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鸿惊雪”乃云阙行所创,招式几乎都是针对他所学的武功进行拆招,而云桓的拳脚功夫又师承云阙行,因此在剑招之下应对的十分吃力。

    云奉月掐算着时辰,荀中越他们应已在来此的路上,她便不与云桓拖延时间,每一式都是杀招。她右手执剑,左手凝聚内力以掌风同时攻击,云桓连连躲闪,却仍是败退下来,胸口挨了一掌,略一踉跄,被云奉月一剑刺穿右侧的肩胛骨,鲜血瞬间涌出,在白色的衣衫上绽开一朵血花。

    玉箫脱力从他的手中滑落,云奉月反手一剑割下了系于箫尾的玉坠,以内力将那玉坠收入掌中。

    云桓见玉坠落入云奉月手中,顾不上身体的疼痛,怒喊道:“把它还给我!”

    云奉月摩挲着冰凉的玉坠,眼中现出森然寒意。

    玄鸾教众人看到当下的变故,想要过去查看云桓的伤势,却被岳亭松拦下。云芍心下担忧,快步跑向云桓。

    “啪!”一声鞭响划破喧嚣,云芍被背后袭来的长鞭甩飞在地,后背绽开一道血痕。

    岳鸣溪将两年积下的委屈、怒火一并发泄出来,对着伏于地上要起身的云芍又是一鞭。

    “岳鸣溪!”这一鞭打在她的胸口上,云芍一口血吐了出来。

    云桓虽对云芍没有感情,但却不解岳鸣溪为何在此时突然出手。

    “云芍,你们夫妻二人对我姐姐下手时可有想到今日?两个白眼狼,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云芍倏地瞪大双眼,难以置信道:“你……你竟然……”

    “我竟然知道是吗?两年前你们拿着那封所谓姐姐留下的信给我看的时候,我便知那是伪造的,与你们虚与委蛇,不过是为了探听我姐姐的下落而已!”

    “岳鸣溪,你……”云芍突然大笑起来:“你以为今日你们还能离开此地吗?你看看这些虎视眈眈的人,哪一个不是对我们除之而后快,你对我下手,自己也跑不了!”她忍着剧痛仍想撑着身子到云桓身边去,才勉强起了身,岳鸣溪又一鞭甩出,云芍向前滚了几下。

    饶是再无感情,云桓此刻也无法再漠视下去,他忍着伤痛想过去查看云芍的伤势,却听云奉月开了口。

    “云桓,这东西对你很重要吗?”

    云桓看到被她捏在手中的坠子,心急道:“你把它还给我!”

    “我在问你,这东西对你重要吗?你若是不答,那我便捏碎了它。”

    云桓眼中现出乞求之意:“还给我,它陪了我很多年。”

    云奉月冷笑:“一个坠子而已,你尚且能因多年陪伴而珍视它,那人呢?陪伴了多年的人,便可说杀便杀吗?”

    云桓瞠目:“你!你到底是何人?”

    云奉月并不回答他,只是把玩着那坠子,缓缓走到了云芍身边。她用剑尖挑起云芍的下巴,嘲讽道:“你看,他为了一个坠子都能紧张到如此地步,你伤成这样,他都没有问一句,他对你有几分的真心呢?”

    云芍自然知道那坠子是云奉月送的,自云奉月去后,他每每对着那坠子露出伤情的神色,二人都要争吵一番。此刻被云奉月戳中痛处,心中自是痛苦万分。“我们之间的事用不着你来管,你到底是何人?”

    “谁说用不着我来管?我总得弄清楚,你不惜背叛我而换来的感情,到底是多么的生死不渝、情比金坚。”

    云芍骤然放大了瞳孔:“你……你是……你竟然没死!”

    云桓将云奉月的话一字不漏听入耳中,他胸口难以自抑的激动,强忍着痛意如释重负般说道:“月儿,你还活着……”

    云奉月将剑从云芍的下巴上移开,左手执剑,站直了身子,睥睨着夫妻二人:“是啊,我还活着,两年前我便说过,我定会回来找你们,现下我回来了,你们二人可高兴?”

    云芍仍是难以置信,叫嚷道:“你怎么会没死?你服了毒药,又掉下了悬崖,怎么可能还活着!”

    “呵!”云奉月冷笑一声,骤然捏上云芍的右肩,用了十成的内力,将她的骨头捏碎。

    “啊!”云芍因剧痛而猛烈叫喊起来,待云奉月收了手,她已面色惨白倒在了地上。

    “你的武功是我所授,今日我不过是收回而已。至于你的这条命,当初也是我捡回来的,我养了你十二年,断不会让你轻易地死去,你放心,我已为你想好了去处,定让你后半生欢愉至死~”当初她在青楼外见到了被打的奄奄一息的云芍,空付十二年的情意,那便让她回到最初的去处。

    云桓贪恋地望着云奉月,是活的,不是在梦里,而是活生生站在他面前的云奉月。

    云奉月向他看过来:“至于师兄你,今日你的好戏还未开始,你且稍安勿躁。”她将玉坠执于手中,眼中现出几分凄楚:“这坠子是我送的,既然兄妹情意从一开始便是假的,那我便收回了。”她稍一使力,坠子化作齑粉随风而散。

    岳鸣溪察觉到了她的心绪波动,走到她身侧柔声唤道:“姐姐。”

    云奉月莞尔一笑:“无事,别担心。”她望着沾了一道血痕的银鞭,“你这鞭子沾了不干净的血,等回家我再送你一条新的。”

    “恩。”

    闹剧至此,场中之人早已坐立不住,纷纷揣测云奉月的身份,更是群起激愤,想趁云桓重伤之际,灭了魔教。

    魏震凡已明晰了云奉月的身份,此刻千般后悔当初在白鹭洲未细查她的来历,否则绝不会让她有命来到此处。但既然两年前未能杀死她,如今再要她的命更是名正言顺。

    “玄鸾教教主亲至本派,竟也不通名传姓,以这样的方式亮相,倒真是出人意料。”

    魏震凡话音刚落,又是一番骚动。

    “这人竟是玄鸾教教主!”

    “那云桓不是她的同门师兄吗?为何反目成仇?”

    “管他的,魔教内讧,她一个小姑娘能成什么事,正好一举灭了魔教。”

    ……

    穆倾风攥紧了双拳,目光紧锁在云奉月身上,此刻他仍抱着一丝的希冀,期望从她口中听到否定的答案,虽然他知道这一丝的希冀,实在过于渺茫。

    “姜云怎么会是魔教教主?她不是入门两年了吗?”

    “对啊,怎么可能!”

    肖红槿听到身后弟子们的话语,沉声道:“你们认错人了,玄鸾教教主与我门中并无干系,听懂了吗?”

    “是。”弟子们噤了声,穆倾风的心却沉了下去,他终于明白今日出发前肖红槿为何要让弟子们与姜云行同路人,她知道今日会生事端,也早已知晓姜云的身份,而他却如同傻子,被她隐瞒至此。

    她言之凿凿的那颗真心,又有几分真呢?

    云奉月不敢去看穆倾风的眼神,她定了定神,缓缓转过身来,对着魏震凡朗声道:“魏宫主心思婉转,这么快便猜出了我的身份,我今日来此,本也没想瞒着各位。玄鸾教已二十年不曾与各位打过交道,今日机会正好,各大门派皆聚于此,省得我一个个去认了。”

    她将面纱摘下:“在下玄鸾教教主,云奉月。”

    “我知诸位对我派喊打喊杀,说给云桓听的那番话就不必再多费口舌了,我作为教主,被人甩了黑锅在头上,自然是要澄清一番,还请诸位稍安勿燥,容我一个说话的机会。”

    众人感慨于云奉月的绝色容颜,却对她的身份恶语相加。

    “什么黑锅?云教主这是对做下的恶事拒不承认吗?”

    “果然是魔教做派,敢做不敢当。”

    “魔教欠下的血海深仇岂是你几句话就能否认的?诸位随我一起上,杀了这教主,看魔教还能掀起什么风浪!”

    “杀魔教!杀魔教!”

    ……

    岳亭松带着玄鸾教众人已到走到云奉月身旁,他拱手行礼道:“属下参见教主!”

    众人随他一同参拜:“参见教主!”

    云奉月说道:“岳叔叔不必多礼,各位长老、堂主都免了吧,此刻我无暇顾及你们,至于我不在教中之时,谁与云桓沆瀣一气,我皆了然于胸,既被蒙蔽此番我可不追究,但你们且好自为之。”

    云奉月命他们将云桓和云芍看住,独自应付在场之人。

    她冷冷望着对她喊打喊杀之人,嘴角浮起一抹冷笑:“我玄鸾教沉寂二十年,诸位莫不是以为我教式微,可任人欺辱吧?我来只为讲清公道,不欲与各位动手,但若你们执意要一争高下,那便来试试。”

    武林多的是欺软怕硬之辈,她不介意趁此机会立威,但她今日有更重要的事要办,须得保存实力。

    “好大的口气,愿诛杀魔教者随我上,我们这么多人,还怕她一个小姑娘不成?”天琼派掌门年水清首当其冲,一时响应他之人众多。

    白鹭洲与沧元山默不作声,魏震凡则呈作壁上观之态,他自是知晓“鸾音蚀梦”的威力,只是想看看云奉月的功力有几成。

    穆倾风紧抿双唇,指节快要捏碎了,他心中矛盾,直觉想护着云奉月,却不知人家稀不稀罕,更不知他搭上沧元山的声誉换来的是真情还是假意。

    姜拂雪担心自己的女儿,疾步走到她身边,与众人说道:“诸位冷静些,她既说没有做过,为何不能给她一个讲清原委的机会?”

    众人看到姜拂雪站了出来,便将火力转移到了她的身上。

    “姜掌门二十年前便与那魔教教主珠胎暗结,只怕这云奉月便是你的女儿吧?你此刻站出来维护她,是想与整个武林为敌吗?”

    “姜拂雪,你一副冰清玉洁的形象装了这么多年,如今真面目败露,还有脸在这胡言乱语,我要是你,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

    ……

    “住口!”云奉月忍无可忍,她扔下手中的剑,取下别在腰间的玉箫,横于胸前:“你们非要找死,我成全你们便是。”

    她回头对岳鸣溪说道:“鸣溪,带我娘去你爹那里。”

    “恩,姐姐你别担心,我会照顾好姨娘。”

    已无后顾之忧,云奉月执起玉箫,说道:“你们便一起上吧!”

    穆倾风看着她手中那支玉箫,胸中苦涩无以复加,她竟要用他送的东西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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