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稚年听见身后突然没声音了,  往回扭头,头顶蓦地搭上来一只手,搁他脑袋上。

    夏问寒缓声询问,  “再歇一会儿,喝点水吗?

    夏稚年茫然,点点头,  “我去更衣室拿。”

    少年爬起身,  披着两条大毛巾哒哒哒往更衣室跑。

    江鸢盯着他背影,  表情有些失神,怔怔转向大儿子。

    “小寒,  年年上次、上次不是不记得这个了吗?”

    夏问寒眉头轻轻皱着,缓慢点头,“嗯。”

    “那、那……”

    江鸢神情似惊似喜,  心里激动,几乎有些站不稳。

    小儿子刚找回家那会儿,他们要确定这个孩子身份,一开始是看模样长得像,在dna结果出来前,  他们又看了看后颈。

    年年在刚出生的时候,  脖子后面就带着四个小小的红点,  稍长大点后能看出围成了一个规整的梯形图案。

    位置很巧,  在后颈下面一点。

    属于穿着衣服看不见,自己回头照镜子也一样看不见的地方。

    那会儿,年纪还不大的大儿子刚算完数学题,  抱着弟弟问她。

    “妈,  弟弟脖子后面有个梯形,  他是不是以后数学会很好?”

    江鸢听了止不住笑,  “小寒小小年纪,怎么这么古板没情调,那叫张开翅膀的小蝴蝶形。”

    幼年夏问寒:“???”

    “哪里像了?”

    他睁大眼来回打量,死活看不出来,但江鸢一锤定音,这四个小红痣就变成了蝴蝶形。

    那会儿,年年才四岁。

    后来五岁的时候年年丢了,刚找回来后他们曾问他,记不记得后颈的痣。

    但那时候的年年对这四个痣完全不知情,他们拍了张照给他看,他也只是沉闷阴郁的“哦”了一声。

    “梯形的四个痣,够你们辨认身份了吗?”

    后来dna结果出来,他们高兴孩子找回来了,就对蝴蝶形这事没有提过。

    “小寒。”

    江鸢笑容惊喜,抓住大儿子的手。

    “年年那会儿没想起来,现在是不是相处久了,慢慢想起来一点了?!”

    小儿子任何和家里多亲近些的行为举止,都会让她高兴。

    夏问寒倒是依旧沉稳,没显露出几分喜悦来,轻轻拧着眉头。

    “妈,你先别急着兴奋。”

    他脑袋里来回思索,声音低沉。

    “我总觉得这事……没那么简单。”

    “人还是那个人,但妈你不觉得,年年和刚回来那会儿,性格差别太大了吗。”

    夏稚年在泳池水里泡了好久,他呛着一回,夏家人也不愿意催,怕催的着急再出点什么意外,就让他在水里慢慢泡着玩。

    呆的时间太长,以至于晚上回去做梦都是在水里泡着,感觉自己变成了一条落水咸鱼,吸饱水分还是不会游。

    之后这个游泳训练就变成了三天来一回的固定活动。

    夏稚年:“……”

    咸鱼反驳无效,忧愁叹气jpg

    周四下午。

    晏辞坐在位置上散漫刷题,眼帘半垂着,右手拇指和食指时不时转圈笔,指节骨骼线条十分流畅好看。

    夏稚年时不时看两眼过过眼瘾,照旧踩着凳子前杠,手机支在桌洞里,抱着包薯片悄悄玩手机。

    课间的时候,一个长发带眼镜的秀气女生从后门进来,落落大方走到夏稚年边上,敲敲桌面朝他笑了一下。

    “你好啊,新同桌。”

    叶白珂弯了弯眼睛,“老秦说我们俩个子都不算高,到时候换到前面一点去。”

    夏稚年:“??!!!”

    我giao?!

    夏稚年心脏猛地重重一跳,倏忽扭头去看旁边的黑芝麻汤圆。

    晏辞手里拿着笔,转笔动作一顿,笔尖点到纸上,落出一个圆圆的浓黑色斑点。

    抬眸,脸上一贯的温和笑容有些顿住,瞧向学习委员叶白珂,稍有疑惑。

    “新同桌?”

    夏稚年:“!!”

    坏了坏了坏了!

    他心里一紧,张嘴欲言,“是——”

    “老秦说这学期换一下座位,我和夏稚年坐到前面去,让夏稚年告诉你,班长你不知道吗?”

    叶白珂愣了一下,声音惊讶。

    “……??”

    晏辞缓缓回头,望向身旁少年,唇角意味不明的弯了弯,声音轻缓,“哦,同桌,你早就知道这事。”

    夏稚年:“……!!”

    嗷。

    夏稚年咬咬唇,琥珀色眸子看过去,头顶呆毛蔫哒哒的,声音绵软,“老秦找过我,让我给你说来着。”

    少年扁嘴,垂垂视线,心里砰砰打鼓,“……我给忘了。”

    他是真忘了。

    本来还记得,结果那天游泳练完脑袋都空了,睡了一觉,醒后什么也记不起来。

    ……唉。

    夏稚年叹气。

    晏辞眼底染上几分幽深,眼尾细疤晦涩,歪歪脑袋,声音轻缓,“是周一老秦找你,我问你,你说他唠学习哪天?”

    “……嗯。”

    晏辞扯扯嘴角,笑容十分温润,声音微凉,“乖,老秦让你换,你就答应了?”

    夏稚年被他笑的后背一凉,眼睛睁圆,匆匆道:“没有,我拒绝来着……就是没成功。”

    “不知道怎么和你说,就想拖一拖……”他瞄晏辞一眼,蔫蔫道,“然后就给拖忘了。”

    晏辞看看他,再看看也是一脸惊讶的叶白珂,抿唇,片刻,缓缓心绪,抬手摸摸他脑袋。

    叶白珂先回去了,给他俩留空间,夏稚年稍有惊讶。

    他还以为晏辞会生气呢。

    毕竟黑芝麻汤圆这么强的掌控欲。

    晏辞看出他眼神,抿唇,声音放轻。

    “是有点不高兴,但不是对你。”

    他恨不得绑在跟前的年糕团子,就这么被调走跟别人做同桌去了,他能高兴才怪。

    “我去找老秦,你在这里等我。”

    晏辞起身,身高腿长迈开步子去到办公室,开门见山,老秦拿出一样的说辞。

    “班长啊,你俩关系好我知道,但你看看小夏的成绩,没有提升反而还退步了,这怎么高考啊。”

    晏辞想到少年故意模仿原主的烂字,眉头轻蹙,“再等两星期,两星期后有小测,如果他成绩还是不行,那就换,如果提升了,那就不换。”

    “班长啊,小晏啊。”

    老秦抱着保温杯摇摇头,语重心长,“要提升早提升了,小夏成绩不进反退,就算你再有把握,那也要让别人试一下。”

    “说不定学委教的也不错,或者更好呢,你们俩还总上课说话,现在要以高考为重,是不是。”

    “先这么坐一阵子,不行再换回来。”

    晏辞:“……”

    晏辞:“…………”

    晏辞心情不太美丽。

    老秦可能是看他俩上课小动作太多,夏稚年成绩也没提上去,吃了秤砣铁了心,就是要换。

    没一会儿又一个从办公室回来的学生,带回一张打印出来的座位表,贴到教室前面。

    “换座位啦!老秦说下节自习课就搬!”

    晏辞:“……”

    周五换还改成周四换了。

    晏辞紧紧抿唇。

    座位改动幅度其实不大,晏辞还有元朗楚青笺邹子千他们都没动,教室后排那一小撮人就夏稚年搬了。

    改到了邹子千的前排位置。

    夏稚年自己其实也不太想换,他觉得和晏辞坐一起挺好的,搬得时候磨磨唧唧。

    再看晏辞,唇角弯着,眼底晦暗,笑容看着黑漆漆的。

    元朗感觉这俩人像是被无情拆散的牛郎和织女,依依不舍的,周围气压冰凉感人。

    眼睛滴溜溜转,噤声不敢言语。

    夏稚年瘪嘴搬着东西到邹子千前面,左边同桌是学委叶白珂,正前面是赵矜矜和她同桌一个叫杨菁的女生。

    “前同桌哇。”

    后排邹子千和他打声招呼。

    “你又变成我前桌了,真是缘分剪不断啊,哈哈哈,就是班长一个人坐最后一排有点孤单。”

    之前想把晏辞关进地下活动室的齐锦转学了,还有个不高考,直接出国了,班里现在总人数是奇数,新转来的林似羽挪到前面去,刚好晏辞落单。

    夏稚年回头,晏辞坐到了他原先位置上,隔着一截走道,视线斜斜交错。

    一个人坐着,眉眼清隽,目光一瞬不瞬望向他这边。

    ……看着孤零零的,简直有点可怜。

    夏稚年心头一软,朝他眨眨眼。

    晏辞抿唇,还是不高兴。

    十分不高兴。

    夏稚年拿出手机给他发消息,试图安慰安慰掌控欲旺盛的黑芝麻汤圆。

    【,】:猫猫翻肚皮jpg  其实也没多远,你最后一排坐在我那里,我倒数第三排,就斜着一条过道。

    消息叮——的弹出来,屏幕显示。

    【yc】:  tt

    夏稚年:“……”

    夏稚年稍稍有点无语,又觉得黑芝麻汤圆有点好笑,继续打字。

    【,】:高三强制住宿……

    夏稚年摸摸耳朵,感觉有点红热羞耻,咬咬食指。

    【,】:我能不能住你那间呀?

    【,】:猫猫探头jpg

    晏辞瞧着屏幕,这会儿才多少露出点真心实意的笑,唇角扬了扬。

    【yc】:乖崽,想清楚,我会锁门的  _

    【yc】:藏在宿舍,关上门也有可能被人发现哦。

    夏稚年:“……!!”

    藏不藏的,不要总拿出来说啊啊!

    夏稚年杏眼睁圆,耳垂烫了点,咬咬牙,愤愤打字。

    【,】:那行吧,那我不和你住了,我自己住去。

    晏辞笑了一下,眉眼微弯。

    【yc】:乖崽,要讲诚信,怎么能反悔呢。

    夏稚年:“……”

    邹子千打量着他先是同桌,再变成前同桌,再再变成前桌的有缘人,此刻正侧着身子斜对着最后一排,在手机上啪啪啪打了好半天字。

    虽然他不想看别人屏幕,但座位就这么大点地方,一不小心还是扫到了上面的联系人。

    清晰的【yc】两个字母。

    ……好家伙,班长。

    下课时间,在同一间教室里,隔着一排座位半个走道,不超过两米距离,啪啪手机聊天聊的挺欢啊。

    走两步不行嘛?

    邹子千人间迷惑,啧啧两声,脑补自己是个浪漫的吟游诗人,摇头无声感叹——

    啊,可能就是人家小同桌初分别的情趣吧。

    晏辞坐到了原先夏稚年的位置上,这样能离年糕团子近一点。

    正琢磨怎么把人弄回来呢,班群里,新办理住宿人员的寝室号也提前出来了。

    晏辞在509。

    而夏稚年……在507。

    晏辞:“……??!”

    晏辞脸色瞬间黑下来,联系负责这方面的学生会成员。

    他之前通知过那边,把年糕团子安排到他寝室,怎么突然变了。

    那边匆匆忙忙查,“啊找到了,前几天,夏稚年家长打过来电话,要给他办单独住宿,底下学生会成员不知道你的话,对这类家长要求很熟,直接就给办了!”

    “家长名字是……叫夏问寒!”

    晏辞:“……”

    晏辞脸色难看,微笑仿佛要鲨人似的。

    晚上,夏问寒带着几个人过来帮弟弟收拾宿舍,夏稚年就在边上跟着,吃完饭,又收拾一会儿,终于把不知道为什么和晏辞不在一起的宿舍弄完。

    十一点半,已经很晚了,夏稚年累得慌,直接回宿舍坐下了。

    其实也不用他干什么,去晏辞那里坐着等等就好。但夏大哥拉着他不让走,问东问西,什么这个放哪里那个放哪里,一连串的问,就是不让走。

    ……全程盯到现在。

    夏稚年洗了个澡回床上躺平,本来想给晏辞发个消息,但两眼一闭立马睡着,脑袋里昏昏沉沉。

    又是那个梦。

    他看完整篇同人,关灯躺回床上。

    “叩叩。”

    轻轻两下敲门声在黑暗里响起。

    夏稚年蓦地惊醒,坐起身,额角沁着细小汗珠,俯身把脸埋进掌心里。

    这到底怎么回事。

    他明明不记得有人来敲门。

    宿舍里黑黢黢的,夏稚年把夜灯打开,看着颜色稍刺目的灯光,感觉这个夜灯没有晏辞用的那种颜色暖,抿抿唇。

    半夜两点多。

    ……他好饿啊。

    他醒过神,感觉清醒无比,肚子瘪的不行,目光在小小宿舍里转悠一圈,找出来一桶泡面,烧开水泡上。

    香气渐渐弥漫开,带着暖暖热气,熨帖神经。

    刚搬进宿舍还有点陌生,他除了在夏家是自己睡,其他时候好像都是和晏辞一起,突然搬进新宿舍,还有点……莫名的不适应。

    宿舍是门牌号单数一排,双数一排,他和晏辞住隔壁。

    夏稚年坐回床上,盯着床边一小块墙,他没记错的话,墙后面应该就是晏辞的床。

    夜里,周遭安静,夏稚年看着墙,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伸手屈起指节,轻敲敲墙壁。

    “咚咚”两声轻响。

    夏稚年:“……”

    夏稚年回神,感觉自己有点犯傻,大半夜的在这敲墙,揉揉脸转回去。

    刚要动作,突然间——

    “咚咚。”

    墙后面突然传来同样的两声动静。

    夏稚年:“???”

    夏稚年呆住,眨巴眨巴眼,“咚咚咚”,敲了三下。

    紧跟着那边“咚咚咚”又三下。

    夏稚年:“??!”

    他睁大眼。

    这不会是什么另类的建筑材料老化或者回音吧?

    那边像是猜的他在想什么,没等他敲。

    “咚。”

    轻轻的一声。

    紧跟着手机消息响了一下,他拿起来看,简单的两个字。

    【yc】:过来。

    夏稚年眼睛圆润,看着那条消息,再看看时间,莫名有点口干舌燥,燎着火似的,打字回过去。

    【,】:你不会是被我吵醒了吧?

    【yc】:没有,过来。

    夏稚年抿抿唇,喝了口水压压莫名的躁动,眼睛微亮,迅速下床。

    楼道里漆黑无光,像在进行一场秘密的探访,挖宝似的,带点期待。

    门被轻快的叩两下,很快打开,夏稚年杏眼圆滚滚,抬眼看去,瞧见张神思清明的清隽脸庞,弯着眼睛笑一下,声音很小。

    “晏辞,你没睡啊。”

    晏辞低头看去,少年手里端着碗泡面,穿着单薄的短袖短裤睡衣,光着白嫩脚丫,毛茸茸的头发有点乱,眼睛清亮明媚,带着笑。

    他心头软了一下。

    眸色微暗,指尖一阵阵的麻痹酥痒,将少年拉进来,锁上门拿开泡面。

    忽然上前,手揽在少年腰侧,往前一步将少年抵到门上,微俯下身,额头压上他肩膀。

    “乖崽。”

    他声音低哑。

    夏稚年:“??”

    “嗯?”

    夏稚年后背靠着门,感觉身子被提起来一点,两脚踩到拖鞋的鞋面,能隐约察觉到再底下的脚掌骨骼隆起的形状,懵了一下。

    “怎么啦?”

    换成以前,这种距离他立马就得躲,但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好像渐渐适应了晏辞的靠近。

    像那把钥匙。

    他把禁锢的钥匙亲手送出去。

    关上门藏起来的同时,也打开了未知的潘德拉魔盒。

    晏辞握着他腰,声音沉闷,在寂静夜色里有些虚弱沙哑,叹息,轻轻道——

    “我难受。”

    先是座位,再是宿舍被横插一手,年糕团子倏地跑这么远,让他有种抓不住人的错觉。

    他下午看着年糕团子和新同桌说话,晚上再和夏问寒走一起,心底嫉妒晦暗不断翻涌。

    ……他的年糕团子,他的。

    为什么都要盯着他的人。

    晏辞眼底墨色涌动,深不见底,里面埋藏着无数的疯狂妒忌与不虞,许久没有全面发作的皮肤饥渴症,从夏问寒来时就开始轰然蔓延。

    这个病会因为嫉妒他人能够以获得触碰安抚而做出不理智的行为。

    或许他不需要这个病症。

    他本身就是这样疯狂嫉妒,本身就不理智,想要将人严密的禁锢在不见光的角落里。

    让他只有自己。

    晏辞手臂收紧了一点,抱紧怀里少年,垂眸,遮住里面的可怖颜色。

    夏稚年看见他手臂上几道清晰的抓痕,意识到这是发作了,眨眨眼,把手放他胳膊上。

    “这样好点嘛?”

    晏辞感觉手臂上一点柔软触感,轻笑,声音沙沙的磨人耳朵,“不太行。”

    “乖崽,这是很久没有过的全面发作,用处不大。”

    只是一个座位和宿舍就把他激成这样。

    年糕团子要是真跑了,他可能会疯。

    晏辞漫不经心想。

    夏稚年被他抵在门上,整个人被抱住,动作受限,眨巴眨巴眼。

    “你先松开吧,这样抱,隔着衣服也挨不到。”

    “而且我的泡面要坨了。”

    “……”

    还惦记着吃呢。

    晏辞闷笑两声,直接把人抱到自己床上坐着,再把他的泡面拿到桌上。

    夏稚年被他抱来抱去习惯了,面色如常,看一眼对面那张空床,这会儿才发现那床是铺好了的。

    被褥柔软整齐,只是在昏黄夜灯下,这么整齐就显得没有人气,有点冷。

    夏稚年顿了一下,抿唇,有些诧异,“你这床……”

    “给你准备的,可惜没用上。”

    夏稚年指尖微蜷,瞧瞧晏辞,心里淌过点夜灯暖光的似的温度,有些不知道说什么,怎么都有点怪,结结巴巴哦了两声,揭开泡面盖子。

    晏辞坐在他边上,垂眸,握了握冰凉手臂,每一处毛孔都像被放大,无数虫子钻进去不停啃咬,一路爬上敏感神经。

    “晏辞。”

    夏稚年感觉他脸色不太好,想到他刚说的全面发作,抿抿唇,琥珀色眸子干净透亮。

    “你,要不然……”他耳根微热,咬咬牙。

    “……抱抱我?”

    晏辞唇角弯起来,声音很轻,“小面积接触没什么用,大面积……”

    “乖崽。”他笑笑,“你不是不喜欢别人碰你?给你洗澡的时候咬我好几口。”

    夏稚年:“……!!”

    啊啊啊啊啊能不能把喝醉时候的事揭过去忘掉啊啊啊!

    他脸上发烫,耳垂泛起的红晕在夜灯下并不明显,反而有种暖玉的模样,看得人很想碰碰试一下手感。

    夏稚年咬紧牙,红着脸哼唧一声,小声道:“醒、醒着的时候,勉强能……容忍一下。”

    “嗯?”

    晏辞微顿,望着他的眼底颜色愈发深了,声音很轻。

    “那,能容忍我到什么地步呢?”

    夏稚年眼睛圆溜溜的看着他,耳根红热滚烫,总觉得这话题羞耻的让他想揍人,扁扁嘴,“你需要到什么地步啊。”

    “我需要到什么地步,都可以么?”

    晏辞俯身靠近一点,眼底黑黝,似有似无的笑漫开在唇边。

    夏稚年被他看的莫名别扭,转开头不看他眼睛,浅浅哼唧。

    “不清楚,不过我可以让你……稍微试一下。”

    晏辞唇角笑意扩大,零星笑意钻进皮肤表层里,明明还没摸上,他却感觉自己病症快要消失无踪,心情蓦地好起来。

    不,还是不消失比较好。

    晏辞从侧面伸手,箍住少年腰侧,手臂发力轻松将人端起来。

    “?!”

    夏稚年手里还捧着泡面一口没吃,猝不及防海拔升高,眼睛张大,飞快捧紧手里的碗。

    只眨眼间,海拔又落回去,但屁股底下却不再是柔软床铺,反而是两道坚硬的触感。

    穿着短裤的腿毫无预兆和另一个人体温直接接触,皮肤相帖,异样的触感激的少年浑身一颤,当即想站起身跑远。

    “唔……”

    少年闷哼一声,眼睛睁圆,触感太过敏锐让他有丝异样的惶恐,脑袋一空直接想跑。

    肚腹处却揽过来一只手,后背触碰到宽阔怀抱,上臂被压住,修长手臂松散舒展,拢住他捧着泡面碗的手。

    他整个人被包裹住。

    无处可躲。

    “乖崽。”

    晏辞将暖洋洋软和和,细嫩团子似的少年抱到自己腿上,下巴搭上他肩膀。

    舌尖抵过尖锐牙齿,摸摸少年毛茸茸脑袋瓜,缓声安抚。

    “乖,忍一下,一会儿就适应了。”

    “不是说好了,让我试试。”

    夏稚年:“……!”

    夏稚年唔了一声,颤巍巍的,想反悔。

    腿上这种几乎从没和人接触过的皮肤遽然和另一个人直接相帖,体温渐渐融合,从未有过的感觉刺激过头,他本能伸长腿想先站起来。

    结果白嫩脚丫子晃了晃,硬是死活够不到地。

    夏稚年:“……”

    晏辞失笑,膝盖抬高一点,让少年愈发远离地面,“乖,地上凉。”

    “……唔!”

    凉你大爷。

    动作间有细微摩擦,夏稚年一个激灵,身体愈发僵的厉害。

    “好了好了,乖。”

    晏辞摸摸他头,轻声安抚,“我不动了,乖崽,你别绷的像块石头,吃泡面吧,要坨了。”

    夏稚年:“……”

    这样吃?!

    这样怎么吃?!

    少年眼睛溜圆,晏辞看出他念头似的,笑笑,唇角微弯,“我又不碍着你动手动嘴吃东西。”

    夏稚年:“……”

    夏稚年肚子实在的咕噜一声。

    晏辞笑声轻缓,胸腔一点震动传到少年后背上。

    这他喵的。

    夏稚年咬牙,耳根通红好似滴血,拿着叉子吃泡面,泡面放桌上,他俯身又直起来,稍有动作就带着腿上擦动,头发发麻,干脆端起碗捧到跟前。

    晏辞伸长手臂想给他抽张纸巾,身体微动。

    少年蓦地绷紧僵住,手上泡面碗抖了一下。

    晏辞眼疾手快扶住碗,单手托着,声音很轻,带着点不明笑意落进少年耳朵里。

    “……乖崽,我好像,发现了。”

    他把纸巾放到少年手心里,顺便抽走叉子,慢条斯理卷起一截面,送到少年嘴边,语调轻缓,“不喜欢别人碰你,不喜欢皮肤接触,是因为……敏感么?”

    夏稚年:“……”

    夏稚年僵着不动。

    晏辞和缓笑笑,把叉子上的泡面边缘在少年唇边碰碰,“好吧,不说就不说。面真的要坨了,快吃。”

    夏稚年:“……”

    夏稚年后悔了,他今晚就不该来这给自己找麻烦,耳朵嫣红,扁扁嘴,嗷呜把面咬走。

    晏辞这次发作远比之前厉害的多。

    夏稚年昨晚在晏辞这睡的,蜷缩着身子,四条胳膊四条腿挨在一起,但晏辞还是时不时抓挠一下。

    第二天上课,夏稚年坐到前面去,晏辞挨不着人,那种躁动烦闷又开始上涌。

    嫉妒火焰熊熊。

    眼底墨色汇聚凝固,望着少年那边。

    早上交作业,新同桌学委叶白珂也是组长,夏稚年直接把作业递到旁边。

    他之前一直都是按老秦说的抄晏辞作业,晏辞白天写完,他晚上拿回去抄。

    昨晚换座位,他就自己胡编乱造了点上去。

    叶白珂一眼扫过去没几道对的,稍有震撼,但没表现出来,淡定放到小组作业里。

    “夏稚年,我听老秦说,你之前是一直抄班长的作业,现在换座位,你的帮扶负责人也变成我,你改抄我的吧,我每天放学前给你。”

    夏稚年摇摇头,杏眼圆润,客气拒绝。

    “谢谢,不过不用,我感觉抄不抄没什么区别。”

    叶白珂长发拢成马尾,朝他笑一下,“你别不好意思呀,我们现在是同桌了,既然你觉得没用,那我每天给你出十道题,你做,不会我教你。”

    夏稚年:“……”啊。

    这是个负责任的女孩纸。

    夏稚年纠结。

    说实话他是想和晏辞接着坐的,但调座位缘由是因为成绩,他如果在新同桌帮助下成绩提升,那老秦更不会把他挪回去。

    要是没提升……那可能是再换个新同桌。

    不过他没有那么多时间了。

    “同桌,你英语我看字母写的还行,可以多练练字帖,我有多余……”

    “不需要。”

    低沉声音在身后响起。

    夏稚年扭头,看着站在走道的晏辞,琥珀色眸子清澈,眨巴眨巴眼。

    晏辞摸摸他头发,唇角弯着一点点弧度,声音稳当,理所当然似的,又重复一遍,“他不需要。“

    叶白珂懵了一下,“可我同桌……”

    晏辞听着同桌这两个字有点扎耳朵。

    他之前从邹子千手里抢走这个称呼,现在这个称呼又被别人拿走了。

    他怎么听怎么不愉快,唇角弯了一下,“年年每天的学习进度我会负责,下次小测年级排名前进二百名,我就把人带回去。”

    夏稚年:“……??!”

    怎么突然改口叫年年?

    我敲!周围都是人,说这种奇奇怪怪的话干嘛?!

    不对,前进二百名?不如直接干掉他啊啊啊!

    夏稚年眼睛溜圆,脑袋里弹幕疯狂刷屏,一时竟不知道该先吐槽哪个。

    周围同学听着这仿佛宣誓占有权似的话齐齐一惊。

    “……晏辞。”

    夏稚年小小出声。

    晏辞俯身靠近他耳垂,私语似的,轻叹,声音很低。

    “年年,我难受,哪哪都不痛快。”

    身上是。

    心里也是。

    夏稚年仰头,杏眼圆润。

    黑芝麻汤圆明显不正常,攻击性危险性比平常飙升许多。

    ……又或者说,平常藏的好,只是现在流露出来了。

    难搞啊。

    夏稚年叹气,扁扁嘴,没说什么,借着动作不经意拉他手一下,指腹摸着蹭蹭,想帮他缓解一下。

    很快想松手,结果一下被反拉住。

    电光火石间对视一眼,夏稚年生生从晏辞眼睛里看出几分不满和委屈,过了会儿才让他把手松回去。

    夏稚年:“……”

    艹,这病什么时候能好啊啊啊!

    这才第二天,他就感觉遭不住了。

    黑芝麻汤圆太能折腾了,幺蛾子一堆。

    不过晚上的时候,晏辞突然说要带他出去玩,夏稚年不清楚黑芝麻汤圆又搞什么,跟他去了。

    高三要求强制住宿,但这个住宿更多体现在中午,不能再中午回家吃饭,浪费时间影响午休,晚上时间长,不嫌麻烦的依然可以回去。

    夏稚年跟着晏辞出去,到了地方才发现,居然是上次摩托车那里。

    “晏辞。”

    夏稚年眼睛一亮。

    “来这干嘛呀?”

    傍晚凉风习习,周围没别的人,就他们两个,晏辞心里和悦不少,笑了笑。

    “带你来玩,想玩么?”

    他想着之后的打算,估摸着得提前把人哄高兴了。

    所以专门来一趟。

    夏稚年惊喜,“想啊!”

    他惦记好久了!

    晏辞给少年带上头盔,笔直修长的腿支地,跨坐上去,夏稚年紧跟其后,往前抱着他腰。

    “轰隆隆”的油门声震耳欲聋。

    “嗖”一下。

    车子几乎离弦箭一样,瞬间冲出去。

    迎面风吹在身上,畅快肆意,夏稚年眯起眼,心脏剧烈砰砰跳动,杏眼弯着,嘴角飞快上扬。

    晏辞将油门转到底,轰隆隆的声音加剧,周围一切都被模糊掩盖。

    只有风。

    和近处靠着的人。

    夏稚年眼睛亮晶晶的,小小“哦豁”一声。

    晏辞听见了,唇角弯一下,带着他转了几圈。

    重新回到起点,突然问一句,“你驾照学怎么样了?”

    夏稚年:“??”

    “挺好的啊。”

    他本来就会。

    晏辞笑笑,清隽眉眼裹着笑意,“那你想骑么?”

    夏稚年:“??!!”

    “可以吗?我没有摩托车驾照啊。”

    夏稚年猝不及防抬起头,眼睛明亮,带着满满刺激欣喜。

    晏辞唇角微勾,十分好说话,“我带着教你,不会有事,学么?”

    夏稚年毫不犹豫,兴奋点头,“学,当然学!”

    “乖崽,先别着急,教你……当然可以。”

    晏辞瞧年糕团子高兴模样,漫不经心歪歪脑袋,似笑非笑。

    “说声好听的听听。”

    夏稚年:“……??”

    夏稚年摸摸自己因为兴奋发红的脸,声音清澈,脆生生的。

    “哥哥教我!”

    ……

    ……嘶。

    晏辞吸口气,眼角都晕开一点笑意,被喊的十分愉悦,麻痹的指尖和疾驰都没能发泄出去的烦躁忽的消退。

    唇角勾着,带着夏稚年换了位置。

    摩托车把手很低,要俯下身子,夏稚年撑在这么个野性凶蛮的机器上面,感觉浑身血液火烧火燎。

    后背压下来一点重量,晏辞带着他手,给他讲前面驾驶的各个部位。

    夏稚年听的全神贯注的,全然没在意被握着的白嫩手爪子。

    等记得差不多,嗷嗷兴奋的准备上手,握上车把,晏辞在他后面,伸长胳膊盖住他手,拢着怀里少年,虚握着油门刹车,给年糕团子当保险。

    夏稚年弯起眼睛,心脏飞快跳动,握住油门。

    嗖一下,车子瞬间窜出去。

    他上手很快,开始开的挺慢,后面迎着风,感觉前面的视野异常宽阔,酣畅淋漓,忍不住开始加速。

    晏辞感受着不低的时迈,瞧瞧近处兴奋的年糕团子,迎着风,轻啧一声。

    忽然又有点不高兴。

    他以为重点是“哥哥”和“教他”。

    结果年糕团子的眼睛里只有教他,没有哥哥。

    晏辞:“……”

    呵。

    他轻咬咬牙齿。

    夏稚年玩的开心,就是不清楚黑芝麻汤圆为什么突然带他出去玩。

    之前是看他心情不好才带着去的。

    夏稚年没想明白,第二天下午放学,又该去学游泳。

    晏辞寸步不离的跟着。

    估计因为他刚学,本身还有哮喘,夏问寒和江鸢今天也来了。

    江鸢见到他俩温柔笑笑,“年年,小辞,快来快来。”

    “妈妈,哥。”

    夏稚年上前,弯着眼睛笑一下。

    江鸢催着他去换衣服,让他抓紧时间多学点,多锻炼一点。

    夏稚年把衣服换完,手链摘掉,但进到泳池后进展依旧很缓慢。

    他畏惧喘不上气的感觉,一进到水里就总想跑,晃晃悠悠一身水,回回蹲下去不超过五秒钟。

    江鸢:“……”

    江鸢无奈,也不太催,看眼时间,站在泳池边上轻喊他和陪在边上的夏问寒一声。

    “年年,小寒,上来歇一会儿吧,喝点水。”

    夏稚年点点头,环顾一圈却没看见晏辞。江鸢顺着他视线,笑了一下,“小辞去洗手间了,一会儿就回来。”

    夏问寒冷哼一声不做言语。

    夏稚年:“……”

    夏稚年弯着眼睛笑一下,总觉得大哥好像对晏辞不是很喜欢的样子,笑道:“哥,你等我一下,我去更衣室拿几瓶水。”

    他跑到更衣室外面,打开门,高端会所的门静音很好,鸦雀无声。

    门刚开一条缝,里面出现一个修长清瘦的身影。

    男生面如冠玉,清隽斯文,正低头看手里拿着的金色手链。

    晏辞神情散漫,目光微垂,想着之前的发现。

    年糕团子学校学习应该不错,单从学骑车那会儿就能看出来,学习能力很强。

    ……也或者,他本身是考过驾照,会开车的。

    但得到的信息愈是详细,符合条件的就愈发少。

    查了许久,还是没有对得上号的。

    年糕团子……

    到底从哪里来的呢?

    晏辞抬手,链子轻轻垂落,他瞧着那枚红色的宝石坠,脸上有丝漫不经心的可怖愉悦。

    不知碰了哪里,坠子一分为二。

    露出中间的一个细小的金属装置。

    模样有些熟悉。

    夏稚年瞧着,忽的想到什么,琥珀色眸子一缩,神情呆了两秒。

    他上一世见过这个。

    那是个高精度的……定位器。

    “哎你一身水别挨着我。”

    “嘿,就不。”

    外面两个人嬉闹路过,声音格外清醒,晏辞蓦地合上坠子,转头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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