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打开酒店房门，空调的凉意便扑面而来，淋浴间里传来淅沥水声，磨砂玻璃糊了水汽只能看到里面模糊的身影。
温屿警惕地放轻脚步，手机打开了紧急联系模式，余光瞥到房间内多出来的行李箱以及沙发上那件熟悉的衬衫后，紧绷的神经瞬间放松了下来，眉却微微蹙起。
“去哪了？”戚舟成恰时裹着浴巾走出来，湿漉漉的头发正不断滴落水珠，领口微敞处，水珠蜿蜒而下的痕迹平添几分诱惑之感。
“戚总怎么在这？”
戚舟成没有答话，拿过一旁的吹风机示意温屿：“过来帮我吹头发。”
温屿不作声，也不上前，目光冷淡地看着眼前的人。
“温屿，有点做情人的自觉。”
“不用戚总您说。”温屿自嘲一笑，接过吹风机。
戚舟成毕竟比他高上几分，温屿拿来房间的半矮脚木椅让戚舟成坐着，他便正好站在他身后吹，浴室里氤氲着一片水雾，镜子被水汽糊得只能看到两个模糊的人影。
温屿的手指在戚舟成的发丝间穿梭，吹风机呼呼作响，气氛静默。
“温屿。”戚舟成突然出声喊他，声音有些低沉喑哑。
温屿不待他开口，关了吹风机转身便往房内走去：“吹好了。我给前台打个电话再订间房，这床太挤了，两个人睡不了。”
温屿才拿起床边的电话，戚舟成带着微凉水汽的手便将电话摁了回去。
“我睡你这里。”戚舟成温热的呼吸喷洒在温屿后颈，他长长呼了口气，似乎是在抑制着什么，“去洗澡。”
温屿沉默片刻，没有抗拒，没有厌恶，只是面色平静地拿着浴巾去了浴室。
等温屿洗完出来，戚舟成闭目躺在床上，似乎已经陷入熟睡。
温屿走上前，这才注意到男人眼下的一片灰青，这段时间接手印华他应该不轻松。
略微调高了空调的温度，温屿不想打扰他休息，准备去阳台透透气，刚转身便有一双手禁锢住了他的腰。
“去哪？”戚舟成的声音还带着明显的睡意。
“出去透透气。”温屿挣扎了几下发现男人丝毫没有让他离开的意思，他便识趣不动了。
戚舟成将温屿拽上床，温屿背对着他，男人便就这么从背后抱着。
“逃什么？就这么想躲着我？”
温屿没有回答，转移了话题：“你来象川做什么？”
温屿以为自己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跟这个身份和解，但意外地，他如今也能很平和地跟戚舟成对话。
“《灯火黎明》的开机仪式需要印华出席。”
“你对嘉行，收手没？”其实这话问得没有意义，这场交易自始至终都是戚舟成占主导，无论签约与否，他都受制于人。
“我说过，看你表现。”
戚舟成收紧了搂在温屿腰间的力道，手缓缓向下游移，浴袍的系带被灵活解开，男人灼热的身躯更贴近了几分，戚舟成凑近温屿，温热鼻息喷洒在耳畔，让温屿不自觉缩了一下。
“想你了。”
温屿一颤，心在那一刻瞬间下落。同样一句动人的情话，六年前他也听到过，却是天差地别的意思。
他还记得那个盛夏午后，阳光炙热耀眼，树影透过落地窗斑驳了一大片，空气中尘埃浮动，气氛沉默却动人，他就在那样静谧的时刻吻了那个面色潮红病恹恹的少年。
他看到那个少年瞳孔里亮起的一丝光，胸腔里的心跳声如擂鼓，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那个少年的，有风吹动窗外的婆娑枝叶，一切细碎的声音忽然远去，像是磨砂玻璃般模糊而遥远，但他清晰地听到那个少年清晰的声音：“温屿，想你了。”
年少的欢喜终究还是被遗落在了六年前的盛夏，温屿沉默了很久，任由戚舟成动作，他被拉进欲望深渊前的那一刻，只说了一句：“别留痕迹。”
后几日的研讨会也顺利结束，开机仪式当天，毕竟温屿不是主角，于是他便简单穿了个白色t恤，挺括的版式却衬得温屿更加清瘦有型。
看了眼时间，这个点许向阳应该已经在楼下等他了。
“顺路，我载你过去。”一旁的戚舟成也穿戴好了，拿起门柜边的车钥匙。
“不用。向阳已经来接我了。”温屿蹙眉拒绝，以戚舟成如今的身份，若是被狗仔拍到，势必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戚舟成像是根本没听见温屿的话，拿着车钥匙转身出门：“停车场等你。”
温屿默然，戚舟成想怎样就怎样吧，给许向阳打了电话后温屿便也下楼了。
一路无话，离影视城越近，人流便越多，温屿张望了下路况，戴上黑色口罩：“在这里放我下来吧。”
像是没听到一般，车速依旧不减，见戚舟成开进影视城，温屿有些恼了：“戚总是想被狗仔拍到，出个花边新闻吗？”
“顺路送自己员工一程，有问题么？”戚舟成不紧不慢地说着，他淡淡瞥了一眼温屿，继续道，“都是男的，你觉得他们会怎么写？”
温屿一时语塞，是他自己太想跟戚舟成保持距离，以至于忘了在别人眼里，他们最多是上下级关系。
温屿不再开口，任由戚舟成将车停到距离剧组很近的地方。
下车的时候，正好遇上程导协同几个工作人员搬着开机仪式上要用的烧香等用品从一旁走过，程导眼尖地发现了戚舟成的身影。
“舟成！要来怎么不提前打声招呼？我好让人去接你。”程导笑呵呵地走过来，也看到了一旁安静站着的温屿，“一起来的？”
“酒店离得近，就一起来了。程叔，预祝剧组开机大吉。”戚舟成从车后座拿出准备好的鲜花递给程导。
程导满脸笑意地接过花束：“这次幸好有印华，不然我这剧可就愁制作了。”
“商人而已，印华可不做赔本买卖。”
“你小子！那时候看你还在读高中，这一晃，都已经接手印华了。”程导感叹了几句，不远处有工作人员喊了他两声。
“开机仪式还早，这天气太热了，先去楼上坐坐吧。”程导指了指二楼的独立休息室，如今盛夏时节，即使是七八点的早晨，也热得够呛。
“程叔去忙吧，温屿带我去就行。”
程导看了眼一旁的温屿：“那行，我就先去忙了，晚点再联系。”
温屿看着那个远去的背影，之前一直觉得违和的地方便愈发明显。
从他进组以来，无论是程导还是露过几次面的赵导，对他的态度都过于平常，只字不提先前要换人的事，就好像换角色一事不曾发生过一样。
拍摄定妆照时，程导也只是对他说了一句“好好演。”态度过于稀疏平常了，这不合理。印华注资后要求换人，但实际最终人选却没有变，他甚至签到了印华旗下，在娱乐圈这些年，圈里人想想也能懂了。
今天看程导同戚舟成的关系也并非只是简单的合作投资，况且剧组换人一事也必定会经手程导……
温屿忽然觉得那块遮着自己的布被扒了下来，他究竟是什么身份，藏都不用藏了，原来他们都是知道的，只是彼此都心照不宣罢了。
那一刻，阳光暴晒，高温炙烤着全身，温屿只觉得自己无所遁形。
“在想什么？”戚舟成站在不远处，催促着温屿。
温屿垂在双侧的手紧了紧，他站立在原地，回望向戚舟成，良久才迈步跟上去。
有些东西，有些人，终究还是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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