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军欢庆,饭饱尽欢,各归营寨。

    周候相携着周楚回房间单独说话,看他那柄铜锏古色斑斓,入手沉重,不由赞道:“好锏,这等上好兵刃,难得,难得。”又细问别来情形。周楚娓娓道来。

    原来,当日,周楚头上戴着夜明珠,东向而行,果然来到了那片水底高地上,找到那把宝剑。

    但见那柄剑铜锈斑斓,大部分都被青苔覆盖,远远看去竟像是一根长满绒毛的木棍,在水中摇荡。

    周楚游到近前,将那青苔抹去,握住铜柄摇上一摇,却仍滑不留手,便扯下身上一绺布带包住那剑柄,气运丹田,双手发力,便听“通”一声巨响,地动山摇一般!那长剑应手而起,脚下却已然四分五裂,身体不由向下跌落。

    四周泥沙涌起,遮闭眼目。周楚暗叫不好,手脚并用,奋力向上划动。忽觉得左侧水流激荡,汹涌无比,竟然有一股大力袭来。

    周楚目不视物,遂将右手长剑连剑带鞘奋力一划,舞起半个圆弧,那周围水流立时激起一道漩涡向外扩散,而锏身所到之处,忽觉涩滞无比,情知这一下已然击中那物,忙向上跃起,到那水清之处,睁眼观瞧。

    但见脚下一片浑浊,浮沙扬起,昏暗中一庞然巨物翻腾滚动,赫然是一头数米长的巨鲨。

    那巨鲨受了周楚重重一击,受力虽重,却因为那剑连鞘而出,并未受伤。周楚深知此物性情凶狠,忙右手握剑,左手握鞘,发力一拔,但听“仓啷”一声轰鸣,锈蚀多年的剑鞘终于一朝面世,一道光芒映着夜明珠上的光亮把水底照亮。

    周楚更不容情,身形向前坠落,长剑同时向前挥出,鲨鱼先已着了一下,又听那剑鞘鸣响,再见那一道夺目光亮,直射眼目,立即如山林间夜野兽见了火光,一个转身竟然远远逃开。鲨鱼见到人类而远远逃开,这大概也是人类有史以来第一遭吧!

    周楚也不追赶,看那手中奇怪兵刃,却不是长剑,竟然是一把六棱铜锏,幽幽发光,不由惊喜。

    脚下水波渐平,再仔细看那陷落之处,竟然是一个空壳船体。那艘沉船在水底掩埋年深日久,已然朽烂,表层上积满厚厚泥沙,俨然便成了一个大土丘。因为周楚奋力拔锏,一股巨力顿时震碎了年久朽烂的船身,现出了“土丘”的本来面目——竟然是是一艘沉船。

    这艘沉船不知是何年何月的战船,便因周楚无意间识得这柄兵器,拔锏之举,破坏了船身的同时,却也令它现出了本来面目。那船表面虽然为泥沙遮住,舱内却无甚淤泥。想来此处或是那头巨鲨藏身之处,躲在船舱附近休息时,竟为周楚拔锏时所惊。

    周楚用锏挑开那断木残片,迈入船舱。

    船舱内甚是宽阔,隐约见桌椅翻颓,一具骷髅仰躺舱壁,虽然身着铠甲,但仍被一支丈八点钢矛深深插在心窝内,钉死在舱壁上。

    对面一人呈投掷姿势,俯伏在一把倾倒的木头椅上,那椅子虽然断折,那人手指却深深插入椅木之中,可见指力端的非凡。

    另有一名将官俯伏于地,背插一把古锭刀,显然为人自后面偷袭致死;旁边一人则为利剑穿喉而死,喉骨断裂,死状甚是凄惨。

    ……

    再往后舱观看,又有死者数人,或为杀死,或为溺毙,死状不一。

    周楚心头疑惑,不知这些人如何死于水底。

    走到舱底,方才发现,船底早已破了大洞,却有一具骷髅倒在一侧,骷髅身材高大手持一柄巨锤,双腿骨已然为宝剑削断。骷髅四周边上竟然倒伏四五具骷髅,俱都骨头碎裂,想必那人受伤之后,奋力击杀了围攻他的人。根据所见推测,那船定然是那持锤之人双腿断折之后所为。

    这是一场怎样的大战,直至于最终同归于尽?实在令人无法想象。饶是周楚胆大,看到那么多骷髅,也是,心头发慌,亡魂欲丧。赶紧拣那合用的兵刃用绳索捆好,准备带上岸去,以作杀虎之用。

    谁知周楚带上兵器上到舱面,正摇动绳索,想要传递消息与小船上的周安。便觉得身侧水流激荡,冲向自己,脚下竟然立足不稳。

    周楚情知有物来袭,拿定铜锏,回头楞看时,却见那只袭击自己的巨鲨正在不远处,与数只江豚嘶咬攻击。巨鲨体型大于江豚,灵活凶狠,不时冲击那几只成年江豚。

    几只成年江豚均身长数米,兜着圈儿与巨鲨游斗。

    那鲨鱼毫不畏惧,疯狂冲突嘶咬,冲开一条空隙,便忽地将身体一摇,袭击水藻丛边的一只幼豚。那幼豚灵活一闪,绕过水藻,闪避开去。接连数次躲开鲨鱼攻击,眼见那小江豚速度变慢,即将丧命鲨口。

    那几只成年江豚赶来拼命掩护,小江豚才勉强一次次脱险。争奈那鲨鱼嘴大如血盆,齿如钢刀,江豚虽众,攻击力有限,不敢过分逼近巨鲨,眼见的幼豚筋疲力竭就要伤于巨鲨之口。

    周楚把铜锏插入后腰之中。抽出那丈八点钢矛,跳入战圈,迎头便刺。巨鲨舍了幼豚,将身一摇,用尾巴一扫,荡开了长矛,鲨鱼迎着周楚便冲将过来。

    那鲨尾扫中钢矛,周楚便觉得手上一热,险险脱手而出,知那鲨鱼力大无穷。忙收回钢矛,双手紧握,向扑过来的巨鲨分头乱刺,鲨鱼张口便咬住矛头,“喀”一声响,矛身竟然打了一个凹兜,周楚与鲨鱼各向后退开。

    那鲨鱼这才知道点钢矛厉害,将头一调,换个方位再次扑来。周楚钢矛再举再刺,巨鲨躲开,换了方向,再度扑来……鲨鱼如此绕周楚不停攻击,周楚原地不动,以逸待劳,左一矛,右一矛,不停向四面八方攒刺。

    那巨鲨寻不着破绽,便不停围着周楚绕圈儿,寻找时机,速度越来越快。

    众江豚见有人相助,忙乘势追击巨鲨,围着周楚绕起了大圈儿。周楚周围渐渐形成一股涡流,初时还能立稳脚跟,待那涡流渐强,身体竟然跟着漩涡旋转起来。

    那股涡流力量越来越庞大,周楚身体已然不能自主,而巨鲨因躲避江豚攻击,游动越来越快,那漩涡之力既成,竟然停不下来,力量雄浑之极,竟然将周围水草泥沙卷将起来,湖水中涡流形成之后,力量不可阻遏,不仅周楚,连那鲨鱼、江豚俱都卷在其中。

    那湖面之上,周安与舟子手中绳索早已脱手,湖面之上气流受水波带动,旋转加快,那水随风,风随水,狂风渐起,终于形成一股巨型龙卷风。周安、舟子手吓得面无人色,划船逃向岸边去了。

    (注:西方有“蝴蝶效应”的理论,作者借此作了发挥。这不能算是龙卷风产生的根本原因。请读者不要误解。)

    周楚借势在水中旋转,努力保持头脑清醒。见那巨鲨转到自己相近处,奋起全身之力,刺出点钢矛,顿时“喀”一声响,钢矛硬生生插入巨鲨头骨之内。那钢矛也受不得如许巨力,瞬间弯即折得不成模样。那巨鲨挣扎几下便死去。江豚见巨鲨死去,便不再追击,那漩涡随那龙卷风渐渐远去。

    周楚此时全身无力,眼花耳鸣,只想要张开口换一下气息,谁知刚刚张开嘴巴,湖水便汹涌而入,呛入口鼻,再也无力闭紧嘴巴,刹那间头脑“嗡”的一声响,什么也不知道了。

    周楚唯独记得最后一刹那间想法是:牢中尽死英雄汉,河里尽淹会水人。自己这次真的是完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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