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月璃看着镜子里自己印着指印红肿的脸,什么也没说,纵使有诸多想法,也都咽在了自己肚子里。
陶月璃并不是个会说父母不是的人,且她心中也有所疑惑:“我是不是错了?”
是不是不应该忤逆父母?是不是乖乖嫁去王府就一切都好了?
只要她嫁去了王府,妹妹就可以安心回来,等待之后嫁去刘家,享受被情郎宠爱的日子。
父母会为此感到很高兴,毕竟两个女儿都有了“很好”的着落。
想到这些,陶月璃是有所动摇的。
可小环的话唤回了陶月璃的理智:“小姐,距离初八还有不到三日,咱们该把这事告诉老夫人了。”
无论自家小姐的决定是什么,总该让老夫人知道这事。不然以如今陶夫人的态度,总觉得小姐会吃更多亏。小环心里想道。
“不行,”陶月璃快速否决了小环的提议,但看了眼铜镜中自己受伤的脸,又迟疑道,“再等等吧,等我想想如何说。”
陶月璃其实是倾向于将这事瞒着祖母的,但这事说到底也不是能瞒住的事。
别的不说,只要三月初八一到,祖母总会知道一切的。
可即使这样,担心祖母的身体承受不住生气,陶月璃还是想着自己能在这最后的时间内寻到什么转机。
转眼间到了第二日,已是三月初六。
这天早上陶月璃去给祖母请安,难得的被拦在了外面。
“大小姐,老夫人昨日不知怎地有些失眠,现下睡得正熟,您看……?”拦人的是老夫人的贴身大丫头玉兰。
陶月璃没有多想,只心中有些担忧:“祖母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才失眠?”
玉兰笑着否认:“没有,大小姐不用担心,老夫人年纪大了,觉少很正常。何况老夫人现在不是正在补眠?”
陶月璃闻此稍稍放下了心,又想到有玉兰她们看着,祖母若有所不适,定是已经及时寻医,才按下心中的担忧。
“那我等会儿吧,总归我今日也没什么事。”陶月璃还是想亲眼看看祖母,才能彻底放心。
玉兰却道:“老夫人就知道大小姐您会这样说呢,她睡前特意交待了让您不要空等,待晚间她醒来,或是明日再见都是一样的。”
这话说得陶月璃有些不好意思,显得她像是个爱娇的小孩是的,一日不见亲近的长辈便受不了。
陶月璃只能笑笑摇头离开,还特意交待了玉兰等祖母醒了让人去叫她。
陶月璃带着小环走到半路,突然想到什么,脚步一顿又折返了回去。
待她重新进了祖母院子,许是玉兰刚好有事去忙,这次没了人拦她。畅通无阻地来到祖母休息的内室,一眼见到祖母正在喝药。
“祖母!”陶月璃眉头一颦,忙快步走过去接过丫鬟手里的药碗,细心地服侍老夫人先用药。
待老夫人将药喝完,陶月璃才红了眼眶:“祖母,您病了,竟还使人瞒着我?”
老夫人无奈,握住陶月璃的手安慰:“璃儿别哭,祖母就知道璃儿聪明,没人瞒得过璃儿。”
可若不是陶月璃想到即使祖母睡熟了,也不会使人拦着她不让进房间,心中怀疑之下折返了回来,今日还真是将她瞒过去了。
但看着祖母好似一下子苍老了十岁的病容,陶月璃也不好再拿自己的小情绪去影响她,只好强自笑了笑:“这次就原谅祖母了,下次可不许再瞒我。”
“好,好好。”老夫人一迭声地应下,祖孙两个才算是又恢复了和谐。
又陪老夫人说了一会儿话,见老夫人露出倦容,便扶着老夫人睡下,陶月璃这才退出内间,好让老夫人安心休息。
正巧这时玉兰回来了,陶月璃便拉着她在外间小声说话:“玉兰姐姐你也是,怎么能帮着祖母瞒我?”
见玉兰一副无奈的样子,也不继续为难她,只仔细询问了祖母的病情。
玉兰只说大夫诊断是气血不畅,多休息,按时吃药,不要忧思过度便没什么大碍。
气血不畅?
为何好端端的会气血不畅?
陶月璃眉头拧紧,知道再多的从玉兰这也问不出什么,便想着等祖母身体好些,去祖母那询问具体情况。
将这事在心中记下,陶月璃便安下心来照顾祖母。
可很快一日即将过去,直到晚间也没见到父母的影子,陶月璃便忍不住悄悄问了玉兰:“我父母那边是不知道祖母病了吗?怎么没见他们过来探望?”
只是被玉兰一句话打发了:“今日早些时候老爷和夫人便来过了。”
即使玉兰一脸毫无破绽的微笑,陶月璃也已经意识到了不对劲。
往日给祖母请安,父母都从没有比陶月璃先到过。更何况祖母生病,父亲有公务在身可能不方便,但母亲理应前来侍疾。
见在玉兰这问不出什么,陶月璃就暂且按下这事。
待祖母用过晚膳和药歇下,陶月璃离开祖母院子回去休息,才得以叫人去打听家中到底发生了何事。
若不是想弄清楚祖母因何生病,父母为何没来探病,陶月璃是会直接歇在祖母院中的。
那院中她之前住的屋子一直给她留着,直接住下更方便照顾祖母,但心中有事,总觉得不弄清楚心中不安稳,陶月璃才回了自己院子休息。
只吩咐左右明日要早些叫她,她好早些去祖母那里。
第二日陶月璃天还没亮便起了床,简单洗漱完毕就往祖母院中去。
路上听小环说了打探到的消息,才知父亲被关了祠堂,祖母严令没有她的命令不许其出来,就连朝中都托人给父亲请了病假。
而母亲也被关了禁闭,半步不许离开自己的房间。
虽之前父亲就被罚关祠堂,但远没有这么严厉,平时公务可以照常,不过是歇在祠堂,晚间没有床褥罢了。
那会儿母亲也没有被罚,完全出入自由的。
陶月璃猜想定是发生了什么,可有祖母的严令,下人们嘴严得很,半点消息打听不到。
综合种种,陶月璃已意识到,祖母怕是已经知道了什么。
来不及多想,陶月璃已经来到祖母的院子,一眼看到玉兰脸上掩饰不住的忧色,陶月璃心下一沉。
待见到祖母脸色苍白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已觉出祖母怕是病情加重了。
意识到这点,陶月璃有些焦急:“祖母,您怎么样?我这就叫人去请大夫!”
不等老夫人回答,陶月璃便急急叫了人去找大夫。
来的大夫是陶府的府医,平日便住在陶府,因此来得很快。只是待他给老夫人把过脉后,他的脸色很是凝重。
当着老夫人的面,他暂时什么也没说,只是朝陶月璃使了个脸色,示意她外间说话。
两人刚到外间,大夫不等陶月璃问便直言道:“大小姐,老夫人忧思过度、郁结在心,加上到底年纪大了,用的药没有起效果,今日病情愈发严重。以小老儿的能力已是没什么办法,怕是唯有请宫中御医来一趟了。”
这天底下的大夫,除了聊聊几个隐士高人,论医术还是宫中的御医更胜一筹。
若是能请来御医,老夫人的病情或许还有转机。否则……
大夫想到这,心中暗暗摇头,又不得不叹一句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这陶府装扮华丽,看着一片喜气,其实私底下不定发生了什么糟心事。
不然老夫人如何会被气病?老夫人这一病,来侍疾的只有大小姐一个人,其他三位主人为何连面都不露?
陶月璃不知大夫心中想了什么,听了大夫的话,便急急出门去自己房间找陶府的金牌。
这金牌是太后娘娘看在和陶府老夫人的交情上所赐,持此金牌可直接面见太后。
这是应急用的牌子,不是大事一般不用。但用来请御医,却很是方便。
直接拿牌子去御医院请人就行,甚至不用通报宫中。
由于陶府管家权近几年在陶月璃手中,这牌子自然由陶月璃保管。
她匆匆找出牌子交给小环,正要让小环速去请御医,却不想门外出现的一群人拦住了她。
“月璃,你既都要嫁人了,这牌子就交给母亲保管吧。还有管家的各式印信,今日都交给母亲吧。”陶夫人微笑着看着陶月璃,眼神中却透着对此行目的的势在必得。
“母亲,祖母病重,我正要让人拿牌子去请御医。待御医请回来,就把牌子和印信那些一起交给您。”陶月璃脸露急色,话一说完便欲招呼小环拿着牌子尽快出发。
不想陶夫人一挥手使人拦住了小环:“请御医的事,待母亲见过你祖母再说,现在先把东西交了吧。”
陶夫人话音一落,她身后带着的一干健壮仆妇就一拥而上押住了小环,而小环手里的牌子更是直接被仆妇夺了过去,恭敬地送到了陶夫人的手里。
陶月璃见此吃惊得睁大了眼睛,不懂母亲这是在做什么。现在当务之急难道不是去请御医吗?
又想到母亲或许不知祖母病情的严重,便急急道:“母亲,祖母真的病得很重,府医束手无策,让我尽快去请御医!”
陶夫人把玩着手里的牌子,听陶月璃这么说只冷冷一笑:“不急。”
接着不等陶月璃再说什么,直接转身就走。
陶月璃如何能不急?病情可不等人。
但她抬步欲追上母亲再次分辩,却直接被母亲带的人远远的拦住,甚至下一瞬母亲她们刚离开院子,院门就被落了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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