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母,您一定非去苏州不可吗?”

    沈音看一眼林叔母,又看了看林安岁。

    叶老要去苏州,叔母相让安岁也去,可又担心他年纪小,不能照顾好自己。

    所以她想迁居苏州,既能亲自照顾孩子,又能让孩子和其他师兄一样,跟着叶老学知识。

    “古有孟母三迁,我这才一迁,没什么。”林叔母远望庭院,心生感慨,“京城于我而言有太多回忆,总想起那些人那些事,难免徒增心伤,倒不如去个新地方,换换心境。”

    她看向沈音,笑了笑,“你说是不是?”

    沈音颔首一笑:“那祝叔母和堂弟一路平安。”

    她理解林叔母的想法,不过她也是真担心林叔母去苏州会碰见爹娘兄长。

    万一叔母认定是他们害死了她夫君,到时候上官府一告状……

    沈音不敢深想下去。

    林叔母见她脸色不好,以为她在意刚才说的那些话。

    “怎么,怕我回来时怪罪你有关子嗣的事?”林叔母揽住她的肩,笑着说,“叔母就是随口催催,其实也不用急,像二公主那样也不好,那么急着要孩子,容易伤身的。”

    “对了,今年清明时,你替我把这封信烧给我夫君。”林叔母递给沈音一封信,信封上面写着林二叔的名讳和“亲启”。

    她把要跟亡夫说的话,都写在这封信里了。

    沈音接过信,好奇道:“今年……会是您第一年不去亲自祭拜林将军了?”

    林叔母叹了口气:“我会在新家中为他敬香。”

    沈音没有再问下去。

    她自己提到林二叔都有些伤感,更何况是叔母。

    林安岁坐在石凳上,百无聊赖画着院里的风景,视线正好看到林泽。

    “堂兄回来了!”他放下画笔,噔噔噔跑上前去。

    “堂兄陪我放风筝!”林安岁围着林泽撒娇,“或者骑马也行!”

    他这个年纪哪是会静下心的,一天不玩都难受,更何况去苏州以后见不到林泽,还要天天被盯着读书。

    林泽俯身,摸了摸堂弟的头,“让子青陪你去玩,好不好?”

    林安岁还是缠着他不放,直到被林叔母瞪了一眼,才乖乖跟子青去别处玩。

    沈音看着林泽,“可还顺利?”

    林泽点点头,并不多言,转而问起林叔母的来意。

    沈音主动替林叔母道:“叔母是来辞行的,想迁居苏州,学孟母三迁。”

    “叔母去意已决?”

    “去意已决。”

    “何时启程?”

    “明日。”

    沈音看林泽一眼,大概会意,忙吩咐身边仆妇:“今晚摆家宴。”

    林叔母知道此去甚远,一别起码数月,倒也没推辞。

    家宴过后,林叔母无意多留,带着林安岁与他们夫妻二人告别。

    马车渐渐远去。

    沈音收回视线时,瞥见林泽微微发红的眼眶,欲言又止。

    林叔母一离开,林泽就在京城好像没有别的亲人了……

    和她一样,将在这里孤独地待下去。

    不过她亲人尚在人间,还能为他们找平冤的线索,而林泽……他要找父母被害的真相,恐怕会时不时想起父母的死。

    想到这,沈音有点替他难过。

    这才多久,京城已经没几个人记得那些死去的功臣了。

    林泽站在府门口失神,直到小娘子扑进他怀里,紧紧抱着他。

    他以为她忧心远在苏州的家人,轻轻拍她的背,温声安抚道:“不用担心,我会派人通知你爹娘他们的。”

    “不论你要做什么危险的事,我都陪着你。”

    林泽顿时怔住,垂眸看怀中人,只觉心底一片柔软。

    沈音趴在他怀里,声音嗡嗡的,带着哭腔。

    入夜,夜风微凉。

    后厨有两个仆妇告假,沈音叫平心和沈梨都过去帮忙。

    如此一来,为她换药的事情,就由林泽来负责了。

    微微灯火下,整个屋内都有些泛黄,可当沈音撩起长袖,露出一段如藕一般的玉臂皓腕,林泽不禁心神一动。

    她是从小被娇养着的小娘子,十指不沾阳春水,连手上的皮肤都如此白皙,估计身子也是雪白如玉的。

    林泽取一点药膏在指尖,轻轻涂抹在她伤口一周。

    她手臂上的口子挺长,不过好在不深,结痂快,用的药也是最好的,应该不会留疤。

    林泽怕弄疼沈音,殊不知沈音在心中怨他动作太慢,她手臂这么一直伸着,有点吃力。

    可是她看林泽的眼睫一动不动,满脸透着认真,也不好意思说他的不是。

    上完药后,林泽替她把袖子拉下,“伤你的人已经被革职。”

    沈音坐直身子,蹙眉道:“他还伤人性命,却仅是被革职?”

    林泽抬眸看了她一会儿,道:“朝局如此。”

    陆晁既是宗亲又是陆渊山的儿子,没人会为了一个农妇的性命,而要他偿命。

    这四个字落入沈音耳中,她虽不意外,却忍不住怜悯。

    “陈十三今天还跟我提过,说是要回家住,这回被我劝住,下次可不一定劝得住。唉,他家变成那个样子了,还怎么住?”

    沈音也早就听说陈家被烧的事情,所以才努力把陈十三留在府上。

    “他一个人再住回去肯定不行,保不齐陆家还会下手。”林泽摇摇头,说完便陷入沉思。

    陈家是被党争殃及的池鱼,总不能丢下陈十三这一个半大的孩子不管不顾。

    沈音提醒了他,是该给陈十三安排一个出路。

    东宫,藏娇殿。

    朱玉儿半倚在床上,全身未着寸缕,媚眼看着一步步走来的赵行宇。

    赵行宇抱着几张科举的卷子。

    原本想快点处理掉这些卷子,可他一看见朱玉儿这副样子,顿时色性大发,丢下卷子跑到床边。

    甚至连鞋都来不及脱,就一把将朱玉儿摁在床上,在她身上又亲又咬。

    朱玉儿被他这架势吓了一跳,心道好在自己提前服过安胎药,不怕太子胡来。

    ……

    徐瑞稷第一次在赵行宇安排的住宅中睡觉,睡得并不踏实,翻来覆去的,还是决定早早起来去见太子。

    他要旁敲侧击一下有关科举的结果。

    三皇子和林泽都交代过,如若太子要对科举卷子动手脚,要第一时间禀报。

    况且,这本身也与他自己的仕途有关。

    一到东宫书房门外,那来见他的内侍一脸为难,“徐先生来早了,殿下一般不会那么早起。”

    “无妨,那我等等便是。”徐瑞稷道。

    内侍踌躇片刻,贴到徐瑞稷耳边轻声细语一阵。

    徐瑞稷顿时尴尬得红了脸,“那在下先回去了。”

    原来太子每天早上都要和侍寝的姬妾来一次,难怪不会早起。

    徐瑞稷猜测,那要是一次不尽兴,可能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他还是别等了,等一个上午都不一定能见到太子。

    “告辞。”

    徐瑞稷离开书房时,脚步凌乱。

    他整个人一时都处在失神状态,并未注意到眼前的路。

    结果没走几步,就与一宫女撞个满怀。

    那宫女同样也慌慌张张,魂不守舍。

    摔倒后看到自己拿的东西掉了,赶忙去捡。

    地上掉着的是一团一团纸,纸上似乎有字,徐瑞稷对这书卷觉得眼熟,就蹲下来捡了一个。

    正要展开看看,宫女就将纸团一把夺过,目光十分警惕:“想要脑袋的话,别好奇。”

    “这是什么?”徐瑞稷指了指她手里的纸团,问完他才发现手上黏黏的,大概是纸团上来的。

    宫女顿了顿,严肃道:“是人的脑袋。”

    说完,快步绕开徐瑞稷,继续往前走。

    徐瑞稷望着她的背影,抬手嗅了嗅手上的味道……

    呕。

    那些书卷是什么?太子又用这些书卷做了什么?

    他匆匆离开东宫,乘上马车,“去国公府。”

    马车行驶片刻后,他又改口道:“先回住处。”

    党争太过复杂,他虽有心争一番功绩,却也不想搭上自己的性命。

    而且他也不能确定那些书卷上到底什么内容,是不是科举的卷子还两说,不如先静观其变吧。

    国公府庭院,朝阳灿烂。

    林泽一如既往早起练武,阳光洒在他身上,使他一身白色练功服泛着金光。

    他还没练多久,负责看门的侍卫就来禀报:“国公爷,叶老求见。”

    沈音今日也起得早,正站在廊下一边看林泽练功,一边为茶花浇水。

    “叶老难道今天就要走?”

    林泽收起武器,淡淡道:“应当不会,科举还没放榜,老先生不会走的。”

    “随我一起去见叶老吧?”他回过头对沈音道。

    俩人到达正堂,只见叶老先生在堂里不停徘徊,一口水都没喝,似乎着急得很。

    沈音先上前一步,问:“老先生,这是怎么了?”

    “春闱的答卷出问题了!”

    “不知道吏部和礼部是怎么搞的,居然把考生的卷子掉了包!若不是老夫提前看过那些卷子,恐怕还真发现不了!”

    叶老先生直跺脚,着急和气愤几乎溢于言表。

    林泽和沈音对望一眼,也都觉得不可思议。

    哪怕料到太子党的人要对名次有想法,也不敢想他们会做这种偷天换日的事。

    竟然偷换考生的卷子,以假乱真。

    这不是玩火自焚吗?

    “此事只要及时到御前揭发,就不会酿成大祸。”林泽蹙眉道。

    他担心的是提前揭发不了。

章节目录

替嫁给黑化的白月光之后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一本书只为原作者恰一口柠檬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 第21章 第21章,替嫁给黑化的白月光之后,一本书并收藏替嫁给黑化的白月光之后最新章节 伏天记一本书最新章节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