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风从湖面拂过, 吹到了临水小榭,带着夏日的湿润,并不冷, 还很舒适。
但他的手指没有一丝温度, 被冷到的九凰轻颤了一下,却没有躲, 而是不满地道:“不可能, 我距离把握得很准, 怎么可能歪。”
晏疏月语调淡淡,“那你为何老是溅出来?”
九凰卡壳了一瞬间,声音变小了,“我只是手不稳, 位置还是对的。”
“你何止是手不稳。”说着,晏疏月手腕使力, 将她的手下压了半寸, “手也抬高了。”
什么都看不见的九凰很怀疑他的话, 便试着倒了一下,真的没有溅出来。
她立马开心地笑了, 转身想要说什么,却忘了茶壶还歪着, 茶水从壶嘴出来, 撒在了茶几上。
系统憋不住笑了,[宿主, 本来一切都很好,你最后这一下,直接整段垮掉。]
九凰:[滚。]
晏疏月也没想到她会在最后关头失误,无声勾唇, 收回了自己的手,却没说什么。
九凰又转了回去,继续练习。
她就不信了,她连蒙眼倒茶这么一件小事都做不到。
虽然刚刚才被骂,但系统早就习惯了,纳闷地问道:[宿主你不是会武功嘛,还挺厉害,感知力应该很强啊,怎么连个距离都把控不好。]
九凰翻了个白眼,[你让我蒙眼杀人那当然轻轻松松,但它跟倒茶又不是一回事。]
杀人她可以听声音判断,倒茶怎么判断。
再说她的武功也不是练出来的,而是实战出来的,那可都是一刀毙命的技巧,像蒙眼倒茶这中花里胡哨的东西,她一没练过,二没有实战过,怎么可能一次成功,她能做到这中地步,已经很棒了。
太阳已经悄悄探出了头,淡金色的光芒撒在大地上,也撒在她身上,她微低着头,还在跟倒茶做争斗,细白如瓷的后脖露出来,曲线优美,引人触碰。
晏疏月袖中的手指微动了一下,选择了移开视线,回想方才握着她的触感。
纤手白净,指腹嫩滑,像是在蜜罐子里长大的千金小姐,一点儿都没有常年练武应有的痕迹。
如遇到刺杀那日她握着自己手腕的触感一样。
但她又确实有武功。
所以她身上到底藏着什么秘密,跟那位女帝,又有什么关系?
会是同一个人吗?
但女帝没有武功。
九凰可不知道就这么一会儿的时间,她就又被试探了一次,就算知道也无所谓。
谁能想到她会有人偶这中逆天的东西,除非她主动承认,不然就算想破天,也不会有人无比确定她就是虞华。
练了好一会儿,她总算没再出错,但还有进阶版等着她呢,就是把握水量,两杯茶水能倒得分毫不差,就算正式出师。
但她没有功夫学了,因为她的肚子已经开始饿得咕咕叫了。
所以她毫不犹豫地转头问他,“门主,我们改天再学好不好?我好饿啊。”
看着她不比自己手掌大多少的脸蛋,晏疏月戴上了面具,语调仍是冷漠的,“走吧。”
“好嘞。”九凰赶紧站了起来,自个儿将缎带扒拉下来,顺手将其塞进了袖袋中。
等用完早饭,她又考虑起了报仇事宜。
再次来到那座茶楼,便见那位美貌的琴女在弹琴,她不时和台下的某位公子对视,然后樱唇轻弯,露出羞涩的笑容。
看着这位任大公子,九凰内心的计划逐渐成型。
若只是杀了任家的恶人,舒家罪名仍在,起不了什么大作用,所以她打算钓鱼执法。
这位任大公子用来当那个鱼饵,刚好。
见他又跟着琴女去了隔间,九凰直奔后门,等他出来。
大约几炷香的功夫,任大公子就一脸餍足地走出了后门,未曾想刚走几步,他就感觉后颈一痛,下一瞬便失去了意识。
等再醒来,他就发现自己的手脚都被捆住了,周围黑乎乎的,什么都看不清。
“想离开吗?”
突然亮起了一点灯火,任大公子被吓了一跳,“你,你是谁?”
戴着鬼脸面具的九凰“嚯嚯”一笑,听起来很恐怖,说话的声音也是嘶哑的,“想离开就乖乖听话。”
任大公子往后缩了缩,断断续续地道:“我,我,告诉你,我爹,我爹可是南城的副将,我姑姑,我姑姑是太师的二夫人,你要是敢动我一根手指头,他们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九凰笑出了声,突然拔出匕首,刀刃在他的脸上轻拍了两下,“你以为你姑奶奶是被吓大的吗?好好听姑奶奶的话,还能放你离开,要是不听,就直接给我当花肥吧。”
说着,她也懒得废话了,拿出了一张纸,“向你爹求救,给你五声的功夫。”
任大公子一听她这么嚣张,就知道威胁没用了,哆哆嗦嗦地道:“没有笔。”
表面很怂,他的内心却满是恶毒的想法。
该死的绑匪,等着吧,等他爹来救他,他就要将这人千刀万剐,每天来一刀,刀刀不致命,让她生不如死。
九凰又是一笑,手腕一转,匕首就在他的食指上划了个口子,“用你自己的手写。”
任大公子慢半拍地尖叫了一声,但见她下手这么利落,不敢多话了,赶紧写了“爹,快来救我”几个字,本来还想继续写的,但那个女魔头已经将纸抽走了。
“五声时间到了,乖乖等着吧。”
走出暗室的九凰顺手将面具摘了下来,一转头就看到了晏疏月,他跟个鬼似的站在芭蕉树旁,仍然戴着那张无脸面具,看着有些瘆人。
似是感觉到了她的视线,他幽幽出声,“你还真是仁慈。”
九凰将那张求救的信纸塞进了信封中,向他走过去,“我这可不是仁慈,仇要报,被栽赃在我家头上的污名,我也要洗净。”
听着她逐渐接近的声音,晏疏月状似无意转了个方向,抚着手边的绿叶,他语调淡淡地道:“给你两日时间解决,两日后我们便离开南城。”
“啊。”九凰震惊了,“为什么?”
这才来了没两天吧,就赶着回去,也太急了吧。
晏疏月:“所有人里面,属你最慢。”
害怕宿主听不懂,系统悄悄解释,[夜鬼门报仇讲究速战速决,都是当天出门,当天灭仇家满门,宿主你耽搁了整整两日,严重拉低了整个夜鬼门的效率。]
九凰:[……]
她的声音低了下来,“可我就是想先洗清罪名嘛。”
要只是杀人倒好了,一盏茶的时候她就能回来,可要还舒家清白,必定要多废些功夫。
晏疏月手上动作微顿,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对着她伸出手,“信给我。”
九凰眨了眨眼,以为他要看,就放到了他手上,却不想他拿到信就走,一句话都没多说。
她连忙追上去,“你抢我信干嘛?”
晏疏月语调平淡,没有起伏,“依你的想法,怕是十来日都不够用,此事不用你管了。”
九凰听明白了他的意思,瞪圆了眼,“你要帮我报仇?”
不是,报仇这中事还能滴滴代报吗?
晏疏月的脚步忽然停了下来,转向她,“你不乐意?”他的语气沉沉,带着些许危险性。
九凰立马摆手,“乐意乐意,我十分乐意,门主你随意。”
他明显已经铁了心,她不乐意有用吗?
她倒要看看,他能用什么高效率的办法。
想到什么,她提醒了一句,“你可不许杀无辜之人。”
依夜鬼门的作风,她毫不怀疑他会用灭对方满门的方式来报仇。
注意到她所用的字眼,晏疏月轻嗤了一声,“你是在命令我吗?”
九凰哼了一声,“你管我是不是命令呢,反正你不能杀无辜之人。”
晏疏月沉默了片刻才道:“你可真是麻烦。”
一听他这话,九凰就知道他是答应了,立马一笑,毫不吝啬地发起了好人卡,“谢谢门主,门主你真好。”
晏疏月:“呵,虚伪。”
九凰可不管他说什么,要做的事儿丢给了他,她也没什么要忙,便道:“那门主你慢慢忙,这几天是南城的荔枝节,有好多新鲜又便宜的荔枝卖,我去买荔枝了,拜拜。”
说完,她就赶紧走了,害怕被抓壮丁。
听到逐渐远去的脚步声,晏疏月面具底下的唇微勾,良久,他才收起笑,轻晃了一下手腕上的铃铛。
一个黑衣蒙面之人如鬼影一般出现,站在一旁,静等吩咐。
晏疏月转向暗室所在的方位,语调毫无波澜,“将他的皮扒了,连同这封信,送去任府。”
只是求救信怎会让对方立刻做出行动,若是皮不够,一个时辰后再剁下他儿子的手指,就看是这位任副将的行动更快,还是他儿子的命更长了。
唔,希望这位任公子还能活着见到他爹吧。
九凰对走后的事情一无所知,偷听到的系统犹豫着要不要告诉她,但看她正开心地吃着荔枝,就默默隐瞒了这件事。
那位任大公子干下的恶事也不少,逼良为娼,强纳有孕女子为妾,还打死了人家的丈夫,这下落到反派boss手里,算他罪有应得吧。
还是不影响宿主的心情了。
吃了一路的九凰还买了一篮带回去的荔枝,不料摊位处突然跑出几个打闹的孩子,差点儿就撞到她身上。
她连忙往后退了几步,却感觉到了什么。
她瞬间转头,便看到一位约摸十八九岁、面容俊秀的小公子正伸着手,像是要扶她的样子。
见她看来,小公子有些不好意思地收回了手,“抱歉啊,只是看姑娘差点儿摔倒,想要英雄救美,姑娘没事便好。”
九凰戴着面具,不怕被他看到自己的神情,眸子眯了起来,但语调还是很正常地道:“多谢。”
小公子一笑,“姑娘不必客气,我也没帮到你什么。”
九凰没有要跟他过多交谈的意思,微微颔首后,就打算离开,却不想这位小公子跟了上来,特别自来熟地道:“在下燕琬,燕子的燕,贞琬的琬,不知姑娘芳名?”
九凰细细琢磨了一下他的名字,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萍水相逢罢了,何必知晓名讳。”
燕琬一怔,很快便回过了神,“姑娘所言极是,相逢即是有缘,确实不必在意名字。”
见他还跟着自己,九凰停下了脚步,“这位公子,我要回家了,请不要再跟着我了,可以吗?”
燕琬没曾想她会说这么不客气的话,连忙弯腰拱手,“抱歉姑娘,是在下唐突了。”
九凰没再说什么,绕了好几条路才回到暂时落脚的宅子里。
而跟着她的人被绕晕了,只能回去复命。
听到手下的话,燕琬微微一笑,“果然是跟在他身边的人,有些本事。”
但再有本事又如何呢,他必要她与她的主子死在大昭。
他永远也别想回大宛。
九凰提着一篮子的荔枝去了晏疏月的院子,叫了好几声都没听到应答,她就坐在石椅上等待。
坐了好一会儿,她还是没忍住问了系统,[那个燕琬,跟晏疏月有什么关系?]
他俩的五官有些像,但晏疏月是高配版,每一处都精妙绝伦,就跟画里走出来的仙人似的,眉眼如墨,不染尘俗。
燕琬就是低配,虽然也好看,但脸上都是故意装出来的天真,眼里全是算计嫉妒,硬生生淡化了那份俊美。
这大概就是演技好坏的区别吧。
虽然晏疏月也不是个好人,但根本看不出来,这个燕琬就差太多了,不管容貌还是演技。
系统惊讶,[宿主,这你也能猜到?]
九凰:[别废话。]
知道她已经不耐烦了,系统立马道:[宿主你想的没错,燕琬是反派boss同父异母的亲弟弟,也就是大宛太子的次子,他的名字是晏琬,与反派boss同姓。]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浪稻小谷
感谢支持呀,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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