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怎么回事?难道是因为做了奇怪的梦,脸红了?

    叶若风越发慌张,埋头想要躲起来,没注意到一个关键问题。

    应松玄稍稍与她拉开距离,轻轻抬起她的脸,抬手点了一下她的眉心,“前年在天宁教你的仙诀,没有学会吗?”

    仙诀和脸有什么关系?叶若风掏出灵晰镜一照,惊讶地发现眉心印着一朵眼熟的梅花,那花色比当年更红了。

    又是严弈那家伙,不知他什么时候贴上的。

    “以后不许随随便便喝酒了。”他摆出几分作师父的威严。

    “哦,所以师父确实找过我?我以为是自己眼花了。”叶若风暗中欣喜。

    “是找过你。”应松玄无意隐瞒,“你不打算把那朵花抹掉吗?”

    叶若风抬起手又放下来,想埋头躲起来又躲不开,几经尝试,最后干脆张开手掌捂住了脸。

    “真的没有学会?那上次是怎么抹掉的?”他移开她的手。

    叶若风老实交代:“上次——上次是阿隐师兄帮忙的——”

    “既然没有学会,为何不告诉我,为何找师兄帮忙?”他的气恼在不知不觉中加重。

    “师父,那仙诀真的很难,当时你走得匆忙,我也没机会多问,也不想让你觉得我笨。”她一半解释一半嗔怪。

    “你这是在怪我?”他也知道他那时教得的确很随意,但她又找师兄帮忙,而且是眉心这种地方,他很难不放在心上。

    “师父,我怎么敢怪你?”叶若风抓着他的手放在自己眉心,额头贴着他的手心来回蹭了蹭,温顺得像一只猫,“你重新教教我,好不好?”

    事实上不用她说他也会教,不过她这样说了,他的态度随之柔和了许多。

    他抽出手,覆在她手背上,一边念着晦涩难懂的仙诀,一边牵着她的食指在眉心划过,慢慢问她:“学会了吗?”

    叶若风没说话,只是摇头。

    他又耐着性子重复了一遍。

    她仍是摇头,感觉他的手微微抽了一下。

    “到底是哪里不会,你说说。”他几乎把所有的耐心都用在了她身上。

    “这里,这里,还有这里……”叶若风手指在额头上点了好几处,再这样点下去,几乎就是全程都没有学会。

    应松玄无奈道:“好,我再慢一点。”

    他的慢动作没能让她更专心,反而让她走神了。手把手教学的动作让她想起来昨夜的梦,梦中那人教她堆雪人,他们长相虽不相同,但她那种抑制不住的心动,几乎是一模一样的。

    他们真的不是同一个人吗?她凝视他的脸,与梦里那张脸细细对比。晨光穿过窗棂照在他脸上,使他白皙的肤色染上浅浅的暖意,清冷感慢慢消退,亲近感渐渐加深。

    叶若风把梦里那张脸忘到了九霄云外,出神地望着面前这个人。他的脸已是近在咫尺,她却还想更进一步。

    更要命的是,她又想起了那个吻。

    那个以失败告终的吻,如果再来一次,会有不一样的结果吗?她对答案充满了好奇。

    “在想什么?专心一些。”应松玄察觉她心不在焉,轻轻戳了戳她的额头。

    叶若风回过神来,连忙藏起非分之想,想早点结束这场磨人的教学:“师父,我已经学会了。”

    “真的?”应松玄保持着原有动作没有松手,“你没骗我?”

    她不敢说谎,换了语气:“师父,这真的太难了,我真的学不会,你帮帮我好不好?”

    “不好,你认真一点。”很少见地,他拒绝了她的撒娇。

    “师父……”她开始有点不依不饶。

    “认真一点。”他说完又感觉自己有些强硬,补充了一句,“好不好?”

    “好好好。”她被他一前一后的态度转变逗笑了,“师父为什么非要我学会这个?这好像不是什么厉害的法术。”

    “你喜欢这朵花吗?它看上去很丑。”再荒谬的理由他也能一本正经地说出口。

    “哦?真的是这样吗?”叶若风若有所思的盯着他。

    “真的。”不然他还能怎么说呢?说她应该学会花事了?说她不可以对严弈生出别的心思?但那又为什么呢?他没法向她解释清楚。

    “既然师父也不喜欢这朵花,那我认真学便是了。”她不再胡思乱想,一心一意领会他的动作,状态渐入佳境,指腹在眉心来来回回划了好几下,终于停下来。

    “师父帮我看看,那花印抹干净了没有?”她一脸期待地等他回答。

    “嗯,你也不是那么笨。”这回答也太违心了。

    叶若风忽然认真起来:“师父是从什么时候能看见的?”

    应松玄停顿片刻,尔后开口:“你去瑶光岛的时候。我看见了你的背影。”

    这么早?那岂不是把她的一举一动看得清清楚楚,她有点着急:“师父既然能看到了,为何还蒙着眼睛?”

    “这样比较方便,我暂时不想让别人知道。”他有种强烈的预感,一旦外界知道他眼力恢复正常,许多事都会发生改变。

    更重要的是,他不能让别人知道,他有一双时不时会发红的眼睛。

    叶若风对此并不知情,以为他是想在魔族面前隐藏实力,于是郑重地说:“师父若不想说,我也不会让别人知道。”

    被花事了一耽误,待到终于起床时,已经是日上三竿。

    一夜之间接收了太多讯息,叶若风需要理理头绪,刚想告辞回房,又被应松玄叫住。

    “等等,这样跑来跑去像什么样子。”他施法把她衣服上的褶皱捋平,又亲手帮她理了理衣领。

    叶若风一动不动,有些窘迫:“师父,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我小时候,你也没有这般仔细。”

    “小时候没有,现在可以补上。”他不紧不慢道。

    “阿隐师兄之前教我女扮男装,也没有帮我整理过衣服。”

    “你还敢提女扮男装……”他的脸色冷了几分。

    叶若风立即闭嘴,却又忍不住道:“若没有女扮男装,我就是严师叔的徒弟了,我就该叫她师父,叫你师叔了。”

    “照你的意思,我应该感谢你师兄的馊主意?”

    叶若风憋着笑点点头。

    “胡闹,没大没小。这么想跟着你严师叔,我现在就送你去瞻月峰。”应松玄转身走向门口。

    “我不去!”叶若风追上去站在他身后。

    应松玄并不理会,抬手推开房门。

    “师父,我错了。”叶若风一时情急,从身后抱住他的腰,“我哪儿也不去,我只想永远跟着你。”

    “好,知错就先放手。”他低头望了一眼环在他腰间的手臂,想拨开,却没有动作。

    叶若风侧脸还贴在他背上,整个人像粘了一层浆糊,放手的动作非常缓慢。偏偏在这种时候,肚子不争气地叫出了声。

    “等我一会儿,我很快就回来。”他拨开她的手臂,快速离开了房间。

    再回来的时候,他手中托着个古朴的食盒。

    叶若风受宠若惊,不敢相信自己会有这样的待遇,望着那食盒迟迟不敢动作。

    “你还要我给你打开?”应松玄站在原地望着她。

    叶若风赶紧跑过去端走食盒,放在桌上揭盖,原本不舍得动筷子,又怕他说“你还要我喂你吃”,不敢耽误,立刻喜滋滋地尝了一口。

    第一口饭还没吞下去,她捏紧了筷子,睁大了眼睛,抬头望着应松玄惊讶道:“师父,那年我伤寒卧床时吃的第一餐饭,是——”

    “是我做的。”应松玄坦言。

    “当时为什么不告诉我?”叶若风一直以为严师叔是爱屋及乌,才给她做了许多顿饭,过了这么久才知道,也许严师叔只是不想让她应师兄太累了。

    “当时你也没问我。”应松玄将那日情形回忆了一番,“你认定了是你严师叔做的……”

    “我当时真的没想到,因为在那之前你还给过我几册食谱。”叶若风在他脸色捕捉到一丝委屈,“是我太迟钝了,我应该早点发现的。”

    “好吃吗?”他走到她左手边坐下来。

    叶若风连连点头:“师父做的饭,是世上最好吃的。”

    “真的吗?当时可没见你这么说。你也不必这样奉承我。”他的目光随筷子一起移动,从食盒到她嘴边。

    “真的,不信你尝一口。”叶若风夹了一口饭菜送到他嘴边。

    他一边摇头一边后退,动作却不如她快,筷子头虚虚挨到了嘴唇,他无可奈何地吃掉了这一口。

    “好吃吗?”她眨着眼睛问他。

    “你要我自己夸自己么?”他没有直说,但意思再明显不过。

    叶若风心满意足继续吃饭,时不时抬头看他一眼,想到他已经能看见,她不能这样明目张胆地打量,又心虚地埋下了头。

    一开始她吃得挺快,到后来细嚼慢咽,直到应松玄疑惑地问她:“这么快就吃腻了?”

    她只是舍不得吃完:“师父以后还会做饭吗?”

    “以后?”应松玄略略思索,“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哦。”叶若风很清楚吃完饭就该走了,心里却犹犹豫豫不想离开,放下筷子开始寻找话题,一眼扫到了房间角落里那张棋盘,“师父喜欢下棋?”

    “嗯,只是许久没有碰过了。”他久违地望着那棋盘,“上次下棋,是三百多年前了。”

    和严析?叶若风没想到会触及他的伤心事,想办法安慰道:“谁输谁赢?一定是师父赢了吧?”

    “那盘棋下了很久,最后是我赢了。但现在——”应松玄走到棋盘边上,“棋局已经残了。”

    叶若风没听懂,走过去站在他身边,只见他伸手指着某一处空位,他说:“这里原本有一枚决定胜败的彩色棋子,但后来不见了。”

    “既然是关键的棋子,怎会不见?”她越听越懵。

    “我把它送人了。”他第一次说起这件事。

    送给谁了?严析吗,还是严师叔,还是她不认识的其他人?叶若风忽然有些沮丧,更多的是惊讶,只是一枚棋子罢了,她怎么会连这也羡慕?

    “怎么了?一枚棋子你也不高兴?”应松玄瞅见她失落的神情,“我送给你的东西,还不够多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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