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守府。

    汪宁海闲适地在院子里捋胡子逗鸟,不一会儿就有下属来禀报事情。

    “大人,杜家二公子来了。”

    汪宁海毫不意外:“来的倒是挺快。”他放下手中的鸟食,道,“带他进来。”

    杜若衡面色沉重地跟着护卫走进前堂,看见坐在首位的汪宁海已经啜起了茶。

    “见过汪大人。”杜若衡行礼道。

    汪宁海抬眼,皮笑肉不笑的。

    “坐。”

    杜若衡不为所动,直接道:“大人,敢问杜家是哪里得罪了大人,家父又是犯了何事,您要下令抓走家父?”

    昨日晚上,太守府的守卫不分青红皂白地闯进了杜家,将杜朗朝强行带走,杜家人强拦不下,只从守卫口中得到一个太守大人下的命令的理由。杜夫人担心了一晚上不得安睡,杜若衡也安抚了她一晚上,熬了整宿后,眼睛没来得及闭一下他就匆匆来到了太守府。

    汪宁海托起茶盏,道:“杜小公子,你尚年轻,杜朗朝没跟你说吧,你们杜家生意做得大,但这该收纳的税钱可是偷摸减了不少啊。”

    “不可能!”杜若衡听到所谓的罪名,双目微瞠,毫不犹豫地否认了,“大人,杜家扎根在汀州,不管从大人上任以来还是以前,杜家不曾懈怠过税钱之事一次,这其中定有误会!”

    汪宁海迅速地沉下了脸:“你这是在质疑本官道听途说了?”

    “不敢。”杜若衡拱手伏下腰身,“大人若是存疑,可派人到杜家彻查一番,如果此事为真,我自愿代父受过,如若为假,也能彰显大人您的英明决断,不冤于好人,杜家自是感激不尽。”

    汪宁海冷哼一声,喝道:“好一个代父受过,不仅是你父亲,本官还要问你的罪!”

    “大人息怒。”杜若衡当即掀袍跪下,蹙眉道:“所犯何罪,还望大人明示。”

    汪宁海站起来,背手踱步在他身前,道:“伤了我儿的那个女子,可是你熟悉之人?”

    杜若衡心下一惊,此事过了半月有余,他以为早早就翻了篇,何况他不曾泄露过沈稚的消息,现在怎么会查到杜家上面来?

    “大人误会了。”杜若衡心一横,不准备牵扯到沈稚。汪成安身上的伤也应该早早的好全了,理不站他那边,过了那么久,他还揪着不放,当真如同别人所说的那般心思狭隘。

    汪宁海居高临下地看他,这半月来他一直派人暗中监视着杜家,但杜家却平稳如常,没瞧见一个可疑的人。汪宁海被秦连风压得喘不来气,不管是何宥还是杜家,都没有任何消息,他心底攒的火气一天比一天高涨,在临界点时他果断将杜家作为了宣泄目标。

    他一开始便预料到了杜若衡的反应,提前将杜朗朝扣下,以此来引出目标。

    “胆敢包庇?你嘴倒是硬。”汪宁海手里还扣押着杜朗朝,并不担心这小子的嘴能硬到什么程度去。

    蚌撬了都会乖乖开口,何况是人。

    汪宁海的衣袍与杜若衡擦肩,他越过跪着的人,看向门外的景色眯起了眼睛,浑浊的瞳孔泛出了诡谲的精光。

    “初生牛犊不怕虎,此话是不虚。不过,”汪宁海扭头看着杜若衡跪着仍挺直的背脊,一字一顿道,“如果你执意如此,杜朗朝能否活到你大哥回来,这本官可就说不准了。”

    杜若衡身体猛地一僵。

    汪宁海再道:“杜小公子,你也不必紧张,你与成安算是认识,知道他的脾气,本官不过是想要见见那位姑娘,让她跟成安道个歉,仅此而已。”

    杜若衡沉默下来。

    “不过本官倒是好奇,那姑娘是个什么来头,藏得如此深,本官派人在城中找遍了,都没找到人。”

    杜若衡仍旧没有开口。

    汪宁海难得挤出了不少耐心:“本官给你一柱香的时间,你可以好好做一做选择。”

    杜若衡目光微闪:“大人……您说只是想让她来道个歉,不会伤她,此话当真?”

    汪宁海心里摩拳擦掌,面上却还一副温和的模样:“本官绝无戏言。”

    “那家父所犯的事实属不实,还望大人先放过家父。”

    “本官当然会彻查清楚,你虽还未承接你爹的衣钵,但也应该对交易之事耳濡目染,在本官面前,买卖可不是这般做的。”

    杜若衡闭上眼睛,暗自咬紧后槽牙,半晌后才道:“小人虽与她相识,但知道的事情并不多……”

    -

    隔日大早,根据杜若衡所言,汪宁海马上派人去了野郊,汪成安听闻要去找人,缠着要跟去,于是汪成安为首,领着一行人气势汹汹地去野郊寻了半日,但如同在城中找人一样,仍是无果。

    下属回府刚心惊胆战地禀报完,一个茶盏就掷在了眼前的地面上,“砰”的一声,碎得四分五裂。

    “杜若衡好大的胆子,竟敢骗我?!”汪宁海面上憋出青色,“确定挨家挨户的查了?!”

    “是大人,属下万万不敢懈怠,野郊的每户人家都查看了,公子也没有看到人。”

    汪宁海脸上的肉气得颤了颤,褶子蜿蜒地爬上了眼角:“再去找,特别是沈姓的人家,搜彻底!”

    “是!”

    边上坐了好一会儿的汪成安这才来给汪宁海消气,人是没抓到,但有了线索,抓回来给他磕头认错,这是迟早的事。

    “爹,你别生气,料想杜家那小子也不敢欺骗我们,野郊的住户就那么几个,迟早会被我们揪出来的。”

    汪宁海瞪他一眼:“臭小子,还不是你弄出来的事,前两天死活闹着要抓人,给杜家挖来个坑才得到的消息,你现在就松快了?!”

    “爹,你怕什么,杜家到底只是商贾身份,压不到您的乌纱帽头上。”

    “闭嘴!”汪宁海低声怒斥,这府里还有秦连风的人,让人听到这闲言碎语报上去还了得,“现在在府里说话过点脑子,如果撞到那位的枪口上,谁都保不了你!”

    “哪有那么严重……”

    汪宁海看着不成气的儿子,狠狠皱眉。

    王成安马上改口:“不说了,爹,言归正传,那野郊人不多,但土地广,你说那人会不会是躲到哪里去了?”

    “能躲到哪儿去?”

    汪成安难得转了转没什么用处的脑子:“野郊还靠着山呢,山脉连绵,这人要是钻进去,捞都捞不出来。”

    “清风山还被那帮猖獗的匪徒占着,平常人进去不过是找死。”

    “那也不能这么说,爹,您不是说过,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吗?”

    汪宁海没想过这一茬,听他这么一说,不由沉思下来。

    如果杜若衡没说谎,来城里次数不多,住在野郊,但他又找不到人。

    同时还姓……沈?!

    汪宁海迷雾般的思路一下就被打开了,他噌地站起来,姓沈……山河林的领头,不就是姓沈!

    他一改前色,手掌拍上桌案:“山河林安静了几年,还敢出来新风作浪,真当我剿不灭它!”

    汪成安疑惑道:“爹,怎么扯上山河林了?”

    汪宁海看他一眼没回,而是高声:“来人。”

    “大人。”

    “把林汉争给我找过来。”

    “是!”

    汪宁海坐回座位上,闭起眼睛呼出两口粗气,闭上眼睛的那一瞬间,沈应的那张脸突兀地出现在脑海里,紧接着牢狱里吐他唾沫的女子的脸也再次清晰,两相一重合,汪宁海猛地睁眼,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他惊骇的后知后觉,终于知道此前在牢狱里对那人的熟悉感来源何处了。山河林的沈领头他可谓是痛恨万分,几年过去了还对那张脸印象深刻,牢狱里关押的那个女子,现在回想起来,眼睛与山河林那人是如此相像。

    这之间定有什么关联。

    怪不得他反反复复地找不到人,汪宁海的心思起伏一波比一波高,冲击得他头昏脑胀。

    汪成安凑过去问:“爹,你想到什么了?”

    汪宁海道:“我有要事跟别人商量,你先回去。”

    “什么事,我不能听……”

    汪宁海摆摆手:“下去!”

    汪宁海虽然对汪成安有求必应,但对正事上从不让他牵涉半分,汪成安看到汪宁海的脸色不对,知道他爹要聊的不是什么小事,他想了想,还是识相地走出去了。

    汪成安前脚刚走,林汉争后脚就到了。

    汪宁海:“来得正好,跟我去找一趟秦大人。”

    秦连风在牢狱出事后就没再住太守府,只在府中留了眼线,汪宁海尽心尽力地给他在城中人少之地安排了座院落。

    此次汪宁海急匆匆地前去找人,恰好碰到秦连风出去还未回来,他无法,只能在院子里焦急的等着。

    等到天快黑,秦连风才就着半抹夜色回来。

    汪宁海连忙起身去迎,秦连风看他一眼:“有消息了?”

    汪宁海笑意盈盈道:“大人,下官突然有个猜测。”

    “猜测——”秦连风停下脚步,阴沉道,“过了那么久,你还只得出一个猜测?”

    汪宁海抹了把额头:“下官认为,这个猜测至关重要。”

    秦连风没再看他一眼,径直跨步而去。

    “滚进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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