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汉争收到汪宁海传出的命令后,马上聚集了一批士兵把太守府围得水泄不通。

    他在府外候了许久,就等着瓮中捉鳖。

    再过了约莫半个时辰,太守府内突然传出了动静,林汉争知道里头起了矛盾,但是并没有打斗的声音,太守大人也没下令,他不敢轻举妄动,与士兵们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又过了几刻钟,刚稍微松懈了会神经的林汉争耳朵一动,竟看到原本他要将之伏诛的山河林众人光明正大,大摇大摆地从太守府正门口走了出来,他们旁边还跟着脸色十分不善的汪宁海。

    林汉争没弄明白这是什么状况,一头雾水。

    沈应见到府外严正以待的士兵也不惊讶,甚至眼神都没给几个,他看向汪宁海:“大人,您这送我们出府的架势不小啊。”

    汪宁海面上扯出个笑,后槽牙却差点咬碎:“见笑了。”随后瞪住没了解状况的林汉争,迁怒道,“还不赶快把兵撤了!”

    “不用了。”沈应泰然自若地走出府门,“事也相商完了,我等就不叨扰了。”

    汪宁海皮肉颤颤:“那本官就恕不远送了,望沈领头能记住今日说的话。”

    沈应:“自然,也希望太守大人信守承诺,不然,这消息什么时候会走漏出去,我等也不能保证了。”

    双方打哑谜打了半天,林汉争越听越迷糊。

    等沈应一行人走远,完全看不见人影的时候,林汉争快速走到汪宁海旁边。

    “大人,就这么放他们走了?”

    汪宁海忍了半天的火气终于有了宣泄的地方,他一巴掌甩在林汉争脸上:“混账!马上派人去亘州,船货的事到底是怎么进到他们耳朵的,给我去查!”

    林汉争被打了个趔趄,站稳后捂着脸颊惊恐道:“船,船货?怎么会?!”

    “大人,你是说山河林的人知道亘州的事了?”林汉争与汪宁海是同条线的蚂蚱,这事如若被揭穿,他也难逃一死。

    汪宁海:“要不是他们拿此事要挟,不然你还能看到他们活着出去?!”

    “这……”

    “私下去查,查到是谁走漏的消息,就地解决,不能让亘州注意到此事。”汪宁海猛甩宽袖,差点又抽在林汉争脸上,“不要给我留下痕迹!”

    林汉争头也不敢抬:“是,大人,属下马上就差人去办!”

    ……

    汀州开春晚,冬日也姗姗来迟。

    亘州虽然与汀州相隔不远,但汀州城内还未露白,亘州已经早早白雪没脚踝了。

    南边的马场过了时节,霜雪皑皑的路面湿滑,稍不留神就容易摔得人仰马翻。

    沈稚穿上了厚袄,脖颈也被毛绒绒的围领包裹住,凛冽的风钻不进来,她整个人都热气腾腾的。

    马厩里的走道细而长,像条蜿蜒的小路。

    沈稚走到道上,嘴里呼出白雾,她手里捏着一柄草叉,时不时地弯腰叉起一大片干草,放在快没食粮的马槽里。

    自从谢知堂跟他隐晦地提了那些事后,沈稚便忍不住,还是隔三差五地去码头试探。谢知堂晚上回府宅后她也不放过,就差粘在书房不出来了。

    虽然沈稚如此坚持不懈,但谢知堂的嘴仿佛上了锁,不管她再怎么明里暗里的抠消息,愣是崩不出来一个字是关于以前的事。

    她精力旺盛,谢知堂被她扰得精神都快衰弱了,只好强硬地将她拎出码头,丢去了马场干活。

    沈稚日日没事便在马场喂马,百无聊赖。手中的薄茧更是厚了一层,原因却不是因为舞枪弄棒,而是握这该死的草叉握出来的!

    马厩里的马都和她混了个脸熟,见到她纷纷打响鼻,沈稚往往是刚站在草堆前,响鼻已经争先恐后地钻进了她的耳朵,让她根本分不出别的心思去想其他事。

    久而久之,矿铁的事在沈稚脑海里渐渐淡去,倒是如了谢知堂的意。

    今日沈稚给马匹喂完干草,都快接近晌午了。

    她愤愤地丢开草叉,如往常一般顶着半脑袋的草根出了马场。

    沈稚用手扯掉与头发纠缠不清的马草,在马场外面见到了等着的李正几人。

    李正手里拿着本簿子,与季羕站在一处低头在说着什么,而沈游与张柳在一旁堆起了雪球,互相砸了一身的碎雪。

    “你们怎么来了?”沈稚走上前,疑惑问道。

    李正与季羕同时停了动作看过来。

    李正:“你那边弄好了?”

    “嗯,好了。”沈稚撑住腰仰了仰,让僵硬的腰板松快些,“累死了,不过这个时辰了你们怎么还在外面?”

    李正把簿子递上去:“快到年关了,谢爷爷让我们出来看看要不要购置一些年货什么的。”

    谢府没有女眷,在往年的这个时候,谢知堂也只是草草过一下,并不会去花费过多的精力。

    而今年有点特殊,孩子们第一次在汀州外过年,谢知堂担心他们会念家,便想着今年把过年的氛围弄得浓厚一些,孩子们也能过得开心舒坦。

    年关的码头更忙,他抽不出身,便给了银两让孩子们自己去街上看,喜欢什么便买什么。

    沈稚扫了眼簿子上的内容,李正给她解释:“这是我和云淅一起想的,可能需要的东西都列出来了,你看看要不要添点什么?”

    沈稚对这种事毫无思绪:“待我想想。”

    在山河林,过年的事都是萧胜秋在操办,一切从简。沈稚剪不来窗花也糊不来灯笼,经常帮倒忙,被她娘赶出去好几次。

    沈稚在低头纠结沉思,一只手贴上了她的头发。

    头顶上的碎草根没清理干净,季羕伸手给她耐心地拆解着,沈稚抬了眼又垂下,任由他弄。

    沈稚想了半天没想出所以然来,肚子猝不及防地响起。

    她默默合上簿子。

    季羕垂眼看她:“饿了?”

    沈稚叹气:“看了一上午的马匹吃草,能不饿吗?”

    李正拍拍自己的胸脯:“谢爷爷给足了银钱,走,带你们上馆子去!”

    “去城西街的那个——呃!”一听到上馆子,张柳兴奋得手一抖,手中的雪球丢出去时偏离了轨道,没砸中沈游,反而直直地砸在季羕的后脑勺上。

    被倏然一砸,冰冷的雪从头发上散落下来,沾到季羕温热的脖颈后迅速融化,冻得他猛地瑟缩了下脖子。

    “张大柳,往哪儿砸呢!”沈稚快速拍掉他发丝上残留的雪,把簿子一丢,弯腰在地上团了个两个手掌大的雪球就往张柳那头扔。

    “等等——我不是故意的!”张柳不给她机会,转身就跑。

    沈稚三两步赶上去抓住他,将雪球拍在他脑袋上。张柳没穿围领,掉下来的雪尽数没进了衣领,他嗷的一嗓子,忙缩着脖子一溜烟地跑远了。

    一行人在街上打打闹闹到傍晚才准备回去,每个人手里都拿了不少的东西。

    冬日的阳光并不热烈,附着在身上只留下淡淡的暖意,但稍不留神就随着风一同消失的无影了。

    长街依旧人影绰绰,过年的喜庆洋溢在街边的每一盏灯火中,烛芯在温暖的火光里噼啪作响,溅出点点揉了雀跃情绪的火花。

    天边没有漫出夏日常见的灿烂瑰丽的晚霞,却被街上的烟火气照得亮堂。

    走在后面的季羕不由自主地沉浸下来,他放慢脚步,油然生出了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然而这感觉还没维持多久,他就差点被人撞得栽到地上去。

    好在李正在他旁边,扶稳了他没让磕着。

    冲撞到季羕的是几个男孩,落在最后面的小男孩跑过去了又折返回来,圆润可爱的脸上还挂着泪珠。

    “大哥哥,你没事吧?”

    “没事。”季羕没在意。

    李正看到小男孩委屈巴巴的模样,好奇地问他:“刚刚撞疼你了?”

    小男孩乖乖摇头:“没有。”

    “那你为何哭?”

    听到这话,小男孩瘪了嘴巴,眼泪瞬间像断了线一样:“我,我的……”

    “你的什么?”

    “呜哇——我的糖葫芦,被,被抢走了!”终于忍不住的小男孩突然嚎啕大哭起来。

    “哎你别哭啊。”李正手忙脚乱地安慰他。

    季羕杵在旁边没有任何动作,等哭声渐渐变大,他才蹙了蹙眉。

    “闭嘴。”

    小男孩抽噎了一下,哭声停了那么一瞬就听到这句话,睁着泪水盈盈的大眼睛愣住了。

    李正也愣了,回过头,见季羕又冷然道:“这有什么好哭的?”

    李正:“……”在孩子面前怎么说话的!

    小男孩抽了抽鼻子,反应了一会儿,然后嘴巴撅得更高,神情更委屈了。

    “对不起……”

    季羕没移开自己的视线,就这样冷冷淡淡地与小男孩对视着。

    本来已经被掩住的记忆又被拉了出来,他最讨厌嚎啕的哭声,在皇城里已经听得够多了。

    李正被这一大一小的两人夹着,他蹲在小男孩面前,尴尬地笑笑:“别哭别哭,这个哥哥他只是跟你开个——”

    话突然被打断。

    有人从远处跑过来:“哎哟,我的少爷,可算找着你了!这天都要黑了你怎么还到处乱跑!”随从转头向李正道歉,“不好意思,打扰到你们了。”

    李正站起来:“没事。”

    小男孩嘴唇抿着还在微微耸动,他怯生生地看了眼季羕,仍旧不舍得自己那根被抢走的糖葫芦。

    他小声委屈道:“我的糖葫芦……”

    随从听出他说的什么,叹气:“少爷,明日我再带你去买。”

    小男孩倔强起来:“我不要,我就要我买的那串。”

    李正默默退到季羕身边,正想跟他说他们先走,这时候前面不远处的街上突然又传来了惊天动地的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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