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宜一字一顿地强调:“我和蛮蛮不是你的锁链,是你的牵挂。”

    他是鹰,广阔天空才是他的追求,望京城四四方方的宅院是敞开门的牢笼,皇上为束缚他引了数条锁链进来,她本就是其中之一,现又添了蛮蛮。

    不过想来皇上是失算了,本来解开锁链的锁匙在皇上手中,放不放人全凭皇上定夺。可林晚宜毕竟是活生生的人,不是权势金银那等死物,皇上错估了他们的感情,怎么也没料到,不到两年的时光沈意远就如豢养在笼中的雀鸟,不愿高飞。

    天家无情,皇上将皇权的稳固视作一切,亲缘血脉都可抛,男女情爱在他心中更是不值一提,怎么也没想到沈意远会陷进去,这才将林晚宜这个变数送到他身边。

    两豆烛影簇簇,幔帐内昏曛朦胧,映出林晚宜眼中浓浓的不舍,与她坚定的语气截然相反。

    她的矛盾挣扎让沈意远心尖揪疼又觉暖,将人紧搂入怀中,感受她微隆的小腹,郑重地复述她的话:“你和蛮蛮不是我的锁链,是我的牵挂。”

    “为了这份牵挂,你身上一道新疤都不许有。”林晚宜忍着鼻酸放狠话,“刀箭可不认人,左右蛮蛮没见过你,叫谁爹爹都是可以的,到时候我……”

    说话间,小腹偏右侧忽然动了,很微弱却很清晰,林晚宜一下子忘了要说什么,惊喜地摸了摸刚刚动的地方。

    那动静实在轻微,饶是两人紧紧抱着,沈意远也没感受到,不过他看林晚宜的反应再结合月份隐约猜到了。

    “嘘。”林晚宜牵着他的手放到蛮蛮动的地方,生怕他出声惊得蛮蛮不敢再动。

    约莫一盏茶的工夫过去,蛮蛮没再动过,林晚宜甚至觉得刚刚只是错觉,两只手泄气般垂下摊在腰侧被褥上。

    沈意远唇边勾笑,隔肚跟蛮蛮说话:“蛮蛮已经见过爹爹了,是不是不愿意换个爹爹?”

    蛮蛮很给他面子,又在他落掌处轻微动了动。

    林晚宜忙挤开他的手,将自己的手掌贴上去:“蛮蛮是娘亲啊,里头舒不舒服啊,会不会有些挤?不要紧的,再有几个月就能出来住宽敞屋子了。”

    “傻灿灿。”沈意远喟叹。

    林晚宜拧眉瞪他:“不许说我傻,蛮蛮听着呢。”

    声音放得极轻,生怕被蛮蛮听了去。

    沈意远轻笑道:“蛮蛮,你娘亲聪颖,什么事都瞒不过她的眼睛,以后在你娘面前要乖些,做错了事情爹爹也帮不了你的。”

    林晚宜听着不对,嘟囔:“说得我很凶似的。”

    “一点都不凶,你是蛮蛮的好娘亲。”

    两人手掌交叠,静静等待蛮蛮下一次的动作,不过蛮蛮像是睡了,许久没有动静。

    “是不是要说换新爹的事情蛮蛮才会动啊?”林晚宜被沈意远带偏了。

    “是夜深了,蛮蛮睡了。”

    林晚宜柔柔摸了两下肚子,后握住沈意远的手,眼中是难掩的雀跃:“夫君,是蛮蛮,我们的蛮蛮。”

    四个多月了,吐过难受过,肚子大了腰也变粗了,但直到此时此刻,她才真真切切感受到蛮蛮的存在。

    沈意远浅吻她额头:“嗯,我们的蛮蛮。”

    林晚宜抬手捧住他的脸上,指尖细细描绘他的眉眼:“蛮蛮会是什么样的呢,不知道会像你多些还是像我多些?”

    “像你好,你漂亮。”

    夸赞容貌的话是听不够的,林晚宜奖励似的亲了亲他的脸颊:“我漂亮夫君俊朗,蛮蛮像谁都好。”

    多亏了蛮蛮这一动,林晚宜心情好了许多。

    转眼她想到件事,偏身抱住沈意远的手臂,眷恋道:“夫君,蛮蛮若是像了你就不好换爹了,我也住惯了王府不想换府邸住了,你平平安安的好不好?”

    沈意远心间一软,抱紧了她,抵在她柔软发顶嗅她发上馨香:“好,灿灿和蛮蛮谁家也不许去。”

    “嗯,一辈子在你身边。”

    虽然不舍,但是一直堵在心里的话说开了,林晚宜反而睡得更香甜些。

    这夜后,她早晨也不躲懒了,沈意远起来上朝时她也跟着一道起,陪他穿衣洗漱、同他共用早膳、送他出府上马,珍惜在他身边的每一刻。

    沈意远怕她辛苦,同她解释了此事要等皇上下旨,所以一时半会儿不会去北戎。

    皇上在高位,高位者多疑。回望京是皇上下的旨,再去北戎必须得由皇上下令。

    “原来是我自作多情了,你本来就打算走的,留我们娘俩在望京孤苦伶仃的。哼!”林晚宜听后撇嘴,还以为他是舍不得她和蛮蛮,原来只是时机未到。

    “是我错了,灿灿罚我。”

    皇上到底是沈意远亲舅舅,撇开真假猜忌,这些年的偏疼朝臣们都看在眼里,纵使要派他领兵,也要做出副为难不舍的样子给他看、给沈老太君看、给朝臣看还有给九泉之下的襄平公主看。

    若林晚宜不放人,沈意远不松口,皇上不会贸然下令。

    但是这些事她不必知道,不必将北戎的运道抗上身。

    又过了两日,不光北戎战事吃紧,南栗也趁乱谋利,皇上终放下面子召沈意远入宫密谈。

    出宫时,出征事定,三日后沙场点兵。

    三日里,沈意远一直陪在林晚宜身边,最后一日将她送回了相府,托周夫人照顾。

    出征的行囊已经打点装车,他只带了一身换洗的衣裳和明日点兵时要穿的将军甲胄,和林晚宜一起宿在了梧桐院中。

    没有过多的离愁别绪,像寻常一样跟蛮蛮说了一会儿话,两人就相拥着睡去了。

    他走时,林晚宜甚至没去城门口送他,只取出绣了大半年才绣好的仓蓝春衫让他穿在甲胄里,好让他时刻记着她。

    林晏昼此番也在出征之列,得了个什么副将的头衔,周夫人她们去送行,林晚宜都用完午膳了她们才回来。

    明姐儿也跟着去的,将士出征气势恢宏,小姑娘头一回见这么大阵仗,尤其最威风的那个领头将军还是她的小姑父,更是激动,回来后绕着林晚宜说了许久,连夫子安排的课业都忘了完成。

    北戎距离望京一千多里路,沈意远带急行军打头,日行数百里,五六日的工夫就能到。

    林晚宜最爱写信了,他走的这几日,写信的笔提起来又放下,放下了又提起来,写了满信纸的思念,最后都揉成团丢进香炉中化作灰烬。

    沈意远走后,赵瑞芷来相府陪她说话,宋知予也写信给她,连一直忙于成亲琐事许久未见的李清月都抽空关怀她,好像她离了深意远就不行似的。

    确实不行。

    他走后第一个晚上林晚宜就没有睡好,终于知道为什么到了新地方不择床,回了从小睡到大的梧桐院反而睡不着了。

    原来是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养出的怪习惯,她已经不单纯择床了,她择的分明是沈意远。让秦桑回去王府取了件沈意远的寝衣,捻着衣角勉强能睡个安稳觉。

    不光是睡觉,白日也容易晃神。

    除他走的第一天感觉不大,第二天起就不行了,看花想他,用膳想他,和蛮蛮说话的时候更想他。

    要怪就怪他平日里太体贴,无孔不入地渗透到林晚宜生活的滴点,压根没法不想他。

    林晚宜想,陪伴是相互的,此番骤然分开,他应该如她一般思念着她吧。

    终于等到第六日,按照急行军的速度怎么也该到北戎了,林晚宜早晨刚一睁眼就让秦桑准备纸笔,要写信给沈意远。

    写完信吩咐绿枝找人送出去,给和风苑递了个消息,直接坐马车去了将军府,陪着沈老太君用早膳去了。

    “祖母,我这几日准备启程去北戎。”

    刚见面,招呼都没来得及打,她就说明了来意。

    是了,从一开始她就没打算在望京等他。战事可长可短,难以估算,她要他看着蛮蛮出生。

    不跟他一起走,是因为他是去领兵打仗的,她若同行难免因为沿路要照顾她而拖慢了进程。等了这六日才写信告诉他,一是因为不想瞒他,二是因为不想他行军时分心。

    沈老太君年轻时跟着沈意远的祖父去过战场,能理解她的心,除不放心林晚宜的身子外,没有劝她不去,相反教她许多马车上止晕解疲的法子。

    告别了沈老太君,林晚宜先回了趟王府,将绿枝留下,带着秦桑回了相府。

    跟周夫人说要去北戎时,周夫人没有一点讶异,颇为平静地喝了口茶:“要去北戎啊,临之走前安排了人一路护你,还求了皇上恩典请了太医随行,沿路的驿站都帮你打点好了,北戎那边的住所也选定了,你打算何时出发?”

    北戎路远颠簸,战乱局势不稳,林晚宜怀有身孕,任谁看她都不该走这一趟。可是沈老太君和周夫人知道林晚宜要去北戎,连一句劝阻的话都没有。留望京或是去北戎,一切顺她心意。

    这背后,是有个了解她心意的人,早早地就替她铺好了路,连路上会遇到的荆棘都为她铲平了,恐怕只恨不能护着她陪她一道上路。

    林晚宜垂眸,嘴角忍不住地往上翘。

    怪不得走得那么干脆,原来是一早就算准了她的心思。

    她就知道,不光她离不开他,他也舍不得她。

    绿枝已经在相府整理行囊了,加上有沈意远的提前安排,林晚宜一刻没有耽误,第二日就启程去往北戎了。

    她怀着蛮蛮,一路上求稳不求快。

    望京相府中写的那封信送到北戎沈意远手中时,她连路程的一半都没走到。

    其实这封信到之前,沈意远已经知道了她出发来北戎的消息。

    饶是已经知道她这信里大抵要说来北戎的事情,沈意远展信看时,还是忍不住露出无奈又满是宠溺的笑容。

    信上有一段:“……是不是想我和蛮蛮想得什么事都做不好?战事要紧,北戎百姓在等夫君啊。幸好我和蛮蛮来了,誓要振夫君精神,救北戎百姓于水火之中。”

    写信时肯定还不知道他的安排,才写出这样可爱的字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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