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稚没打算跟李正提自己受了伤的事,轻描淡写地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李正思考后没有拒绝,她动起手来比他狠,她去找施柳宁与自己去找并没有太大的差别。季羕毕竟是男儿身,身高体量已经不是小时候沈稚说扛走就能扛走的时候了。
“不过云淅怎么同意让你丢下他就走的?”李正在紧张的氛围里揪出了一丝好奇,云淅肯定知道沈稚在这境况不会老实回去或等着,怎么就同意让她走了呢。
沈稚摸了摸后脖颈叹气:“我把他敲过去了。”
李正愣住:“敲……过去?”
“嗯。”又是一声长叹,沈稚颇为后悔与忧愁,是不是下手太重了,万一把云淅敲出毛病来可怎好。
李正脸上的神情顿时变幻莫测,好一会儿才憋出话,且不可置信。
“你把他敲晕了?你把云淅,敲晕了?!”李正还特意咬重了云淅的发音。
沈稚瞥他一眼,无声的回答。
“……”李正默然,“他醒了发脾气我可不帮你。”
“生气了再来对付,我先告诉你人在哪儿。”沈稚抛开杂念,站起来与他交代位置。
那个洞穴不大,加上有杂草掩盖着,就算在白日里也不算显眼,好在李正以往跟沈稚去过几次,听她提了几句便知道在哪里,夜里摸黑也能走过去。
与他分开前沈稚仍旧不放心:“回去的路上尽量避开人。”
“懂了。”
“如果遇到危险一定得替他挡着,你挨几刀不妨事,云淅细皮嫩肉的,可遭不了这个罪。”
李正切齿:“你说的是人话吗!”
“当然。”沈稚点点头,拍拍他的肩,“走了。”
沈稚交代完头也不回地走了,留下李正吹胡子瞪眼。
在林中绕了许久,沈稚找到施柳宁的时候她已经被逼迫到了河流边上的断崖旁。
施柳宁一路记着李正说的别靠河流太近,但他们追得太紧,短时间根本无法甩开。
清风山高耸,山河林依湖畔所建,地势更为平坦,山道多是弯道,而另一面的的清风山却是断崖错落,一丈下的湍急水流将石头冲得尖锐,靠近便能听到震耳的冲撞声。
施柳宁听着声音握紧了手中的剑,严谨地判断着自己与身后断崖的距离。
前面的人步步紧追:“从我们手中逃了一次,别想再逃第二次!”
施柳宁柳眉拧成结,额间生了薄汗。眼前的几人中恰好有先前追过她的人,她与他们交过手,并不好对付。
对方有人道:“别磨蹭了,把她抓回去,我们也能立功。”
施柳宁不与他们费口舌,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如果挣脱不了,那便是跳到水里也不能让他们抓走!
施柳宁神经时刻紧绷,一阵卷着水汽的山风刮过耳畔,她耳朵一动,灵敏地听见了混杂在风中的其他声音。
施柳宁瞬间警惕地观察周围,突然几粒石子在黑夜中破风而来,直冲她眼前几人的面门!
对方同时发觉了不对劲,及时用剑锋挡住袭击,但还是有一两个石子因躲闪不及擦过他们的脸颊,划出了几道血痕。
几人怒喝:“谁?!”
施柳宁瞧见机会,疾迅地提剑发起反击。
又是几道劲风,沈稚从黑暗中幽幽出现,配合着施柳宁的剑招送出石子,打得他们措手不及。
沈稚与施柳宁同时出手牵制住了几人,而这时其中一人却躲开了剑风径直冲到沈稚面前,剑光一凛,她眯起眼睛,柔软的身躯用回旋避开攻击,下一秒沈稚扣住他的手腕,抬起腿用了狠劲踢中他的下颌骨,在他视线转移的时候翻身至他肩上,两腿紧紧夹住他的脑袋。
沈稚借势夺过对方的武器调转方向,冷眸迸出寒光,毫不留情地刺穿了身下人的胸膛。
血溅在了脸上,沈稚嫌弃地轻嗤一声,在人倒下之前跃开远离了他。
施柳宁借着泻下的月光与沈稚对视一眼,挡住眼前的攻击后立刻赶到沈稚身边。
她平复气息问:“怎么是你?”
沈稚道:“不能是我?”
“李正他——”施柳宁话没说完就被沈稚拉开躲掉了一招偷袭,沈稚言简意赅,“闭嘴,别分神。”
施柳宁当即聚回心神。
-
沈稚离开后,李正很快就凭着记忆的路线找到了季羕的位置,他拨开半人高的草丛,从腰间掏出火折子吹亮,靠着摇摇晃晃的火苗去寻找里面人的身影。
洞穴外有草掩着,夜晚的水汽没有渗进,里面的石壁尚且干燥,季羕就这么安静地靠在上面。
李正在他身前蹲下,探出他平稳的气息后松了口气。
季羕阖着眼,头微微侧着,李正本想叫醒他,喊了几句后又放弃了,罢了,他现在醒了定会生气,还是睡着吧。
李正轻手轻脚地将季羕背到身后,发现他的手被包扎过,动作更加小心翼翼了。
季羕身形单薄,比张柳还要轻一些,没给李正增加什么负担,虽说如此,但李正不敢犯险,回去的路上努力掩藏了自己的踪迹。
离山河林越近,除了火药味,还弥漫着阵阵血腥气,有远处的火光震慑,才没让那些循着味来的山兽蜂拥而上。
李正没有原路返回,他绕到了林外的另一处,眼瞧着就要顺利抵达,前方却传来了断断续续的人声。
他陡然停下,迅速避到一棵树后探头去看情况。
前方的人举着火把,人影幢幢,不是山河林里的人。
“该死!”李正低咒一声,怎么恰好在这里撞上。
他盯紧前面的动静准备后撤,屏气退到一半,后背突然轻轻地撞上了什么,李正头皮骤紧,鸡皮疙瘩瞬间从脖颈泛到后背,心跳跳上了嗓子眼,他猛地回头。
勉强看清自己撞上的是什么,李正瞠目,愣了一会儿,惊讶的话即将脱口而出,就被陆向迎捂住了嘴。
陆向迎只看了他一眼,便把视线放回了前方。
李正慢慢恢复了心绪,沈游无声无息地从陆向迎身后冒了出来。
“就你们两个?”
陆向迎目光挪到季羕身上:“他怎么样了?”
李正:“没有大问题,只是晕过去了。”
陆向迎点头,没得到答案的沈游还欲再问,李正猜到他想问什么,提前答他:“她们人在后面,沈稚去与找施柳宁了。”他转过身,“陆叔,前面的那些人……”
陆向迎轻声:“你沈叔叔猜得没错,他们这是想刨后院来了。”
山门前没留多少人,撤了不少,沈应分出陆向迎,特地让他带人暗中巡视一圈其他区域以防万一。
虽说在沈应意料之中,但陆向迎没想到他们嚣张到如此,一点都不打算遮掩,高举的火把照亮了一方墙土,明晃晃的惹人视线。
陆向迎身后暗处蛰伏了不少人,黑沉沉的瞳仁里映出火光,视线与夜风一纠缠,化成了无形的风刃。
李正凝神屏息,这时背上原本安静的人却有了动静,搭在他肩上的脑袋微侧了个角度,发丝缠到他的脖颈上拉扯,被卡了脖子的李正两腿一动,意外踩到了地上的枯枝。
“咔擦——”声音不大,但李正明显看到前面明晃的火把一顿,不下两秒前面的人就做出了警戒状态。
李正咬住牙,懊恼道:“我——”
陆向迎摇了摇头,手掌拍上他的肩,示意他不必慌张。
远处的秦连风听到动静,脸上没露出多余的表情,只是静静地转身看着那片陷入沉寂黑暗的丛林。
双方一明一暗,皆不做声。
不远处,房屋探出的顶梁被火燎得焦黑,仿若火中挣扎探出的残肢,烧焦的外皮岌岌可危地攀附着,随风轻轻一卷,黑色碎屑便稀稀落落地掉下来。
伴随碎屑落地的声音,身处暗处的陆向迎带着人慢步走了出来。
秦连风狩猎般的视线扫过他们,半晌,朝着为首的陆向迎道:“你就是这山河林的主人?”
陆向迎笑了笑,不答反问:“山河林与你们无冤无仇,大人这夜半带如此多人来光顾我们山河林,似乎不合规矩?”
“规矩?”秦连风上前,“把人交出来,我便考虑守了你这规矩。”
“哦?何人?”
秦连风危险地眯起眼睛:“明知故问。”
陆向迎丝毫不惧:“大人怕是找错了地方。”
火把的光映在秦连风脸上,他半边神情没入黑暗,目光森森。
“有没有找错,找一找便知了。不过要因为他一个而赔上你们所有人,这可不是桩划算的买卖。”
陆向迎心中暗骂,这人交不交你都想灭,想喝血的獠牙都露在嘴外边了。
秦连风侧过身:“看来你不是当家做主的,那便不必浪费我口舌了。”
他话音刚落,双方一瞬间都抽出了武器,顿时剑拔弩张。
陆向迎微微冷了脸,他侧走一步掩在李正身前:“你别掺活,带人走。”
沈游提刀走近:“我给你打掩护!”
李正知道他现在在这起不到作用,便服从安排。
李正正要退,肩上突然一轻,伴着几道轻哼,晕过去季羕用手撑着额头,缓缓抬起了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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