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得饶人处且饶人,这孩子已经道过歉了,还请姑娘高抬贵手。”

    拦下薛燕清之人正是穆倾风,他被严青榆怂恿下山体察“民情”,二人在角落坐了许久,将此处之事看了个清清楚楚。

    薛燕清本欲发作,却在看到穆倾风姿容之后,怒气消了个干干净净,有如见到仙人下凡,嘴唇微张愣在原地。

    穆倾风继续说道:“我替他将银子赔给姑娘,还请姑娘不要再为难于他。”

    薛燕清回过神来,面上浮起两团红云,仍盯着穆倾风,出口却是温语柔肠:“既然公子替他求情,那我便饶过他。”

    于落桐凑上前来附和道:“是啊是啊,我们只是想吓唬吓唬他,不是真的要他赔。”二人此时哪里还顾得上这小童,眼睛恨不得黏到穆倾风身上。

    穆倾风被她们看得浑身不自在,转向一旁,摸了摸小童的头说道:“没事了,以后小心一些。”

    小童紧抿着唇,低头不语。穆倾风只当他被吓到了,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严青榆走到老板面前说道:“钱老板,既然这位姑娘说了不再追究,也请您不要再为难这位小童。”

    沧元山弟子经常出入竹溪镇,这间客栈开了二十多年,受沧元山庇护颇多,老板自然认得严青榆和穆倾风,此时见他们站出来,立马赔笑道:“既然少侠开口,我定不为难他。”

    严青榆拱手向老板施了一礼:“多谢。”他转身对穆倾风言道:“师兄,时候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薛燕清眼神热切对穆倾风说道:“既然打扰了公子雅兴,那燕清该向公子赔个不是,请两位公子留下用完饭再走~”

    “不了。”穆倾风语气有些冰冷转身离开,严青榆紧随其后。那小童似是刚回过神来,追着他俩跑了出去。

    “公子,”他一边跑一边喊,二人闻声停住脚步。小童跑到他们面前,屈膝向他们跪下,磕了一个响头:“我叫陈小五,多谢二位公子,我娘说受人恩惠便要报答,我什么都没有,只能磕头感谢二位公子的恩情。”

    穆倾风将他扶起来,柔声道:“举手之劳罢了,担不起如此大礼,快些起来吧。”他轻拍陈小五的肩膀,“快回去吧,我们要走了。”

    “恩,恩人慢走。”小五在原地目送着二人走远才回去客栈之中。

    严青榆向后看了一眼,说道:“师兄,这孩子倒是不错,我看他根骨尚可,不知是否也要上山拜师。”

    穆倾风微笑:“若这孩子和我沧元山有缘,定会再见。”

    小五回到客栈,众人已从老板口中得知了严青榆和穆倾风的身份,议论纷纷。

    “那两位都是沧元山的少侠吗?”

    “果然仙风道骨。”

    “果然没来错,我一定要入门。”

    ……

    薛燕清和于落桐经过刚刚那一闹,上山拜师的兴致更浓,二人连饭都未吃完便回房研究明日上山要如何打扮。

    沧元山上的忙碌丝毫未影响到云奉月,她仍做着早晚挑水、白日练功的活计。

    一夜寒凉侵袭,山路两侧的枝丫上染着白露,似要求人垂爱。但云奉月显然无心做那怜惜之人,今日便是开山门的日子,寅时起床之后她已挑着水桶跑了三趟。抬起手背抹去额上沁出薄汗,她继续向山下走去。

    一缕晨光破云而来,山路上渐渐热闹起来。云奉月靠向一边侧身行走,给上山之人让出地方。有热络之人与她搭话,在得知她是山上的弟子时,倒生出几分退缩之意,连女弟子都要干这样重的活,沧元山着实严苛。

    从江边打完水还未至山脚,云奉月忽闻一凌厉女声,似在训斥什么人。她向前走了一段距离,才看清前面的情形。

    “小叫花子,就你这样的也上山拜师?若你选上了,那我岂不是要和叫花子一起修习,我才不要!你不准上山!”

    薛燕清与于落桐乘着马车刚至山脚,便遇到了天未亮便从竹溪镇走过来的小五。路上的颠簸让薛燕清气滞不顺,恰巧出气包送上了门来。

    小五不理会她的发难,径直走自己的路。薛燕清气极,命令车夫抓住小五。车夫冲上前狠狠捏住了小五的胳膊,将他提了起来。

    小五未吃早饭,走了许久的路本就没什么力气,根本挣脱不开,胳膊吃痛在半空中挣扎,脚向车夫踢去。

    薛燕清满脸得意:“把他绑起来丢到林子里,今日别让我再见到他。”

    车夫接到命令,提着小五到马车上取绳子,小五大喊“救命”,路过之人却无一人停下帮他,反而走得更快了些。

    剧痛和委屈让这个孩子再也无法维持表面的坚强,泪流满面。他不住地哀求过路之人:“求求你们救救我,求求你们。”

    薛燕清却在一旁叉着腰趾高气昂道:“我管教自己家的下人,都别多管闲事!”

    小五仍在不断的哀求着,声音却越来越弱。

    云奉月站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切,原本不想多管闲事,但见那孩子脸色越来越苍白,她挑着扁担,朝薛燕清走过去。

    就当行善积德了。

    云奉月走到正站在路中间得意的薛燕清和于落桐身后,将横着的扁担向前一转,木桶结结实实撞到了薛燕清身上,薛燕清未曾防备,被她一撞向旁边的于落桐倒过去,俩人一起摔倒在地。云奉月用脚一踢水桶,将大半桶的水倒在了二人身上。

    薛燕清捂着腰趴在地上正要发作,云奉月却先开口了。

    “下盘不稳,根骨奇差,在我山门前欺负弱小,你们二人不必上山了,沧元山不收你们这种人。“她声音清冷,颇有得道高人的风姿。

    地上的二人被她的话镇住,过了半晌才互相搀扶着从地上爬起来。薛燕清一早的精心打扮成了个笑话,气冲冲地问道:“你是什么人?我们为什么要听你的?”

    云奉月将扁担放下,并不理会她,缓步向小五和车夫走去。

    “把你的手松开,否则你这只手便别想要了。”她声音不带一丝温度,如从前教训不顺眼的人一般,不同的是,她现在无法在下一刻将这人的手骨捏碎,只能靠装腔作势制胜。

    车夫被她一吓,立时松开了小五的胳膊。小五摔倒在地,却顾不上胳膊的疼痛爬了起来跑到云奉月身旁。

    云奉月问道:“你要上山吗?”

    “恩。”小五向她拱手:“多谢姐姐救我性命。”

    “既要上山,跟我走吧。”

    薛燕清还在原地跳脚:“凭什么这小叫花子都能上山,我不能?”

    云奉月不愿多看她一眼,挑着水桶便往山上走。小五瞥了一眼薛燕清,快步跟上云奉月。

    走到半山处,云奉月侧脸瞟向跟在她身侧的小五,想起了自小喜欢跟着她的岳鸣溪。鸣溪小时候胆子小,教中有年长的孩子趁着她不在便来吓唬鸣溪,每次事后都被她教训得鼻青脸肿。如今自己消失了这么久,鸣溪定是要急哭了,还有岳叔叔和静姨,一定也在担心她。沧元山消息闭塞,无法得知教中情形,纵然心急却毫无办法。

    玄鸾教中

    岳亭松在书房中拆看暗探传回的消息,岳鸣溪闯了进来:“爹,还没有姐姐的消息吗?”

    这几个月岳亭松一直在暗中搜寻云奉月的下落,此间云桓又拿出了几封云奉月的“亲笔信”来稳教中人心,却皆是伪造。此时的玄鸾教表面上风平浪静,实则暗流涌动,教中现在分成两股势力,一派支持云桓,另一派则以岳亭松为首。

    见岳亭松摇了摇头,岳鸣溪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眼看便要落下泪来:“云桓到底把姐姐藏到哪儿去了?爹,要不我们把他抓起来问问他吧。”

    “不可,眼下我们没有证据,贸然出手必会打草惊蛇,万一月儿在他手上,他狗急跳墙怎么办?”

    岳亭松何尝不急,当初云阙行突然走火入魔殒命,云奉月本不愿接教主之位,执意让他这副教主来接,他再三劝导,才让她接下了教主的位子,就连由云桓接任副教主也是由他所提,如今出了这档事,他愧疚万分。

    这几个月云桓滴水不漏,又与几位长老走得很近,他未查到任何有关云奉月下落的蛛丝马迹,若云奉月真的出了什么事,他有何颜面去见云阙行。

    眼下只能盯住云桓,早做防备。他望着在原地转圈的女儿,说道:“鸣溪,你一定要掩藏好自己,千万不要让人看出来。你少和云桓、云芍接触,现在那两人狼狈为奸,你莫要中了他们的计。”

    岳鸣溪撇撇嘴:“知道了爹,可是我很担心姐姐。”

    岳亭松叹了口气:“月儿福泽深厚,定能逢凶化吉,爹会托朋友帮忙打探。你从小跟在她身边,也学了不少东西,如今她不在,你要保护好自己。”

    岳鸣溪目光坚定:“爹你放心,我会好好练武,等姐姐回来了,我保护她。”

    岳亭松走上前摸了摸女儿的头:“好孩子。”

    云桓自任代理教主以来并未有大动作,教中表面上仍如从前一般,但岳亭松担心他会突然发难,到时凭他这一方的力量恐难以扭转乾坤。

    他蹙眉轻叹,看来只能写信请那个人帮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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