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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扑通!”失去了海和尚的墨汁,与那枚所谓“舍利子”的气机支持,名为古英的男子已是凡人,再不能端坐在海面上,即刻跌落入海。
好在其作为渔民,十分地深谙水性,双手动作娴熟地划拉几下,得以顺利地仰头浮在海面上。
随后,他便见到那少年御剑飞了过来,背后紧缀着一个青铜器,浮在半空。
古英知道,这英姿勃勃的少年是一位道行极高之人。
刚刚自己身上还有佛光存在的时候,还能见到少年全身发出庞大的白光,以及其脚下那把非金非木的剑、背后的青铜器,皆有一个人影相随。
在古英一阵敬畏的暗叹中,张栩御剑飞了过来,将一道气机注入前者体内,男子苍白至极的气色好转了许多,不过身上仍是感到虚弱。
“古兄,我还有事在身,不在此处久留。事不宜迟,我这就送你回到渔船上,与家人相聚。”
少年说罢,伸出手来,示意要往男子腋下一托。
“不敢当、不敢当,有劳仙师阁下了,您唤我古英即可。”
古英受宠若惊地点点头,眼前这位以无上伟力击杀了海真禅师的少年道士,此刻竟然还彬彬有礼地称自己一声古兄。
而自己连佛法都辩不过张栩便罢了,此刻还被他救下,心中真乃五味杂陈。
无奈何,自己本就不是正规僧人,又如何能与人辩法致胜呢?
在法慧纪这人人礼佛的影响下,古英也了解到一些粗浅的佛法,但是始终无法进入九华寺中学习高深的佛法。
成为僧人的妙处大家皆知,不事生产,吃斋念佛便能安然过活,令人心生向往;
遇到荒年,朝廷开粮仓,第一批、第二批救济粮都是先拨给寺庙,随后才到官民分配;
苦一苦百姓,僧人们便能继续活着,日夜为百姓馨香祷祝,使得百姓更可能轮回至天道之中享乐。
人人都想入寺为僧,寺庙便变成了不是人人都能入的地方了——
从千余年前开始,想要成为佛门弟子,便要像古时考取功名那般,成功通过对应寺庙的“比丘考”,方才能入佛门为僧。
起先,那名知客僧说,自己与佛缘浅,捐香火钱加持佛缘,说罢,便微笑着站在功德箱旁;
接着,那名讲经僧说,自己悟性太低,解起佛经一知半解,说罢,便严厉地将自己赶出门;
最后,那名都监僧说,自己慧根不生,不懂打通关节之法,说罢,便用朱笔在考卷上画叉;
可是,他已经捐了香火钱,交了符合规定的学杂费,也足够勤勉地学习,学经之余还帮忙九华寺干了许多杂活,为什么最后还是通过不了“比丘考”?
直到,九华寺来了模样丑陋的海真禅师,他来了之后,不到三年,整个九华寺的二百余位僧人逐渐消失了。
县上的百姓中便流传一种说法,说海真禅师佛法深厚,九华寺内的僧人皆是听其讲法顿悟,最终证得果位,已然到得西天极乐世界去了。
海真禅师则在僧人全都消失之后,留下自己要去苦海修行的消息,若有百姓有缘在苦海遇见墨色的雨,那便代表遇到佛泽,沐浴佛泽后能求得舍利子,服下即能立地成佛。
古英是对海真禅师十分信服的,直到服下舍利子之前皆是如此。
但是现在,还没死去的他,脑中却知晓了许多秘辛:
海真禅师,它竟然是沿海百姓无法入得佛门修行的怨念所化!
“佛泽”是它捕获带有向佛之心百姓的说辞,而所谓的服下舍利子能成佛,不过是成为海真禅师的一部分——
古英觉得身心疲惫。
人到世间,真是来受苦的。
生苦、老苦、病苦、死苦、爱别离苦、怨憎会苦、求不得苦、五阴炽盛苦,他多多少少都体验过,喏,现下正在体验死苦。
“古兄,咱们到了。”
就在古英开始走马灯的同时,听得身侧扶着自己的少年如此说道。
男子的心念转了一路,张栩的“眼福·契合”也听了其心念一路。
少年在获知了不少法慧纪信息之余,也不由暗叹,法慧纪末的百姓活得真苦。
古英抬头一望,眼前三丈之外,已经是仙人礁,旁边漂着自家的渔船。
依稀能听到女儿在念叨自己的声音,从渔船内传来:
“爹爹忒坏了,等我回到家,定要好好说他一顿!”
紧接着,是自己妻子的声音:
“阿囡,莫要再说了……”
最后,还有自己老父嗤之以鼻的声音。
一切众生,种种幻化,皆生如来圆觉妙心……
古英心中有什么东西豁然开朗。
一丝佛光竟然在其识海中隐晦一闪,其干枯的嘴唇动了动,古英对着张栩深深一躬,双手合十:
“劳烦仙师阁下了……我自己过去即可。”
说完,见到少年面露疑惑,却依旧放任自己跳下巨剑,男子脚踏海面,再次对着张栩施完一礼,这才不徐不疾地朝着渔船走去,却很快就走到了女儿面前,嘴中平和地说道:
“阿囡,爹爹在这。”
张栩匪夷所思地看着古英的举动,心中突然有了一个答案,他没有再开口打扰后者,静静站在原地。
“呀,爹爹,你才游到此处?那你可是输了哦!”
“当家的?你……”
“我儿怎么折返了?没有成佛吗?”
船舱内的三人听到古英的声音,女孩洋洋得意,女子又惊又喜之余还带着存疑,老者则是错愕不已。
各有各的反应。
“我已证得罗汉果位,”男子淡然地说道,“特来与你们相告一声,我在凡间可停留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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