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扛着季羕七弯八拐,不知道拐到了哪条小巷深处才将他放下来。
把人靠放在墙边,放下的时候他们没注意力道,只听见“咚”的一声,季羕的后脑勺重重地磕在了坚硬的墙面上。
季羕脑海中有一瞬间的空白,耳朵嗡鸣不断,紧接着是脑后密密麻麻带着尖锐的疼。
过了好一会儿,他耳朵的嗡鸣才小了些,能听到周边的谈话声。
“下手那么重做什么,等会把人摔出问题了还怎么做人质!”
“我错了,老大……谁让这小子那么弱,整个人轻飘飘的都没多少重量。”
季羕忍过脑后的一阵钝痛,抓住了他们话中的关键词。
人质?抓他只是为了做人质么,那他们是为了对付谁……
季羕只听那人又道:“你们出去一个人,去把沈稚给引过来。”
“是,老大!”
季羕愣住了,沈稚?
这时覆在脑袋上的布袋突然被扯开。
他心中一紧,冷眼过去又蓦地顿住,前面或站或蹲的“劫匪”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
为首的老大是个小胖墩,不过是与自己差不多年纪的小孩。
季羕又去打量站在后面的几个人,发现他们也都是小孩。
“……”他心里有些无力又有些无奈,沈稚可真能到处留仇的……
小胖墩脸上的肉挤成一团,做出一个自认为很凶神恶煞的表情,问他:“你是不是沈稚的同伙?”
季羕心里觉得好笑,没理他。
小胖墩:“哼,胆子可真够小的,吓得连话都不敢说。”
后面一个干瘦的小伙子走上前,怀疑道:“老大,他……真是沈稚的同伙?看他好像没有很厉害的样子。”
“管他厉不厉害,能把沈稚引过来就行。”
季羕无言半晌,刚才的紧张氛围简直像是喂了狗,他试探道:“她惹你们什么了?”
小胖墩一听这个就来气,他身为汀州城里街头的小霸王,竟来回几次都被沈稚打得爹娘不认,他这口气怎么能忍得下去!
但沈稚这人又神出鬼没,每当他养精蓄锐完毕,准备去找她报仇的时候,都见不到人,他城里来回地跑,就是找不到她。然后隔一段时间又出现,遇到他又是一顿揍……
回忆起自己说不出口的遭遇,小胖墩气得肉手颤颤:“此仇不报,我还怎么在城里混下去!”
他的声音喊得太大,撞在墙上来回的响,接上了突兀的脚步声。
几人动作整齐划一地看向巷口。
一个人影站在那,伸手指着他们,清爽的声音传进来。
“你们,你们在做什么?!”
小胖墩伸长脖子眯眼看去,并不是沈稚。
“你又是哪个不怕死的?来我这多管闲事,滚滚滚!”
站在巷口的杜若衡被他的大嗓门吓得瑟缩了一下,他咽了咽口水:“滋事挑事,是要被抓到官府去的,你们莫要在这里欺负人!”
“哈哈哈哈哈!”小胖墩弯腰狂笑,“你说什么,官府?”
“你是哪根葱敢在我面前提官府?”
杜若衡在心里给自己打气,眼睛瞪过去:“你们再在这里欺负人,我现在就去报官!”
说完转身就要走。
怕他这个莫名其妙冒出来的小子真要去惹衙门,小胖墩低喝:“抓住他!”
杜若衡:“你们想要做什么?!我,我可是有功夫在身上的!”
一刻钟后。
杜若衡被无情地摔在了季羕旁边。
“你们这是目中无人,违逆律法!”杜若衡气得脸都红了。
小胖墩在他面前做起鬼脸:“就忤逆了怎么着,你打我啊?”
“你!”
“打不着,你打不着!”
那张油腻的脸在眼前来回乱晃,季羕忍了忍,没忍住,最后不忍直视地闭了眼。
小胖墩看到了他的动作,怒目瞪过去,脸上又挤出一堆横肉。
“臭小子,你闭眼睛是什么意思!”他一把拽住季羕的衣领扯到自己眼前,呲着牙道,“长得一副细皮嫩肉的有什么用,等我揍完沈稚,信不信再直接把你的脸刮咯!”
季羕被他用力一晃,后脑勺磕到的地方愈发的疼,疼得他胸口都闷胀起来。
小胖墩看他的脸越看越不顺眼,刚想伸手掐过去教训他,脑门却突然被什么砸了一下。
他立马转了方向:“又是谁这么不长……”
巷口逆光,显出了一个笔挺纤瘦的轮廓。沈稚站在巷口,左手搭在右手手臂上,右手来回抛着几颗果子。
她笑意盈盈,眼睛半眯:“我说是谁一直在找我呢,原来是你这个可爱的小胖子。”
沈游在她身后露出脑袋:“死胖子,惹我阿姐生气,你死定了!”
“安静点。”沈稚手背到身后晃晃,“把外衣脱了。”
“什么?”沈游没听明白。
“脱了。”
“哦……哦。”沈游不知道她阿姐要做什么,但还是把外面的长衫马甲乖乖地脱下递给她。
沈稚接过衣服,丢掉手中的果子,边拍衣服上的灰边往里面走。
跟在小胖墩后面的几个人都是被沈稚揍过好几顿的,内心还带着恐惧,沈稚往前走几步,他们便退后几步。
小胖墩发现他们退远了,气急败坏地吼:“你们这些胆小如鼠的孬种,退什么退!”
沈稚笑得更加欢快:“别怕呀,我们来好好切磋切磋嘛。”
她阴阳怪气完,淡定地走到季羕旁边。她看他一眼,两人目光撞上,然后季羕的脸下一秒就被沈稚丢过来的衣服劈头盖脸地遮住了。
他下意识地想拉下来,沈稚开口:“别动。”
季羕捏住衣角的手顿住,又听她蓦地冷笑几声:“接下来的场面可不是你能看的。”
……
小胖墩挑了个好地方,巷子的尾处是个死胡同,两边的墙面高耸,中间露天的地方又有一半被房檐挡住了,只能投进一半的光,显得整条巷子很昏暗。
本来算是安静的长巷突然接连乍起几声惨叫哀嚎,墙头排成排的鸟雀顿时被吓得扑簌翅膀飞走了,凌乱的留下几根羽毛,轻轻地飘落在地面。
嚎叫声过于尖锐,季羕全程皱着眉头,惨叫停下的时候他还能听到被吓得往他这边靠的杜若衡的浅浅抽气声。
小胖墩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整个人趴在地上,脸上鼻青脸肿,简直惨不忍睹。他歪着嘴巴连连求饶:“别打了,我错了,我错了!”
沈稚对着他的后脑勺又是一巴掌:“你能有什么错呢,都是我的错,错就错在上次还没有把你打老实!”
小胖墩疼得直呜咽:“我不敢了,从,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老大,是我——啊!住手!疼疼疼!”
沈稚拽着他的头发使他被迫仰头,眼里迸出寒光:“现在知道疼了?你刚才抢人的时候可不像怕疼的样子。”
“呜呜呜呜……我再也不敢了……”沈稚这次下手比前几次都狠,小胖墩是真被吓到了,哭得涕泗横流。
而后面被打趴的人怕祸事殃及池鱼,清一色躺着继续装死。
看不到眼前景象的季羕犹豫半晌,还是把衣服轻轻拉了下来。
结果入眼就是一颗被揍得又红又肿的脑袋,还糊了满脸的眼泪鼻涕。
季羕差点没被这个场面刺瞎眼。
小胖墩面朝季羕趴在地上,而沈稚直接盘腿坐在了他的后背,手里还拽着他的头发。
季羕第一次见沈稚真正意义上的打架,虽然刚才的声音之惨,他有心理准备,但是真正看到还是不免怔愣。
沈稚注意到他把遮挡的衣服扯下来了,手快速地把小胖墩惨不忍睹的脸压回地面。
她蹙起眉:“让你挡着别看,你拿下来做什么?”
“有点闷。”
沈稚松开拽头发的手:“闷的话那还是算了。”
小胖墩还在地上哽咽,沈稚听的心烦,拍他脑袋:“说,你怎么把人带过来的,用绑的?”
“没绑没绑。”小胖墩哭着大喊,“就只罩了个头!我发誓,除了不小心磕到的脑袋,他绝对没受一点伤!”
“你还敢磕他脑袋?!”沈稚听完马上撸起袖子,这不得要好好再揍上一顿!
小胖墩嗷地一声,终于认清了沈稚是在生什么气,他眼疾手快地抓住季羕的衣摆,果断求饶。
“我错了,好汉,大侠,我道歉,你快帮我求求情——嗷!”
“还敢乱碰,放开你的脏手!”沈稚一巴掌拍开他抓住季羕衣摆的手,“道歉有用那他这脑袋不是白磕了?万一他脑子磕出点毛病来怎么办?!”
小胖墩被打的这么惨仍旧中气十足,嚎叫声十分刺耳,季羕听得脑袋疼,于是他拦住沈稚。
“我还没磕出什么毛病。”
沈稚:“你怎么知道你没磕出毛病?”
“……”季羕看她因为打架而变得有点乱的头发,“我没那么容易磕出毛病。”
沈稚不信他:“哪不容易,你在我面前都晕了三回!”
季羕没想到她还会数这种东西,只好换个思路。
“好吧,其实我现在脑袋很疼。”他轻轻捂住受伤的地方。
“我就说会磕出毛病!这臭小子……”
沈稚火再次冒起来,季羕先一步扣住她的手腕,叹气道:“你再打下去,等会说不定我能在你面前晕个第四回。”
沈稚:“……?”
这句话太有威慑力,沈稚不敢让他再晕过去,只能停手先放了身下压着的人。
小胖墩面向季羕哭得感恩戴德,就差跪下磕几个响头。
沈稚最后警告完他,才带着季羕走出巷子。
沈游因为沈稚打架时太狠,他自觉地站在巷口盯梢,看到季羕出来后,他忙上前关心。
刚关心到一半,他就看到了季羕后面还跟着一个人。
杜若衡瑟缩在季羕身后,见沈游目光不善,忙收拾了下自己的形象准备解释。
沈稚回头,现在才发现这个一直被自己忽视掉了的人。
她挡在季羕身前,双手环胸,口气欠揍:“怎么,你也是来打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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