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头贺誉反复思虑着季羕的话,然而还没纠结到两日,边界处就出了异动。

    巡防的士兵快马加鞭地赶回来,跪地禀报:“将军,鞍军带着上百兵马,即将进到平水坡地界!”

    “什么?!”

    贺誉坐在帐中首位,怒气撩过四肢百骸,直接抬手掷出一个茶碗,摔得粉碎。

    “混账!居然敢来阴的!”

    落座在一旁的季羕扫了眼地上四分五裂的茶碗碎片,不紧不慢地喝了口暖茶。

    贺誉自觉失礼,压火气压了半晌,再问:“鞍军离平水坡还有多远?”

    “约莫五里地!”

    贺誉快速思索出策略:“顾勇,你马上带上整右军,每人备上箭矢,我们即刻出发。既然鞍人想趁人不备,那我们就来个瓮中捉鳖,让他们有去无回!”

    “是!”

    下达完命令,贺誉走到季羕身前,双手抱拳:“前线有战,恐要怠慢殿下了。”

    “战事要紧。”季羕站起来,手中还温着暖壶,他转向李正吩咐道,“你与贺将军同去。”

    “是,殿下。”

    鞍军来的突然,作战的计划还是不够缜密,多一个人多一份力,何况是待在季羕身边的,手上功夫定是远超常人,贺誉也就没有推辞。

    平水坡四里外。

    地面震颤,猎猎风声伴着呼喝,雪雾被马蹄踏得成烟。

    兵刃交接的刺耳声。

    只见一片被白雪覆盖住的平坡,地面半数被鲜血染的猩红,长刀如林,尸横遍野。

    鞍军没想到袭敌的半路会杀出个程咬金,为首的领头怒不可遏,手上的长刀抡得生风。

    “给我杀了他们!”

    几个鞍军迅速驱马将前方的一袭红衣围住,挥刀刺过去!

    被围住的红衣女子腰身灵活,率先伏身于马背上,避开一众的攻击后,在那一瞬间出手,手臂覆于后背,长剑旋转一挥,周身乍时爆发出一阵惨叫!

    鲜血溅在脸上,猩红且斑驳。女子冷眼扫过伏在地上的尸体,不留余地地转头又解决了几个偷袭的鞍军。

    然而鞍军人数众多,死了一波后又接上一茬,甚是缠人。

    红衣女子被前后两相夹击,前面的人刚倒下,后面的刀锋接踵而至,直冲咽喉!

    来不及避开了,她紧急偏过脖颈,刀锋堪堪与皮肤擦过,划开了一道血口。

    不远处同在拼力厮杀的齐至庚见状,吓得心脏猛地一跳。

    “沈稚!”

    敌众我寡,不能再这么耗下去了。齐至庚从几个鞍军中突围而出,高声下令。

    “撤退!”

    “不要恋战,撤!”沈稚用手掌抹去溅到唇边的血点,手起刀落,溅起大片鲜血。

    沈稚为首,其余人紧随其后,愣生生杀出了一条血路。

    齐至庚驾马跑到最前面,余光看着身边的沈稚。

    “你身上怎么样?”

    “我没什么好担心的。寻州军的营帐离这里没有很远,我们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他们肯定已经得到了敌袭的消息。”沈稚的声音在风中被刮得有些破碎,“前面有个坡谷,最适合伏击,如若我猜的不错,寻州军定有准备!”

    “好!那我们将人引过去!”

    话音刚落,身后突然传来哀嚎,沈稚回头,只见如雨般的箭矢破风而来!

    不及思索,沈稚果断拉紧缰绳:“我来垫后!”

    齐至庚喝道:“不行!你给我回来!”

    不等他说完,沈稚便直接朝着后方的箭雨冲去。

    这一场战斗不在计划之中,他们的人已经折损了一半,不能将最后的也搭进去。

    沈稚用剑挡箭,僻开了一方安全。好一会儿敌方终于停止了攻击,她微喘着气:“加快速度!”

    交战那么久,多少有些力竭。沈稚刚背过身夹起马腹,一支抓准这个间隙的箭矢猛地飞射过来,对准了她的心口!

    沈稚策马移位,闭闪不及,利箭咻然没入左肩,剧痛霎时从左肩延伸到四肢百骸。

    她闷哼一声,猛地咬紧了牙关。

    额头冒出了冷汗,又很快被寒风吹散开。她敛住眉头,眼神阴沉,而后忍住剧痛,右手快速攀到了左肩的箭矢,陡然用力一折,断了露在外面的一截箭杆!

    因为用力的关系,箭头在肉里连连搅动,沈稚额头的汗出得更甚。鲜血从伤口处泊泊冒出,洇在朱红的衣裳里,被掩去了大半。

    平水坡的坡谷是最适合埋伏的位置,但因为距离短,在地图上往往不会引人注目。寻州军守关多年,自是对周遭环境了如指掌;而鞍军就算袭击前做好了准备,也不一定能注意到这小小的坡谷沟壑。

    挡住鞍军的后两波箭雨攻击,齐至庚已经率先进了坡谷。

    沈稚回身观察,见一众鞍军仍旧叫嚣着紧跟过来。

    果不其然,沈稚嘴角冷笑——最后就来赌一赌这寻州军的计策!

    等鞍军完全进入坡谷中心,坡道两边山头埋伏着的寻州军骤然发动攻击!

    箭矢漫天而下。

    没顾上肩头的伤,沈稚扬眉——赌赢了!

    这时齐至庚突然高喊:“鞍军在后,我等北疆兵马,将军莫要牵连!”

    声音撞在山体上,发出阵阵回响。

    背手立在山头的贺誉眼神冷冽,杀意森然。听到从坡谷下传来的声音顿时拧紧眉宇。

    “他说他们是何人?”

    “将军,是北疆的!”

    “北疆的兵怎么会出现在寻州边界?”贺誉快速往前一步,分清下面确实是两派人,立刻下令,“避开前面的一行人!”

    贺誉的神色愈加严肃,寻州与北疆从未有过交集,北疆的人怎么会突然来到寻州?且还与鞍军起了冲突。

    站在一旁的李正也没摸清北疆怎么会突然冒出来。

    “贺将军,您与北疆相熟?”

    贺誉摇头:“不曾。”虽说北疆的路途比西地还要远上一番,但北疆的兵力雄厚,与西地不分上下,他如若相熟,倒也不必将救急信托往西地了。

    这就奇怪了。李正思前想后也没想出北疆会出现在这里的缘由,等会回去得好好与云淅推论推论。

    坡下哀嚎声不绝于耳,贺誉见鞍军瞬间减半,于是一声令下:“下坡!一举歼灭敌军,不留活口!”

    “杀!!!”

    ……

    此前鞍军已经被齐至庚一行人耗去了不少精力,寻州军的突袭又折损了大半兵马。等贺誉带人冲下坡谷的时候,鞍军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坡谷空中被血腥味包裹,俨然成了修罗场。

    正如贺誉所说,鞍军一个活口都没留下。

    沈稚的后背被血浸湿了大半,湿冷的触感熨贴在皮肤上,在这冰天雪地里冻麻了半侧身子。

    齐至庚没发现她的异样。贺誉踏马靠近,他便迎过去,拱手道:“想必您就是贺誉贺将军,久仰大名。”

    贺誉点头:“刚才阁下说你们来自北疆?”

    “正是。”齐至庚从胸口处摸出一块令牌,“在下是北疆北骁营的麾下校尉齐至庚。”

    接过令牌,贺誉打量它几眼,不像作假的。

    “北疆常年守在边境,此次怎么南下了?”

    齐至庚作势叹气:“唉,说来话长……”

    这里确实不是说话的地方。贺誉回头看身后还在收敛鞍军武器的众士兵,交代顾勇道:“我等先行回营帐,你稍后清理完再整兵回去。”

    “是,将军!”

    贺誉又去寻李正的身影:“李护卫,你与我同行。”

    将剑从地上的尸体中□□,李正掏出手巾正细细地擦着血渍,边擦边走到贺誉身边。

    离他们一尺远的沈稚凝眉,因为失血而变苍白的嘴唇抿紧。

    前几日探子寄回的信还提到云淅尚在西地,李正现在怎么会在寻州……

    难不成……!

    不及细想,沈稚夹紧马腹上前:“李正?”

    李正眼中略过一抹暗红,然后正眼看着马背上的身影,熟悉又陌生的感觉从脑海深处破开,快速占据了他整个大脑。

    李正愣住,紧接着不可置信地睁大双眼:“你……”

    齐至庚看到上前来的沈稚,顿了顿:“认识的?”

    沈稚点点头,再问李正:“你不在西地守着来这做什么?”

    “这位是?”贺誉看向齐至庚。

    齐至庚:“尚未介绍,这位是我的部下,沈稚。”

    沈稚躬身行礼:“见过贺将军。”

    贺誉笑着寒暄:“北疆果真是人才辈出!女子行军,巾帼不让……”

    贺誉话还未说完,李正突然冲了出去。

    “你说你叫什么!再说一遍!”李正脑海内巨震,目瞪口呆地看着她。

    “刚才没听清楚么?”沈稚微微叹气,“大头,再见到我你不是应该高兴。”

    李正没反应过来:“你没死……”

    齐至庚和贺誉被这场面弄得一头雾水。

    “其中缘由以后再跟你说,你先告诉我,云淅现在是在寻州还是在西地?”

    李正闭了闭眼隐去情绪。

    “……在寻州。”

    “寻州城内?”沈稚心里莫名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不在。”李正心虚地看她一眼,“就在寻州军的营帐中。”

    “……”

    沈稚危险地眯起眸子:“这里横尸遍野,离营帐不过几里地,你怎么敢?”

    贺誉心生不满,听他们的对话,大概能猜出云淅是谁。

    “姑娘这话似乎是对寻州军的实力颇有微词?”

    “将军多虑了,我并没有这个意思。”沈稚面对贺誉的质问,不卑不亢地解释道,“只是来人是什么身份,您比我更清楚,如若出了什么事,谁也担待不起。”

    “人在我的营帐内,自是不会出什么差错。”贺誉道,“我们这便返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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