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州大旱,今年粮食颗粒无收,晋州百姓受灾严重,如今就将希望寄托在朝廷了。”
说话的是正是晋州县令赵大人,他孤身来到京城正是向朝廷求助。
“晋州大旱已有多久?”
周裕坐在上座,手中翻动着赵大人带来的册子,其中记录了晋州受灾百姓的变动的人数,越看越凝重。
“回禀皇上,晋州受灾……已有整整一月!”
赵大人跪在下面瑟瑟发抖,周围的大臣们听着他的话也尽是唏嘘。
何善看着这跪着赵大人,只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
“朕记得晋州经常受旱灾,所以每年都会下派一批粮草送到晋州以防万一,这粮草呢?”
周裕的语气渐渐低沉下来,眉眼间也泛起暴风雨欲来的黑沉。
赵大人跪在地上,被皇帝吓得满头大汗,但一想到州中受灾的百姓,咬了咬牙。
“陛下,晋州……晋州根本没收到这批粮草啊!”
没想到下面的人听到赵大人的话有几位稍稍变了脸色,何善在一旁偷偷观察,暗暗记下这些个神态慌张的人。
果不其然,听了赵大人的话,周裕在上面发了好大的脾气,下面的人大气不敢喘,一个个都低下头。
但何善总觉得周裕应该早就知道什么了,现在的样子到有几分像演戏。
周裕片刻就将所有人屏退,何善也准备随着出宫,只是总有人想在何善面前找一下存在感。
“何大人,莫走莫走!”
是翰林院的庶吉士易严,与何善一同入朝的,只是这人在榜末,虽有些才华,但为人善妒,与他一同的几人都远离他。
看着何善身上正五品的官服,狭小的双目里充满了嫉妒,明明都在翰林院,为什么这人能升的这般快,一定是在皇上面前奴眼婢色谄媚奉承。
“何大人,今天怎么这么快就出宫,皇上这么没留您啊?”
易严笑嘻嘻的脸看起来格外令人生厌,何善皱了皱眉头,低头看向易严,冷声说到。
“陛下的心思岂是你我可以猜测的,易大人,莫要招惹是非。”
何善的话将易严说的面红耳赤,但他又不能反驳什么,何善官阶比他高,而且皇上的事情的的确确也不是他们能过问的。
只是这些话从何善口中说出来带着的蔑视让易严怒从心起,可能他就认定了何善是个小人,小人是没有资格比他易严高贵的,只是在绝大多数人眼中,易严才是这个小人。
易严怒视这何善,上前一步,还想说什么,却被他身后的声音打断了。
“何大人,皇上要见您。”
云公公的声音响起,易严的脸色瞬间就变了,没有刚才的戾气,只是低着头站在一旁。
“在下知道了,云公公,麻烦您了!”
何善冲着云公公和善地笑了笑,便跟在云公公身后离开了。
易严抬起头时正巧看见云公公看了他一眼,平日里亲厚的云公公看向他的眼神仿佛在看死人一样。
冷汗顺着易严的额头滑下,平日里自负惯了的易严此时缩着脑袋快速离开了这里。
何善跟着云公公来到御书房时,周裕正摆弄着花盏中的花,一点都没有刚刚那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
早荷被宫中的匠人养的极好,特别是白色的早荷,花苞丰满,香气四溢,重重的白色花瓣配上青色的茎秆别有一番景趣。
只是在周裕面前,这再精致的荷花也成了陪衬。
“来了,快坐吧!”
周裕抬眼看着何善笑了笑,眸子中闪着细光,清清楚楚的倒映着何善的身影。
与周裕相处这么久了,两人也算是十分熟悉了,何善一眼就能看出周裕心情很好,所以刚刚果然是装的,那晋州……
放下手中的花,周裕接过云公公递过来的帕子,仔仔细细地擦拭着手指,然后坐在何善身边,云公公很自然地退下了。
也许是距离很近,何善能闻到他身上沾染的荷花香气,如此淡雅的气味在周裕身上渐渐变得蛊人心魄。
“周裕,刚刚……是演戏吗?”
何善回过神来,看着周裕轻声问道。
“看出来了!真厉害。”
周裕没了平日的威严与暴戾,面对着何善,他可以轻易的扬起笑容,一点也不吝啬他的夸赞。
“所以,晋州百姓都没事?”
“赵县令是我的人,但晋州的确受灾了,不过已经平息,而粮草失踪也是真的。”
何善思索片刻,将刚才神色慌张的人说了出来,周裕到没料到何善这般上道。
“那几人的确跟粮草失踪有关,不过,他们背后还有更大的鱼。”
周裕似笑非笑的样子看的何善心痒痒的,何善只能不自然的移开目光,心里想着周裕怎么这么蛊人。
“你要不要猜猜!”
注意到何善的不自然,周裕眼神变得幽暗,凑近何善的耳边轻声说到。
何善吓了一跳,赶紧弹开,耳尖通红,只感觉到砰砰直跳的心脏马上就从嗓子眼里冒出来了。
“陛下,微臣还有事,先回去了!”
何善说完就连忙冲出了御书房,顶着张大红脸慌慌张张的出宫了。
在何善离开之后,周裕压抑的笑声在御书房中回荡,带着从未有过的喜悦与激动。
云公公再次进来时,发现周裕坐在先前何善坐的位置,深邃的眼睛中还带着一丝沉醉,面上也浮着一层薄红。
“皇上。”
“那个庶吉士处理干净点,别被发现了。”
“是。”
周裕抿了口何善未动的茶,周身仿佛还萦绕着何善的气息,他垂眼看着微微荡漾的茶水,眼中是在何善面前截然不同的狠厉。
这几天何善有点郁闷,就连一向粗线条的周温苑都注意到了何善的不对劲。
“唉——”
“宥谦兄,你这是怎么了?今天你已经叹了好几口气了。”
何善满脸愁容,就连眼下的痣都失去了几分鲜活。
何善看了看周温苑,心想着要不要跟他说,但看到周温苑担心的目光,何善还是妥协了。
“周温苑,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一个人,你一见到他就觉得脑袋发烫,心脏砰砰乱跳,这是怎么了?”
周温苑手搭在下巴上,一副思考的样子,半晌眼睛一亮,好像找到了答案。
“发烧了,对吧!”
周温苑无视了何善像看傻子一样的眼神,叉着腰哈哈大笑起来,看起来周温苑是十分满意自己的答案。
何善看着周温苑,扶额,他就知道是这样。
“那你知道陛下为什么没选秀吗?”
何善入京晚,跟朝中的大臣也没有特别亲近的,所以一直不清楚周裕后宫为什么空荡荡的,而且朝中也没人提起这件事,属实有些奇怪。
“皇奶奶之前就是被秀女下毒害死的,所以皇叔不愿选秀,而且下了命令:不许人提选秀的事,提一个罚一个。”
何善听罢只觉得这理由有些牵强,但也不好过多询问。
“宥谦兄,你看我皇叔这么优秀,是不是很适合嫁过去啊!”
周温苑眉飞色舞,又开始在何善面前说周裕的好处了,好像自从上次灯会回来之后,周温苑就经常在何善面前说周裕的事,说他刚刚登基时的风采,说他在民间的传说,关键是何善也听的津津有味。
周裕啊!的确是个神仙般的人物,若是。。何善晃了晃脑袋,将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抛了出去。
“皇叔长得好看,还有钱,万人之上,多好的人选啊!”
“所以你是想嫁过去?”
“胡说,我是说……不嫁也行,娶回家总没问题吧!”
何善一口气差点没上来,真是不知道这个周温苑脑袋里装的都是些什么,那可是皇上,这么可以娶回家呢!何善哑声失笑,只觉得荒唐,但心里却涌起些许异样的心思。
周裕是个优秀的猎手,他给了猎物缓冲的时间,尽管在这段时间里他也很难忍耐。
“皇叔,你说宥谦兄说的那话是什么意思啊!”
周温苑在明蓥宫中,将何善同他说的话又跟周裕学了一边,可怜的何善还不知道自己身边出了个叛徒。
而这一切都在周裕的意料之内,何善也是俗人,但也正因为他是俗人才能得逞。
周裕同周温苑笑了笑,并未向周温苑解释,他害怕这个神经大条的侄子转眼就把自己买了。
“温苑,你有没有心悦的世家小姐?”
周裕一句话把周温苑说的通红,连忙起身吱吱呜呜的不敢说话。
“有就说出来,有喜欢的人不奇怪。”
周裕心中盘算着什么,周温苑早些结婚生子对他来说利大于弊。
“左秋希。”
周温苑的手指不停的绞来绞去,眼神飘忽。只是名字让周裕顿了顿,手指渐渐收紧。
“姓左啊!”
“嗯,是左丞相家的小女儿。”
周温苑的样子明显是思春了,但周裕却不这么想。
“你很喜欢这位姑娘吗?”
周裕轻声询问,只是语气中带着些许探究。
“也不是很喜欢了,就是她对我很好,只是。。”
周温苑说着说着神色变得气愤起来。
“每次我去找左姑娘都会被齐笙那个母老虎给逮走,她还捏我的脸,我堂堂安王爷的脸岂是一个母老虎可以摸的,还有这件事千万别告诉宥谦兄,他不让我跟左姑娘来往……”
周裕对皇位没什么归属感,更何况现在自己满心只有何善这一个人,而周温苑又是个傻的,所以周温苑要赶紧结婚生子。
左秋希是左广那个老狐狸养出来的,放心不下,齐家那位虽然有些彪悍,但满门尽是忠烈,齐笙身为齐将军唯一的孩子,虽说是个女儿家,却胸怀大志,有勇有谋,是个好人家。
周温苑看着自己皇叔脸上奇怪的笑容只觉得浑身发冷,这个铁憨憨还不知道他的皇兄马上就要把他买给口中的母老虎了。
周温苑离开之后,周裕也换上了常服,趁着夜色出了宫。
何府中,何善喝了厨房熬的安神汤之后就回了房休息了。
只是何府中的下人并未休息,安静地在府中等候着,好像下一刻就有什么人要来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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