓。小姑娘,莫要这样,适可而止吧,再亲昵些,我怕项上头颅不保啊。
“无妨,只是我这病有些怪异,在家里时,需以尚温的心尖血配药,方可缓颊病势。此次出来了时日长了,久未用药,怕是病情有些加重。”
楚姑娘一怔,这心尖血可是不好寻啊,想了想道:“无妨,回去我求爹爹,从囚犯里选一个出来,取药为公子医病。”
吴亘一听急了,别回去啊,赶紧上前道:“姑娘,我家公子有好生之德,不愿平白害人性命。不妨让人打听打听,有无近期处决的犯人,免得多伤性命。”
“公子,原来你如此良善,放心,回去后我就派人打听。”楚姑娘眼中满是星星,崇拜的望着水从月。
正在此时,名叫甘兴的屯长忽然开口道,“启禀贵人,明日午时,有一赵国细作要在此被斩首处决,不如用他的血配药。”
“是吗,那真是太好了,回去我就请爹爹杀了此人,取血送于客栈。”楚姑娘惊喜道。
吴亘实在是有些无语,这姑娘为什么老要回去,在这里岂不更好。
幸亏水从月机灵,“这心尖血需要现取方可,杀人之事,在城中终是有些晦气,还是在此地为妙。不如明日我二人再行出游到此,屏蔽闲杂人等,再行取药。”
吴亘暗暗冲水从月竖了一个大拇指,如此安排,妥的很。
那位楚姑娘闻言大喜,能与水从月再度出游,如此良机怎可错过,不由的连连称是,吩咐手下人抓紧安排。
入夜,吴亘三人躲在水从月的房间,细细推演次日如何救人。
吴亘顶着两个乌眼圈,指着地图道:“明日劫人,行事定然要快。水兄弟武艺精湛,还请负责阻截追兵。宝象对周遭地形熟稔,将莫信带上顺着小路逃离。我来负责拦截零散之敌。”
不错,回来后,吴亘又挨了水从月一拳头,要不是宝象死死拉住,说不得吴亘几天都别想着起床。
商议妥当,正要歇息,忽然伙计上来敲门,说是有人拜访。
三人一愣,皆是操起了兵器。自己在此地无亲无故,来者不一定善啊。
很快,门一打开,一个留着三绺长髯、身着灰袍的老者走了进来,看到三人警惕的目光,微微一笑,拱手道:“三位,小老儿入夜打扰,并无恶意。”
吴亘皮笑肉不笑道:“这位老丈,深夜到访,不知有何指教。”手有意无意摸了摸刀柄。
老头并不在意,自来熟的到了桌边,倒了一杯茶,“走路干渴,讨些水喝。此茶泡的时辰久了,已失其味。”说着把杯中茶水往地上一泼,神奇的事情发生了。
水落到地上,竟然不散开,在空中翻转流动,化为一匹马儿的形状,一瘸一拐凌空走了几步,散作一团水气不见。
水从月的眼神冷峻起来,身体微微紧绷,“阁下何意。”
“不必紧张,我是这城中郡守客卿,平日无事,只是护其安全,以免一些心怀叵测的人用法术加害。你三人当日进城,那些把戏旁人看不出,在小老儿眼里如同稚童游戏。
原本我并不想管你们的事,杀人放火与我何干。但今日你们盯上了楚家小姐,拿人钱财,为人消灾,终是须讲些信义。不过呢,我并无意与三位为敌,只要不擅动那位花痴小姐,我便不妨碍几位做事。如何?”
水从月冷冷道:“哦,你就是妨碍又如何。”
“别别别。”吴亘冲了出来,使劲冲着水从月使着眼色,“这位老丈,我们保证定然不会伤害楚小组,只不过,又当如何相信你的话呢,如何确保你不去告发呢。”
老头冷笑道:“我若是告发,今日就不是一个人来了。且放心,你们的破事我不想管,也不会管,但请不要坏我的事就成。”说完,起身出门而去。
“怎么办,信他的话吗。”宝象关上屋门开口问道。
吴亘咬了咬牙,“能怎么办,按计划行事。”
第二日,一行人早早出了城,赏了一会景致,眼见日上当空,便赶往处决囚犯的地方。
等到了此处,不得不说楚小姐办事干练,一辆囚车孤零零停在草地上。莫信躺在笼中,面如死灰,身上亦是血迹斑斑,显然受了不少刑罚。
四周只有五人看守,领头的赫然还是那甘兴甘屯长。原本这种事情要召集营中士卒一同观看,以壮军威。因着郡守之女的缘故,只派了几人在此伺候。
这种见血之事,当然不适合小姑娘在场。在水从月的力劝下,楚纤留在了远处等候,以免打斗起来伤了这位。
莫信在囚笼中看到三人,眼睛一亮,接着又软软瘫倒在笼中,哼哼唧唧,好似伤重欲死。
“开始吧?”甘兴催马走上前来,向着骑于白马上的水从月行了一礼。面似恭敬,实则暗诽,听闻贵人“吃”人,今天真个见上了吃人。
宝象已将马车上两匹马的缰绳解开,随时准备上前劫人。
“好。”水从月依旧是一脸云淡风轻。
“开笼,去镣,斩人。”甘兴回头交代。
莫信被从笼中放出,双脚的镣铐被打开,两名兵卒押着跪在地上。
水从月骑马缓缓走到莫信面前,神色从容。
“还请贵人远些,万一血溅到身上,难免晦气。”甘兴好心劝道。
“无妨,我平素杀人也是不少,此人不如由我来斩,以好把握药性。”水从月说着取下自己的大戟。
甘兴一愣,刚想说这不合规矩,转头一想,谁杀还不是杀,正好交给对方,兄弟们手上少沾些血。
“那就烦劳贵人了。”甘兴示意两名按着莫信的军卒退后。
长戟递出,到了莫信身前,寒光逼人。
“起。”水从月大喝一声,长戟伸入莫信身下,手腕一用力,莫信整个人高高飞起,落到了宝象身前。
宝象伸手接到莫信,将其放于马身上,调转马头飞速离去。
“贵人这是何意。”甘兴一时间还没有转过弯来,有些疑惑这位贵人的举动。
“走。”吴亘大喊一声,一箭向着甘兴射来,对方下意识侧身避开。
甘兴此时才反应过来,不由的火冒三丈,“大胆狂徒,竟然敢劫走死犯。”伸手摘下双锏,向着宝象追去。
此时,一根长戟横了过来,拦住了其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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