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如果真的拿到了圣杯,能够许下愿望的话,椿姬希望这个家族的所有人,都能以一种绝对痛苦又可怕的方式死去,包括自己。血
当然,这种事,是不可能说给其他人听的,包括这个英灵。
椿姬微微侧过头,向身后看了一眼,她对望月出云守不是很了解,家族的人虽然都在一旁观看自己的召唤,却从未对她说过任何有关这个英灵的事情。等到仪式完成,令人厌恶的长老们嘴巴一张一合说完一些自己根本没听进去的话,这个同样来自于东洋的英灵,就跟在自己身后,微微低垂着头,状似谦卑地行走着。
“你说你姓望月。”椿姬问她,其实也不是问,因为她根本也没想等到对方开口,“很好听的姓哦,和椿姬的名字很搭配呢。”
“你听过叫做椿花的歌吗?”
“既无根又无明天的浮萍,是月色是水滴驻留的地方……”
“决定了,决定了,要与你同行……”
“在下会的。”望月出云守突然开口,椿姬脚步一停,有些惊讶地转过身来。血
“在下会的。”这个初次见面的英灵微微一笑,风吹起了她的马尾,月光柔和了她的脸庞,“在下会一直,陪着御主,直到战争结束。”
可是现在,她被骗了。
“说什么一直陪着,骗子……”椿姬看着迪卢木多,看着他怀里呼吸逐渐虚弱的肯尼斯,“喂,我问你,你觉得她是骗子吗,那个叫望月出云守的女人,是不是个骗子。”
迪卢木多一愣,这是他第一次听对方用“我”来自称。
“怎么,不说话了,哑巴了吗。”椿姬面无表情,眼睛里什么情绪都不见了,“说爱我什么的,结果还不是自己先死掉了……”
“算了,没意思。”椿姬转过身,挥了挥手,“快滚吧,别在我面前碍眼。”
那条赤红色的巨蟒,随着椿姬的动作,在空中扭动了两下,然后一瞬间化成了红色的烟雾,在空中散开了。血
赌赢了!迪卢木多心中一喜,他就猜到对方在听完assassin的遗言后可能会放过他们。他看得出来,椿姬很在乎自己的英灵,而这个自己最在乎的人的临终遗言,是希望自己能好好活下去……好好活下去,没有什么比这个更能削减椿姬的战斗欲望了。
迪卢木多松了口气,他看着椿姬的背影,这个才十多岁的女孩子,身体薄得跟纸一样,皮肤上红色的裂纹看起来触目惊心,他没法想象对方承受了多大的疼痛,又用了多强的意志来压抑自己的痛觉。
“多谢,assassin阁下,一定是希望你能幸福的。”迪卢木多抱着肯尼斯站了起来,“毕竟她觉得你穿红色很好看,你身上那些红色的伤痕,在她眼里,也一定只会让你更加美丽而已。”
椿姬身体一震,她低头看向自己丑陋的,扭曲着的裂纹,那些密布在自己皮肤表面,带给自己极大伤害的裂纹……椿姬捏紧了拳头,她的眼泪就在眼眶中滚动,然后被风吹散在了空中。
天上的月亮越来越亮,照耀得这一小片草地愈发明亮而清晰,迪卢木多松了口气,正想抓紧时间离开,将肯尼斯送到安全的地方,他的余光中突然有一道诡异的光一闪而过。这道光消失和出现得都极其突然,让他根本来不及反应,迪卢木多甚至只张开了嘴,连声音都还没办法发出,漂浮在空中的椿姬就浑身猛地一颤——一根银色的弓箭,从她的眉心穿过,一瞬间刺穿了她的大脑。
“这……!”迪卢木多大惊,他甚至顾不得去接椿姬倒下来的身体。
紧接着,几乎是同一秒钟,同样地,来不及做任何事,来不及转身,来不及护住肯尼斯,来不及挥出自己手中的双枪——一柄匕首从半空中横空出现,狠狠一击,刺穿了迪卢木多的心脏。血
“怎……怎么可……能”
英灵的硬核应声而碎,他的口腔中溢满了鲜血,视线越来越模糊,怀中肯尼斯的身体也越来越冷。
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迪卢木多倒下,他的身体动弹不得,身旁的肯尼斯的呼吸已经几不可闻,需要尽快被送往医院救治。
水银,水银呢?快,快……迪卢木多想喊,想让水银赶紧带着御主转移,可视线中,一只手从豁然大开的黑洞中伸了出来,将那团颤颤巍巍的水银一下子抓住,然后带着它消失在了茫茫的黑夜。
berserker!
怎么回事,郭嘉他们失败了吗?迪卢木多的血液顺着草坪流下,和椿姬的血交融在一起,他的身体慢慢变淡,斑驳的蓝光自皮肤表面闪烁而出,仿佛夜间的萤火。
大意了,他知道berserker可以在黑暗之中跳跃,可是不定位的话不就没办法吗?郭嘉在骗他?不,不可能,郭嘉没必要在这种信息上欺骗盟友,也就是说对方是通过某种方式完成了定位?血
assassin已经消失了,就算对方有在她的身体上埋伏什么也彻底没用了,难道是在椿姬的身上?椿姬会允许berserker这么做吗?
还是说……迪卢木多的脑袋轰地一下炸开,是assassin当初画在树上的标记!那是用assassin的血做的标记,迪卢木多为了防止意外将其破坏掉了,可是现在想来,一个东洋的忍者,怎么可能将重要的标记画在如此显眼的位置?!这就是有意让迪卢木多发现,然后利用他的谨慎,去标记迪卢木多的双枪,也就是他的武器,绝对不可能离手的武器!
可是自己为了以防万一,明明是用红蔷薇做的破坏,红蔷薇能破坏掉魔术的关联,按理来说不应该会被berserker定位到才对。
糟糕了……这些都是陷阱,对方不仅很了解自己,也很了解魔术,这个berserker的御主,要比他们所想象的还要强大很多,他不仅召唤出了神明,并将自己和郭嘉玩弄于鼓掌,郭嘉所有的行动,莫非都被看穿了?
不远处,椿姬倒在了地上,四肢以一种诡异的造型扭曲着,像一具球形关节娃娃。血液从她的身上流下,让椿姬身上那件红色的和服颜色愈发深重,她的眼睛瞪得很大,嘴角却还留着笑容,似乎前一秒还在因为某些人,某件事而感到喜悦。
迪卢木多的视线越来越模糊,身体也越来越轻,他几乎不怎么哭,哪怕是被芬恩敌视,被骑士团追杀,迪卢木多也没掉过眼泪。然而现在,就在肯尼斯的身边,他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主人,主人。”迪卢木多着急地喊着,可是肯尼斯一动不动,他双眼紧闭,胸腔只有非常细微的起伏,脖颈处的血管已经泛出紫色。血
为什么,他为什么又一次让主人失望了,明明这一回,这好不容易得来的被叫做英灵的人生中,他终于拥有了一个可以和自己心灵相通的御主。尽管最开始有很多不愉快,但迪卢木多相信在无数次的战斗之后,他和御主已经彼此信任,能够齐心协力去赢取圣杯。可是,可是都是因为他的鲁莽……!
“失败了呢……”
迪卢木多身体一震,他看到肯尼斯睁开了眼睛。
“算了,也在意料之中吧……呕。”肯尼斯吐出一口黑色的血液,“没什么,若是还有机会的话……呕……”
“别再说了,主人。”迪卢木多伸出手臂,握住肯尼斯的手,“你会得救的。”
“呵……”肯尼斯笑了一声,他微微抬起被迪卢木多握住的那只手,消瘦,苍白,上面的红色令咒越来越淡。
“我还愿意,做你的御主。”肯尼斯深吸一口气,将身上所有的魔力全部凝聚在了一起,“我用……剩余的所有令咒命令你……呕……迪卢木多!”血
令咒燃烧,仿佛是奇迹一般,即便灵核已经碎裂,迪卢木多的身体却短暂地恢复了。
“向郭嘉……射出你的武器吧,告诉他……呕……”肯尼斯不断地吐出黑血,“让他,自己小心……”
迪卢木多闭上了眼睛,肯尼斯燃烧的魔力和令咒的加持,让他对周围的一切前所未有地清晰,即便隔了很远的距离,他也能捕捉到风,捕捉到虫鸣,捕捉到,曹子恒和郭嘉战斗的声音……
“加油啊!”迪卢木多抄起红色的长枪,手臂肌肉暴涨,然后朝着他听见的方向狠狠地,将他的生命投掷了出去。
红蔷薇仿佛一颗红色的流星,向着天边飞去了,迪卢木多看着天空,他的身体和所有的魔力都在这一瞬间,消散开去。
周围又变得安静起来,肯尼斯躺在冰凉的草地上,他方才就已经基本什么都看不见了,而现在,更是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了。这真是奇怪,明明最开始,他总是嫌迪卢木多吵来着,怎么到了现在,他反而开始怀念对方那聒噪的声音了呢?
没想到自己居然会死在这种地方,家族的人知道后会来回收他的尸体吗,索拉……索拉会为自己哭泣吗?没能捧回圣杯,自己会让家族的人失望吗?血
可是,可是自己真的很努力了……肯尼斯再一次闭上了眼睛,他浑身上下感受到的剧烈的疼痛,都在心脏停止跳动的时刻,慢慢变缓,最终,趋至于零。
他终于不用再背负一切,愿他的灵魂能轻盈地,前往任何他想要去的地方,和那名骑士一起。
愿你安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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