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 他是真看不懂陛下今日的行为，明明就在后头听着群臣商议，却假装自己不在, 也不知这样做能得到什么。
裹着墨色大氅的风昀闭着眸, 闻言只轻“嗯”了一声。
看出了他面上的困意，王总管没再说什么, 心里却不由自主想起了昨晚的事情。
〔唉，也不知陛下同贵妃娘娘闹了什么矛盾, 自己的寝殿不回, 竟在御书房坐了一夜，这夫妻哪有隔夜仇啊，床头吵吵床尾不就和了，何必分开睡呢，这样什么时候才能见到小皇子和小公主呢，……〕
风昀被吵得心烦, 语气也难掩躁意, “出去。”
王总管吓了一跳, 连忙诚惶诚恐地道：“老奴告退。”
很快，殿内便陷入了寂静。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意识有些模糊的风昀便听见了屏风那头的声音，“陛下, 您醒了吗？贵妃娘娘身旁的小芸来报，说娘娘请您去用晚膳呢。”
风昀瞬间清醒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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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 你来了, 臣妾都等你好久了。”转筷子玩的九凰一听到门外的脚步声，立马起身迎了上去。
风昀将大氅解了下来，随手扔给身后的王总管, 闻言面上淡笑，“哦……，是吗？”
听着他拖长的音调，九凰热情不变，“是啊，你要是再不来，臣妾就忍不住要去找你了。”
〔哼哼，你阴阳怪气你的，爷干爷的，被你影响算爷输。〕
风昀眉眼微垂，盯着她看起来分外真诚的脸蛋。
九凰眨了两下眼，见对方光看不说话，直接上手将他拉到了饭桌旁。
“陛下，我们用膳吧。”
〔哎嘿，你看任你看，爷当没看见。〕
九凰直接化身夹菜机器，将每样菜都夹了一点给他，“陛下，你快吃吧。”
风昀看了一眼她面前干干净净的碗，微微挑眉，“你不吃？”
九凰的目光中饱含深情，“陛下吃便好，臣妾看陛下吃就饱了。”
〔爷早就用糕点填饱肚子了，等你过来得饿死。〕
风昀忽然笑出了声。
对此，九凰有些莫名其妙，然后下巴便被捏住了。
风昀面上的笑意尚未褪去，说话的语调都有些上扬，“说实话，不要演。”
九凰快速眨了两下眼，“臣妾没演呢。”
〔切，只要爷脸皮够厚，什么都可以当做没有发生过，什么演，爷演过吗？没有的事。〕
就这么想着时，她便感觉自己下巴处的力道加重了，不痛，就是有些难受。
“好了别再捏了我吃过了吃得很饱吃不下。”说这话时，九凰的语速很快，一丝停顿都没有。
风昀收回了手，微微一笑，“很好。”
闻言，九凰哼唧了两声。
〔哼哼，什么臭毛病，好听的话不要，非要别人说实话，伤的不还是自己的心，瞅瞅你那笑有多假。〕
风昀面上神情不变，拿起筷子吃了起来，只将她夹到碗中的菜吃光了，其余的丝毫未动。
看着他吃了没多少就搁下了筷子，九凰心里偷偷唾骂。
〔浪费，万恶的封建主。〕
骂归骂，正事儿还得干，见对方用完膳就要走，九凰立马当做方才什么都未发生般，笑眯眯地道：“陛下，夜已经深了，就不要走了，在此歇息吧。”
风昀正在系大氅带子的手一顿，看向她。对方面上无一丝羞涩，仿佛这是再正常不过的邀请。
对视良久，九凰都觉得他要拒绝了，正想着新招儿时，却听见一个字落入耳中。
“好。”
夜彻底暗了下来，外头寒风阵阵，紫宸殿内却是暖意融融。
九凰的眼睛控制不住地闭了一会儿，一声高喝便在脑海中响了起来。
[宿主。]
她一个激灵，神智瞬间清醒，然后再一次绝望发现，身旁的人还没睡着。
[天呐，他到底什么时候睡着。]她忍不住在脑海中哀嚎。
系统鼓励她，[宿主，再忍忍，一定要等反派boss睡着后抓住他的手，不然梦戒无法运转的。]
九凰抓头发，有些烦躁，[知道了。]
〔快点儿睡着啊，不然怎么抓你的手，好烦好困。〕
原本背对她而睡的风昀忽然换了一个方向。
九凰立马闭眼装睡，呼吸十分平稳，一点儿都听不出她还清醒着。
看着她此刻才显得十分乖巧的眉眼，风昀的神情柔和了下来，十分温情。
看了许久后，他伸手，抓住了她的手，指腹无意间便划过了她指间不知何时多出的一枚戒指，摸着像是莲花的形状。
他没有在意，与她十指紧扣后便闭上了眼。
不管你想做什么，如你所愿。
而本来只是打算装睡的九凰一闭上眼就真睡了过去，直到脑海中响起系统的提示音。
[检测到目标人物正在宿主身旁，梦戒启用中，当前剧情完善度——10。]
九凰猛地睁眼，五匹疾驰的黑马正迎面而来，眼看就要发生马祸。
没有丝毫停顿，她瞬间跳到了街道最里面，然后才想起来梦里她是透明的，根本不用躲。
每匹黑马上都是十五六岁的少年，衣带飘飞、肆意张扬，看着街上惊慌的行人，他们面上的笑更开怀了。
黑马渐渐远去，因其产生了片刻混乱的街道很快便又恢复了热闹，不过偶尔还是有行人谈论起那几个少年。
“这太傅府的几位少爷真是太嚣张了，不就仗着跟安国公府交好嘛，就当自己有多了不起似的，什么玩意儿。”
“别说了，听我看管宫门的那位侄子说，太傅给陛下献了个美人，那美人正受宠呢，太傅的依仗不止是安国公府。”
另一人不屑，“美人算什么，皇后长年盛宠不衰，还有陛下的独子傍身，安国公府怎么着也比那个美人靠谱。”
“许兄说的也有道理，其实对太傅而言，是多了一重依靠罢了，你没听前几天太傅长子强纳了一位良家女子为妾嘛，听说那女子的父母因为不同意婚事差点儿被打了个半死呢。”
另一人倒不知还有这事，不由冷哼了一声，“呵，搁以前，太傅府的人也不敢这般肆意妄为，看来那位美人确实受宠，让他们连脑子都没了。”
“算了，不讨论这些糟心事了，我们去那边的书肆看看吧。”
“嗯，不谈也罢，晦气玩意儿。”
两个身穿长袍的男子说着便走远了，很快便换了另一个话题，开始猜测起这次科考的题目。
听完了八卦，九凰才想起来自己的目的，“小系统，风昀呢？”
跟着听完八卦的系统语调很随意，[不就在你身后。]
九凰猛然回头，便发现一个少年正站在她身后约摸五六米左右的位置。
少年的容貌极为精致，五官精雕细琢，可以说是女娲最好的杰作，皮肤白极了，唇色又很红，黑发垂落，乍一眼看去，有种惊心动魄的病态美。
只看了一眼，九凰的目光便移向了他身上的雪色大氅，毛绒绒的，看着就很暖和。
一身下人打扮的小宦官提醒了一句，“公子，时间差不多了，该回去喝药了。”
恰好此时一阵风吹来，少年忍不住咳了几声，“走吧。”
说着，他便上了一旁的马车。
马车往皇宫的方向而去。
九凰在马车行驶前跳了上去，搭顺风车。
思考了很久，她还是没想明白一个问题，“小系统，你有没有觉得，少年的风昀很像风烛残年的老人，就好像风一吹就要没命似的。”
“但明明现在的他看着还行，虽然偶尔身体是弱了些，吹个风就生病，可也不是这样的。”
这个系统也察觉到了，[宿主你说的我也感觉到了，这个可能就是产生了bug的剧情，我们继续看下去吧。]
马车很快便行驶进了皇宫。
九凰一路跟着少年风昀，不得不说，他真的十分安静，都没说过几句话。
小宦官将药端了上来，褐色的药汁还冒着热气，看着就很苦。
少年风昀的眉头微微一皱。
小宦官见状，连忙轻声劝道：“殿下，皇后娘娘特意嘱咐过奴婢，要看着您好好吃药的，殿下吃了药身体才会尽快康复啊。”
少年风昀唇角勾了勾，不带丝毫感情色彩，“康复？呵，如果这药有用，喝了这么些年，本宫的身体早就痊愈了。”
话虽如此说，他还是接过了药碗，直接将里头的药汁一饮而尽，全程连眉头都未皱一下。
小宦官松了口气，端着药碗走了。
少年风昀走到窗前坐下，透过一条小缝看着外头的梅花树，红色的梅花尽数绽放，因为没有修剪过，枝丫四散舒展，是一片灰白死寂中唯一的生机。
而一只鸟儿不知从何处飞来，正啄着花瓣，枝丫也跟着轻微地晃动了起来。
少年风昀将窗户打开，“吱呀”的声音惊到了鸟儿，但它竟然没飞走，而是看了过来。
看着那只毛色油光发亮的鸟儿，少年风昀忽然伸出了手。
鸟儿在树枝上跳了两下，然后便飞了过来，落到了他的掌心中。
少年风昀目光低垂，看向手心的鸟儿，见它跳来跳去，十分不乖巧，他猛地五指合拢，将鸟儿紧紧捏在了掌心中。
感觉到窒息的鸟儿开始拼命挣扎，十分有活力。
少年风昀的眉眼忽然弯了下来，面上露出了十分愉悦的笑容。
一旁的九凰看到这一幕，嘴边欲艹又止。
“卧，的天呐，小系统，他原来不是突然变态的，这是骨子里就带着变态的基因啊。”
系统对此反而一点儿都不意外，[宿主你别忘了他可是这个世界的反派boss，从骨子里就不是什么好人啊，别说欺负弱小了，吃人肉、饮人血都不稀奇。]
九凰突然沉默了下来，然后认真提醒了它一句，“你可以将最后那句话去掉的，我有点儿恶心。”
系统：[……，好，你就当我没说。]
感觉到掌心挣扎的力度越来越小，少年风昀忽然松开了手。
获得生机的鸟儿还呆愣了好一会儿，然后某一刻突然振翅飞走了，刚开始还飞的有点儿歪歪扭扭，不一会儿就恢复了正常。
看着鸟儿的小小身影消失，少年风昀面上的笑也消失了，仿佛失去了玩具的小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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