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稚年想吃小蛋糕吗?
他要和晏一宸做朋友了吗?
晏辞紧紧捉着小年糕团子的手, 明明是他自己说不和人做朋友,现在却又慌得很,恶狠狠瞪向晏一宸。
夏稚年站到晏辞前面, 以一个保护的姿态, 挡住他,看向小胖子,鼓起小脸蛋。
“你不出声我都忘记你了,你!陷害别人,我亲眼看见你自己摔倒的,坏小孩!我也要举报你!”
坏人通通举报掉!
晏一宸心虚, 越发扬起声音,“我才没有!”
夏稚年不和他争辩,奶声哼了一下,让李叔叔一起举报给幼儿园领导。
晏辞看看站在身前的小年糕团子,矮矮一点,还没他高,气呼呼的保护他。
他垂下眼, 说不上来的温度, 从小孩儿柔软手心传递过来, 让他不自控的愈发握紧那只手。
夏稚年把晏一宸赶走, 回头,张开胳膊抱抱小哥哥, 短短的手臂绕过去,笨手笨脚拍拍后背。
“哥哥别怕, 我来保护你。”
小团子把他拉到树下, 扬起笑, 杏眼弯弯的, 像两个干净澄澈的月牙。
“我给哥哥带了糖。”
他变礼物的似的,从口袋里摸出一大把花花绿绿的水果糖,拉开小哥哥的上衣口袋,一股脑全放了进去,哗啦啦的声音格外清晰。
晏辞看着这么多糖,量太多,抿唇,“你爸爸妈妈让你吃这么多糖么?
“不让。”
小年糕团子扁起嘴,而后又嘿嘿笑起来,“所以我偷偷吃。”
晏辞:“……”
晏辞看一眼他的小奶牙,一脸深沉。
小年糕团子不会蛀牙吧?
夏稚年剥开一个,又小又软的手举着,眉眼灿烂,“这都是我悄悄攒下的,哥哥吃,特别甜。”
小孩的脑袋考虑不了太多事情,说白了,晏辞也才五岁,他知道蛀牙,但不知道蛀牙到底什么样,也就暂且忘却。
看看一脸期待的小团子,偷偷蜷起手指,犹豫一会儿,稍微前倾身子,张开嘴巴吃掉。
水蜜桃味道的。
很甜。
晏辞露出个笑。
他害夏稚年被绑上山,生病发作,但小团子脾气很好,不生他气,还给他带糖。
……那如果,他以后小心仔细一点,再不连累小团子,也不让父亲发现他和夏家小孩认识,是不是……就可以和小团子做朋友了?
晏辞心底生出几分期盼,像那颗水蜜桃味道的糖,清甜味道一路扩散到心脏。
“哥哥。”
夏稚年又说起刚刚的提议,“你要不要转学,去我上的那个幼儿园呀。”
“或者,我转来这里!”小团子眼睛晶亮。
“不要。”
晏辞直接严厉拒绝,见小年糕顿住,又放软声音,慢慢道:“这个幼儿园……不好,你不要来。”
夏稚年拖长音,奶生生的“啊”了一声。
快到中午,司机过来,让夏稚年回去吃饭,晏辞和他挥挥手,看着小团子离开。
白嫩嫩的一点,被人牵着,消失在大门外边。
晏一宸见那个好看的小孩儿和保镖都走了,从角落钻出来。
“哎。”
他趾高气昂的抬着下巴,“叫你呢晏辞。”
晏辞抬眼看过去,墨色的瞳仁黑黝黝的,没说话。
被他这么盯着,晏一宸有点害怕,但转念一想,漂亮小孩和保镖都走了,没人护着他,胆子又大起来。
“想不到你还和这种带着保镖打人的小孩认识,你老实把糖给我,不然我就告诉爸爸,说你欺负我!”
晏辞冷冷看着他,捂紧口袋。
晏一宸唱独角戏似的自说自话,咬咬牙,直接上前抓他衣服。
短胖的手伸过来,晏辞后退一步,护住装着糖的口袋,死死抿着唇。
“你最好离我远点。”
“呸,我就要!我妈说了,你的东西都该是我和我妹的,是我们的!还给我!”
晏一宸抢不到,生起气,一拳打向晏辞,想把口袋弄翻。晏辞有些急,手捂住口袋边缘,手指直接挨了一拳。
尖利的指甲划破手背,留下几道细长的口子。
伤口迅速泛起红肿,手背尖锐的疼。
还有一种,被那小胖子碰过后,异常黏腻的恶心感爬上来。
像被蛇缠绕,冰凉身体黏腻擦过。
晏辞浑身打了个激灵,说不出的难受,见晏一宸还来打口袋,抿紧唇,一脚踢出去,将小胖子踹翻,牢牢保护着口袋。
“滚开。”
晏一宸摔下去,愣了两秒,趴在地上,直接大哭出声。
“打人了!打人了!!”
周围小孩乌泱泱的凑过来,跟着乱喊,“打人了,打人了!”
晏辞被围住,抿紧唇,带着血口子的手还捂着口袋,孤零零站在人群里。
“是他先打我的。”
“这边这么多人干什么呢?!”
夏稚年年级小,没经历过什么事情,能想到的最严厉的惩罚就是举报,但这种幼儿园里的员工,基本都是走关系进来的。
那个叫王虫子的男老师,被送去办公室,没几分钟就好好的出来了,跑到这边,冷哼一声。
“晏辞,又是你!”
男老师冷笑,将他扭进办公室。
晏辞攥紧拳,冷冷的看着他。
男老师不分青红皂白,直接说是晏辞打人,他知道晏家一点情况,也从没见过晏辞父亲来幼儿园。
打电话联系到那边的管家。
刚好,双胞胎最近转学进来,幼儿园备受那个后妈关注,管家告诉了新上任的夫人徐莉。
徐莉笑着,直接把这事压下,告诉男老师道,“学校老师教育孩子理所当然,您看着处理吧。”
这就是全权交给他了。
男老师笑起来,或者说,还想让他从重处罚。
晏辞能猜到他在想什么,也能猜到联系晏家的结果,手背尚且流着血,捂着口袋,纯黑的瞳仁盯住男老师,满眼冷漠。
“小兔崽子,你看什么看!”
男老师瞪他。
晏辞被男老师直接拉进了地下室,路过外面的时候,他看见晏一宸得意带笑的嘴脸。
地下室漆黑一片,没有灯,少有人来,弥漫着股潮湿的寒意,在这么热的夏天都是阴冷透骨的。
男老师将个头一点点的晏辞重重推进去,“在这给我反省,什么时候知道错了,什么时候出来!”
晏辞心底冷呵一声。
门在面前关上,缝隙减小,地下室里的光线也飞速减少,冷气渗进骨头里。
他顺着门关闭前的缝隙看过去,对上男老师目光,扯开嘴角,露出一抹凉笑。
他不是年糕团子那种单纯的小孩。
这些人,他早晚报复回去。
“砰!”
门被严密关紧,外面传来上锁的声音。
房间里伸手不见五指,又黑又冷。
晏辞什么也看不见,摸了摸口袋,碰到里面鼓鼓囊囊的糖果,摸索着往里走了走。
这地下室也不知道干什么的,又大又空,他没摸到凳子,手指挨到墙,冰凉的温度爬上指尖。
莫名的麻痒顺着寒气,一点点聚拢在
身上。
那种像虫子咬的感觉又冒了出来。
他伸手挠了挠胳膊。
不就是关小黑屋吗,也就这点本事。
晏辞咬紧牙,努力无视在黑暗里那种空荡,怎么都没有着落的虚无感,贴着墙坐下。
视线没有落点,抬眼看去,浓重的黑色仿佛能侵蚀一切,豆丁一样的小孩子缩在墙角,脑袋里却不受控的,冒出绑架那天的场景。
鲜红的血。
抛下他想独自离开的妈妈。
还有那张,伴着血色,满怀欣喜的笑脸。
晏辞哆嗦一下,浑身的冰冷麻痒愈发扩散,像有无数虫子从黑暗的角落钻出来,顺着裤脚衣袖,咬上他的身体。
……假的。
都是乱想的,什么也没有!
晏辞抱着膝盖,蜷起身子,伸手摸出两颗糖,紧紧攥在手心。
小心靠近,能闻到一点糖果的甜味,想到小年糕团子抓着他的手,把糖哗啦啦的塞进来。
黑暗里的寒意,仿佛随着记忆力那声动静,褪去不少。
晏辞松口气。
这是小年糕团子送的糖。
他舍不得吃,只紧紧攥着,靠着那一点点甜,撑过无边暗色。
夏稚年回家吃午饭,尝到一块很好吃的栗子甜糕,淡淡的甜在嘴巴里化开,味道超级好!
小团子眼睛亮晶晶的,只尝了一口,惊为天人,“爸爸,这个甜糕好好吃,还有吗,还有吗?”
夏鸿遇笑着,“今天有家新店开业,爸爸路上看见带回来的,就买了这么多,年年喜欢,爸爸晚上再去买。”
“好!谢谢爸爸。”
夏稚年奶声奶气,没再吃,从高高椅子上蹦下去,哒哒哒跑进厨房,找了个放蛋糕的三角纸盒。
回去把咬过的地方掰下来,剩下的一大块全部装进盒子里。
剩下三个人齐齐看着他,夏问寒皱眉,“不是觉得好吃吗?怎么不吃了?”
夏稚年嘿嘿笑一下,“我想带给小哥哥尝尝。”
“……小哥哥?”
夏问寒板着脸。
他已经从弟弟嘴巴里听过十几次小哥哥了,整天小哥哥小哥哥的,喊他都没喊那么勤快。
呵。
夏稚年看大哥不高兴了,甜滋滋跑过去,“哥。”
夏家餐桌比较高,凳子也高,夏稚年的专属椅子底下带着小梯子,夏问寒的以前也是那样,不过他现在长高很多,所以换成了正常椅子。
夏稚年拉着大哥衣服,软绵绵的,“哥,我下次看见漂亮的大草莓,再买给大哥吃。”
夏问寒:“……”
夏问寒扭开头,“那你少买一点,省着点零花钱。”
大哥真好哄!
小年糕团子嘿嘿笑起来,乖乖应声,“好!”
夏稚年今天请了一天的假,完全不用去幼儿园,匆匆吃完午饭,拿着装甜糕的小盒子,又去到小哥哥的幼儿园。
这会儿午休时间还没过,保安只留意小孩被谁接走,往里送倒是不太担心,看见夏稚年和保镖李叔叔,只以为是哪家孩子来的早。
头顶太阳正烈,知了吱吱叫个没完没了,幼儿园里的人基本都在午睡,只有几个调皮小孩在玩滑滑梯。
夏稚年过去,礼貌询问,“你好,请问你知道,宴次在哪里嘛?”
“宴次?”
小女孩扎着羊角辫,口音奇怪的和夏稚年对上频率,“是那个,长得很好看的宴次吗?”
“对对对。”夏稚年小鸡点头,“很好看。”
“我没看见。”
“我知道!”
有个小男孩过来,“他打人,被王老师关进地下室了,你不要和他玩。”
夏稚年:“??!”
打人?!
夏稚年惊了,想起那个被举报的王虫子坏老师,顿时着急起来。
晏辞在昏暗的地下室,察觉不到时间流逝,好像在里面呆了无数时间,浑身冷汗津津,唇色惨白。
身上的麻痒越来越严重,他使劲挠,但没有一点用处。
黑暗像是张大嘴,要将他囫囵生吞进去。
晏辞浑身发抖,说不出的难受,又冷又痒,攥紧手里的糖。
“砰!”
突兀的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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