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音想给小郡主做件衣裳。

    她自己偏好红色衣裳,刚好有不少上好的红色布料,可以给郡主做衣裳。

    沈音说做就做,“阿梨,去帮我拿一匹蜀锦来。”

    “是。”沈梨刚走出没几步,迟疑地回头看沈音,问:“姑娘,常言道寸锦寸金,您当真要用蜀锦给小郡主做衣裳?”

    小郡主的父亲陆晁,可还伤过姑娘的。

    沈音微微勾唇,一双美眸染上笑意:“难道我跟陆家有恩怨,就要和一个刚满月的孩子置气啊?”

    婴孩无辜。

    陆家是得罪过她和林泽,可那时小郡主都没出生。

    再者,有那么一个残杀百姓的人做父亲,又何尝不是小郡主的不幸?

    她就给小郡主绣几个字,希望这可怜的孩子长命百岁、一生安康,更重要的是,不要被陆家连累。

    不一会儿,沈梨把蜀锦料子取来,配合沈音一起裁布。

    蜀锦色调鲜艳、图案典雅富贵、织纹精细,做出的衣裳怎样都好看,反而不用沈音多花心思。

    林泽也同样为小郡主备好了礼物。

    他从以前太子送他的一些古玩字画中,挑出一贴字迹端正的字贴。

    这两日,宫里又出来一条新消息,说是皇后怕热,待到暑期时,皇帝想下江南。

    沈音又惊又喜,一高兴,绣字时都差点绣错——只剩绣字,衣裳就完工了。

    皇帝要南巡,那也会带不少臣子一起去。

    她跟林泽又是今年新婚,林泽想带她一起去,皇帝应该不会不允吧?

    入夜。

    沈音明明为做衣裳累了一整天,一想到到初夏就可以见到兄长,不禁在床上辗转反侧。

    她侧身面向还坐在床边的林泽,带着探究的目光:“夫君,皇后娘娘是真的怕热,还是……”

    林泽放下兵书,冲她勾了勾唇:“皇后娘娘是第一次怕热。”

    沈音的眸光闪了闪,“所以……这是你的主意?”

    她记得之前林泽提过一嘴,想两个人一起去常州。

    林泽迎着她温柔的眼神,颔首道:“嗯,我向太子提过,至于太子用什么方法让陛下点头答应,我就不得而知了。”

    他以沈家的下落引太子上钩,太子就算怀疑他、怀疑消息的真假,也不可能错过这一点可能。

    让沈家从京城逃掉,一直是太子的心病,太子宁可弄错,也不愿错过。

    至于太子是怎么说动皇上的,那就要看王文林会给他出什么主意了。

    沈音若有所思,担忧道:“太子会不会还派别人去?”

    “肯定会,但我已提前传信给你兄长,他会有所准备的。”

    江南一行有皇帝在,太子不足为惧。

    太子想查沈家的下落。

    皇帝也想,但他绝不允许太子暗中调查。

    因为那是越权。

    “你传信之时怎么不告诉我?”沈音微微挑眉,嗔道。

    她不是不高兴,就是有点不服。

    她这么信任他,那他也该信任她才是,凭什么瞒着她?

    林泽微微一怔,看着她委屈的眼神,不禁耐心解释道:“这个……为安全起见,沈家那边一直是徐大夫在负责联络,不过你要是有话想和你兄长说,我可以拜托徐大夫联络时捎一封。”

    沈音坐起身,被子从身上滑落,寝衣也微微敞开,婀娜的线条若隐若现。

    她目光灼灼,一瞬不瞬地凝视着林泽,道:“沈家不仅是我的亲人,也是你的亲人。”

    林泽有多么思念双亲,她是知道的。

    他平时看着能与人有说有笑,可只有沈音听见过,他半夜里做梦都在喊“阿爹阿娘”。

    她和林伯父、朱氏见面的次数,其实不多,尤其是林伯父,或许满打满算,连一共三次面都没有。

    只是常常从亲朋好友口中,听说林伯父打仗时的英勇。

    那样一位英雄般的人物,最后居然死于一场莫名其妙的翻船事故。

    还有林伯父的夫人朱氏,虽不是名门闺秀,但她比名门闺秀还要温柔,沈音一直很喜欢她。

    沈音每每想到他们,就忍不住叹息。

    林家两位长辈的死,连她都尚且觉得惋惜,林泽身为其子,又怎么可能不思念他们?

    所以,沈音不止一次地希望,林泽可以把她的家人也当做家人,那样的话,他又有了双亲,还有了兄长。

    说实话,她很怕,林泽帮沈家平冤、帮三皇子夺嫡之后,他自己反而陷入亲人不再复生的悲苦之中。

    人死不能复生,她理解他的悲,但她更希望他能喜乐无忧——哪怕他放弃为沈家平冤。

    “小音……”林泽被她的真挚所吸引,凝望着她的脸,久久不能回神。

    沈音头轻轻一歪,莞尔一笑,“我在。”

    林泽眼瞳里,闪着碎碎的流光,并且在不知不觉中,与她越靠越近……

    她朱唇皓齿,一如当年。

    当年没有尝过的口脂,今夜初尝,原是桃花味的。

    沈音躺下,林泽随之卧倒在她身上,房中烛火未灭,一切都清晰可见。

    唇分后,她眼角微翘,恍如花间精灵一般,含羞的笑意在眉眼间晕开,胸口因心跳加快而剧烈起伏,声音微微喘:“那些小人书我都看过了……”

    “嗯。”

    一出声,林泽才发现,自己声音变得有些沙哑。

    他犹豫片刻,伸出手轻轻覆在沈音的眼上,她的长睫扫过他的手心。

    “睡吧。”他道。

    对上沈音的眼睛,他会忍不住动情。

    沈音沉默一阵,应了声“哦”。

    林泽起身去灭灯,然后像往常一样睡在她身旁,不逾越半分距离。

    沈音却不是。

    她像只猫一样,硬要钻进他怀里,仿佛如此才能安眠。

    不过她倒没有立马入睡,而是在想一件事。

    她现在有点怀疑,林泽是不是身患隐疾……因为从他的种种反应来看,他对她是有情的,却总是像武林高手比武那样,仅仅点到为止。

    林泽察觉到怀里人轻微的动静,低声道:“还不睡?看来做衣裳也不是多劳累的活,那以后,你也帮我做件衣裳吧。”

    沈音不假思索,如实道:“做小衣裳轻松,做大衣裳麻烦。”

    说完,才发觉这话有那么点不对劲,一下子双颊发热。

    林泽更是身体一僵,一时心跳如鼓,抱在她腰间的那只手不自觉地收紧。

    仔细一想,她好像确实很喜欢小孩子。

    她对一个素未谋面的孩子都那么上心,若哪天真有了自己的孩子,肯定视若珍宝。

    “等问过你家人的意思……我们再谈这事吧。”林泽哑声道。

    沈音听得一头雾水,然而一股困意袭来,眼皮一耷拉,就渐渐入睡。

    怀中人一睡,林泽也闭上眼享受这漫漫长夜。

    他入了梦。

    然而这次的梦,终于与死去的父母无关。

    他在梦境中睁开眼,看到了旖旎的一幕。

    沈音赤着身,躺在床榻上、他的身下。

    而他正在对她……

    只见她贝齿轻咬的模样,千娇百媚。

    林泽低头看她,一手勾住她的下巴,整个人缓缓放低,似乎要吻上去。

    沈音满怀期待般地闭上眼,最终,吻落下来的位置……不是她的唇。

    “你……”她睁大眼睛,瞪着林泽,可林泽躺在她怀里亲吻,仍未松口。

    ……

    林泽醒来,意识却还沉浸在那梦里。

    他向来不是放浪轻浮之辈,怎么会做这种梦?

    他看了眼怀里的女子,寝衣完好,睡得香甜。

    他做这样的梦总不是她的错,或许是自己血气太旺?

    *

    在小郡主满月宴的前两日,赵行川进宫面圣。

    值班的内侍请他稍后片刻,因为皇上正在和方士讨论长生之法。

    三皇子只是眉心微蹙,没说什么,内侍看着他,默默叹了口气。

    清冷的晨光下,着一身常服的青年将军,其背影竟也有几分单薄。

    比起其他皇子,其实宫人们大多还是更喜欢三皇子。

    内侍是个年轻人,当年也是战乱中长大的人。

    不说太远的,就说十年前,那时战火纷飞,民如蝼蚁,人人都盼着早日有一天能天下太平。

    每年过年,他爹娘许的都是这个愿。

    十年后,他替爹娘见到了天下太平。

    起兵的是当今,但定天下的,是主帅和兵将。

    可天下一定,有些将军却未见这太平啊……

    内侍清楚自己什么都做不了,历朝历代开国功臣下场凄惨的多了去了。

    只愿三殿下是个例外吧。

    半个时辰后,一位方士开门,昂着头,神色颇神气,“三殿下请进吧。”

    赵行川边走,边打量着这位陌生的方士——他的头一直保持这个姿势,莫不是昨夜落枕了?

    方士随他一同入内,皇帝抬起眼皮看了眼,并没有要让方士退避的意思。

    “三郎,有何事要见朕?”

    “儿臣是来请辞的。”赵行川行过礼后,平静道。

    就连一旁的方士听了尚且一愣,更何况是座上的皇帝。

    皇帝眉头一皱,纳闷道:“请辞?”

    “是,如今天下太平,朝廷人才济济,儿臣想辞掉在兵部的职位,享个清闲之余,也能让有识之士有担任要职的机会。”

    “那依你所见,谁担任兵部尚书最合适?”皇帝不确定,他是真想请辞,还是因为之前军费削减的事,来闹一番。

    赵行川思忖片刻,忽然一笑:“这是父皇该考虑的事。”

    皇帝也笑了笑,缓下语气:“你是不是在跟朕赌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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