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博拉莫名其妙地自然醒了, 没有做梦,身体也没有感觉奇怪的不舒服的地方,但是她醒来的时候是后半夜,离正常的起床时间还有两个多小时, 她起床后先去了阿德里安的房间, 房间里的东西按照她昨天摆放的位置放着, 没有一点变动, 今晚他也没有回来,到她和康拉德需要出发的时候他应该也回不来了。
康拉德应该还在睡, 黛博拉走下楼, 旅馆大厅里没有人, 接待台后值班的接待人员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她推门走出旅馆, 天空颜色比午夜的时候要亮一些, 但是太阳还没有升起来, 街上也空荡荡的, 非常安静,只有一轮上弦月悄然挂在空中。
空气中带着一丝属于夜晚的凉意,黛博拉在旅店门口稍微站了会,吹了会风, 思考着自己为什么会大半夜的突然醒过来,然后自己也不继续睡,反而跑下楼这件事。
总觉得有什么非常在意的事, 挠得她心痒痒,但是她不确定到底是什么事, 没有任何指向性, 她不解地挠了挠头, 转身打算回到旅馆里去的时候,夜风里带来了低声的耳语。
『在这里,看这里呀,到这里来。』
黛博拉的动作停顿住了,她歪了歪头,侧耳仔细听了一下,那声音又消失了:不至于熬夜一次就有幻听吧?
在是往风向源头走过去追查下还是进旅馆之间纠结了片刻之后,黛博拉的好奇心最后还是占了上风,她折身向刚才似乎是声音传来的地方走去。街上除了她以外并没有其他的行人,大多数的窗户里都是一片漆黑,只有很少的零星几扇窗户里透出些光亮。
在这样的情况下,黛博拉踩在地上每一声脚步声她自己都听得很清楚,而伴随着她自己脚步声的,是随着晚风再次传来的声音。
『对,在这里,往这里走。』
那个声音一瞬间离得很近,但是马上又飘远了,似乎在引诱着黛博拉靠近。
黛博拉低头,在月光下脚下自己的影子、建筑的影子们融合在一起,似乎在扭曲着蠢蠢欲动,在陌生的城市被陌生的声音引诱实在算不上什么理智的行为,所以一度她停下了脚步,思忖着自己到底在做什么。
但是隐隐约约的,觉得不能放着就这么不管,所以最后她还是再次迈开了脚步。
那个声音带着黛博拉穿过几个小巷,最后,黛博拉发现自己站在了蓝宝石之国王宫的外墙外,也是这个时候,黛博拉看到了那个声音的主人:一个半透明的珍珠白色的幽灵漂浮在她的面前,那是一个穿着女仆装的幽灵,从她身上的衣服制式来看,变成幽灵的时间不会太长。
女仆的幽灵向黛博拉招了招手:『在里面。』
“在里面?”黛博拉抬头看了看皇宫的围墙,说不上太高,但是也不是普通人简单就能翻过去的高度,“什么意思?”
『你们在找的,阿米莉亚公主,在里面。』女仆指了指皇宫,然后她又摇了摇头,『之前在里面的。』
这幽灵说话有点没有逻辑啊?黛博拉皱起了眉头:阿米莉亚被藏在王宫里?但是是之前在王宫里?现在不在了?她看着面前的女仆幽灵,突然发现和记忆中的幽灵们比起来,她的身体似乎更加稀薄,而且有些迷迷糊糊的样子。
黛博拉想起来,约书亚曾经告诉过她幽灵是会离开墓地到处走的,但是如果离墓地太远的话就会失去意识,再醒过来的时候就会回到埋葬自己的墓地里,难道面前的女仆幽灵墓地离这里很远?说起来蓝宝石之国的公墓是在哪里来着的?
在黛博拉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办的时候,女仆的幽灵又动了起来,她缓慢地沿着王宫的外墙飘动着,黛博拉慢步跟上,然后她突然穿入了王宫墙内,黛博拉没办法,轻轻一跃单手攀上围墙,用力一拉一撑翻身跳过了围墙。
女仆的幽灵果然还在继续往前飘着,黛博拉虽然想马上跟上,但是远处传来了巡逻卫兵的声音,普通人看不见幽灵,但是肯定能看见她,所以她只能躲进一边树木的阴影里,待到巡逻的卫兵走远之后,女仆已经飘得快见不到人影,不,确切说是见不到幽灵影了。
黛博拉猫腰快速小跑尽量让自己走在阴影下,追上女仆幽灵。
女仆幽灵飘入了王宫□□的一个人造树林里,黛博拉跟着走了进去,走进去的一瞬间她有种撞了一脸蜘蛛网那种微妙的感觉,接着扑面而来一种熟悉的温度骤降的感觉:这里不会也有“神之卵”吧?
女仆的幽灵逐渐身体变得越来越透明,最后终于消失了。但是黛博拉并没有因此停下脚步,因为对于她来说有更为明显的指向方向的东西,虽然这种温度骤降不让她再感到害怕也不会让她感到背脊发寒,但是依旧她不喜欢这种感觉。
然后她到达了自己的目的地,她是如此确信这就是女仆幽灵要带她来的地方:在她的面前是一小片很小的空地,但是这片空地上站着密密麻麻的乳白色幽灵,所有幽灵都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下。
在黛博拉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时候,幽灵们齐刷刷抬头看向她,无数的眼睛看着黛博拉,她都没有办法确认这里到底有多少幽灵。
而后它们有序地散开给黛博拉让出一条路来,黛博拉稍微犹豫了一下,走了进去,在她走进去之后幽灵们又围了上来,它们悄无声息地留出了一块方块型的空地,然后所有幽灵都伸出了手指向那个地方。
黛博拉蹲下身,手伸入草地中摸了摸,摸到了一条缝,她一用力就把整块草皮掀了开来,在打开的一瞬间,黛博拉第一眼看到的是眼睛,饶是她早就习惯了幽灵的存在也还是被吓得整个人一跳。
掀开的草皮下,有一个向下的,狭小的阶梯,即便如此,阶梯上也站,或者说“折”满了幽灵。因为阶梯的高度如果不弯腰下来走就会撞到头,所以站着的幽灵们的身体都弯成了可怕的,不自然的角度。
下面是什么?一阵阴风从阶梯下吹出来,隐隐带着阴湿的咸味,但是没有听到“卵”的脉搏声。黛博拉并不觉得自己亲自下去会是好主意,所以她叫出了夜魔让它下去看了一眼。
可鲁钻了下去,然后很快就回来了:『下面是个地牢,没有活人。』
“没有活人是个什么概念?有阿米莉亚的线索吗?”黛博拉觉得自家夜魔话里有话。。
『我没见过阿米莉亚,参考阿德里安的血统的话,她不在下面。』可鲁的回答很干净,『下面也没有遗落的饰品,头发,之类可以作为线索或者证据的东西。』
黛博拉把草皮按了回去,将地下那些幽灵的目光隔断,再检查了下,确认没有留下什么痕迹。
站在黛博拉身边,原本安静地幽灵们突然骚动了起来:
『他来了。』
『他们来了。』
『走。』
『趁还没被发现。』
『得快点逃。』
黛博拉不知道幽灵们指的具体是谁,但是她的确在这里逗留太久了。
她站起身,幽灵们像是为她引路一样给她开出一条道来。黛博拉顺着让开的道,小跑离开,在跑出一点距离后她叫出了魔狼:“艾力欧。”
魔狼从影子里冒出来一下子驼起黛博拉飞跃起来几步就跑出了王宫的范围。
黛博拉回头看向看宝石之国的王宫,夜色下宫殿影影绰绰像个怪物。而在她和王宫之间有一根像是蛛丝一样的线链接着,几乎是透明的线在月光下折射出了非常微弱的银白色光泽。
她并不清楚这根线从什么时候粘上她的,但是她非常清楚,那根线的作用是用来追踪她。
而也就是在被月光
折射,被黛博拉所看见的那一瞬间,蛛丝断开了。
艾力欧把黛博拉送回旅馆,这次她没从正门走,而是爬了窗户进的房间。
虽然追踪她的线断了,但是不代表对方只有这一个方法追踪,所以她回房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布置了断绝技能追溯的结界。而后拿出了阿德里安配置的驱散药剂倒在浴缸的水里洗了个澡,衣服则直接用技能焚毁。
这些做完之后,黛博拉躺回床上,想到刚才看到的那一幕:“可鲁。”
『怎么了。』
“你说下面的地牢没有活人,那下面有除了活人以外的什么东西吗?”
『尸体,白骨,血迹。』夜魔没什么起伏的声音在没有开灯的房间里多少有点渗人,『那里死过很多人。』
的确死过很多人。不是所有人死了都可以变成幽灵的。就算变成了幽灵,在夜里活动这件事本身也很随意。所以那个树林里,阶梯上的幽灵数量太过异常,红宝石之国郊外那么大一个墓地,她见过幽灵的数量都远远不及今天这逼仄的一小处见到的。
“阿米莉亚会被关在那里过吗?”黛博拉不由这么问。
『无法判断。』
虽然可鲁这么说了,但是黛博拉却想起了她的梦,梦中似乎有无数看不到的眼睛看着她,然后她哭了很久,终于哭累了被带走了。
自己的梦究竟代表着什么?她应该多大程度上相信自己的梦境?黛博拉翻了个身,从床上坐起来,打开灯开始着手给阿德里安写信:今夜的经历过程略去,把结果告诉他,虽然不知道她所知道的这些会不会真的对他有用,但是蓝宝石之国的王宫里有这么个地方也足够奇怪了,她希望他能多留一个心眼。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等天亮她就和康拉德出发离开王都,虽然她做了措施,但是也不能保证万无一失,要是被麻烦的东西追上来,如果只是靠武力能解决倒是还好,但是如果变成红宝石之国的贵族被发现夜闯蓝宝石之国王宫,这将会成为影响恶劣的大情况的。
所有追踪技能都有范围限制,所以她现在是离开这个王都越远越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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