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伯远笑着拱手道:“孙儿不孝,只是镇北侯府情况特殊,身为世子,婚姻大事必定要请陛下过目方可成事,孙儿多谢二奶奶操心。”
那二奶奶暗骂自己糊涂,还不如这小儿看得清楚!
原因无它,镇北侯手握大军,早就被陛下暗中提防着,镇北侯府的婚事定不会再让陈家配权臣之家,也自是要陛下首肯才会迎娶合适的世子夫人。
像陈伯远这般,自是要娶一位门楣相当但又无实权的仕族女最好,比如那些个封了候伯子爵,空有门楣却无实权的家族,都是镇北侯府最好的对象。
刚才还蠢蠢欲动的陈家女眷们一时间歇了心思,陈伯远与她们耐心攀谈着,看上去就是一位温柔守礼的好晚辈,丝毫瞧不出这是一只小狼崽子。
陈老夫人有话要细问陈伯远,待到差不多就挥走旁人,陈伯远也示意随从们出去。
那周晋出去前与陈伯远眼神交汇,周晋微一颌首,陈伯远面上没有任何波动,只等门一关上,他特意起身,换了一个离陈老夫人最近的位置。
陈老夫人示意他近身,抓起他的手:“伯远,你可进宫见过你姑母?”
“姑母安好,只是与幽禁于坤宁宫无两样,表哥被逐出东宫,眼下的情况于陈家很是不利。”陈伯远说道:“陛下虽允孙儿进隋城参考,但是祖母是知晓的……”
他的声音放低不少:“就算孙儿考得那武状元,也难逃外放。”
想要留在隋城,谈何容易?
陈老夫人点头称是,若是昭儿有伯远这般智慧,也不至于落到现在的田地,分明昭儿才算是陈家正房的外孙,伯远是天啸之子,明明是离得远些的,毕竟陈天啸不是亲生的。
“伯远想留在隋城?”陈老夫人精神一振作后立马萎靡,春闱之后陈家自保都难,谈何将陈伯远留在隋城:“可惜,你若尚了公主,陛下不舍公主北去,倒是个留下的时机。”
陈伯远缘何不懂这个道理,是以父亲才让皇后姑母筹谋此事,本以为板上钉钉,孰料杀出一个秦风,让他们全盘计划落空!
若非如今那驸马在民间颇有声望,又得了陛下青眼,他此番来定是要收拾他一番。
原本听说要尚公主,无非是表哥娶表妹,再想到那丫头初入宫时便是个美人胚子,虽是性子野了些,娶回来放于房中未尝不可,可惜算来算去,算漏那丫头有意中人。
至于是否真的意中人,陈伯远不得而知,在公主府他二人一唱一和地挤兑他,倒像一对。
想到如今萧令瑶的模样,陈伯远难免有些意动,心下的憾意终于又重了几分:“祖母说得是,只是未料到公主殿下竟主动求到陛下跟前,坏了事。”
“你说这锦华公主到底是有意,还是……”陈老夫人想起来依旧觉得不对劲:“这丫头并非你姑母所生,你是知晓的,她与我们陈家并非一条心。”
何止不是一条心,姑母对她所做之事,恐她早铭记于心,只盼有朝一日能踩回去才好。
不过这回太子被废之事,她似乎并不牵扯其中,倒是那位前太子妃更可疑,还有那位死去的苏宝林,可惜一干人不是被抓就是被杀。
他倒也不心疼萧令昭被废,德不配位,行不配位,哪来的可惜?
是以父亲也交代,不必去在乎太子被废之事的真相,于他们来说并不可惜,更不值得为他再去触怒龙颜,东宫之事于镇北侯府来说并不重要。
他们能替皇后想得入吏部的法子已是仁慈,至于能不能成事,且看姑母自个的本事。
“孙儿省得,话说回来,这锦华公主的生母究竟是何人,祖母可知晓?”陈伯远知道若有什么是萧令瑶的软肋,必定是她的生母。
可惜,陈老夫人摇头道:“你姑母且只知道一二,但也语焉不详,总归是陛下迎娶她时就有了心上人,便是那位的生母,你姑母对此一直耿耿于怀。”
“陛下是担当大事者,为得这天下弃了心上人?”陈伯远又问道。
陈老夫人还是摇头:“倒也未必,曾听你姑母提过一二,那位并非心系陛下,恐怕陛下也是求而不得,那锦华公主是如何来的,怕是……”
她怕犯了忌讳,如今陈府必是被陛下的人盯着,她不敢再说下去,点到即止。
虽是如此,陈伯远也听懂了几分,萧令瑶的出身怕并非她生母情愿,而是被迫有孕,被迫产女,且一直未跟随元帝回宫,以陈家当年势力,她虽做不得皇后,一个皇贵妃足够。
但萧令瑶生母宁可带着女儿在外游离八年,若非母女生离,陛下寻得女儿带回宫,说不定母女两人此生不会与元帝相见。
这母亲是个烈性的,萧令瑶骨子里的那股反骨劲果然是随了生母。
陈伯远的舌尖抵向牙齿,那丫头如今长大了,不能随意欺压了。
他的手碰到腰间的荷包,里面藏了一物,正是那日他送去公主府的玉蟋蟀,他前脚送过去,后脚这物就出现在当铺里,他着周晋赎了回来。
萧令瑶以前是藏着爪子只敢用眼睛瞪人的小姑娘,如今已经老练到这种程度。
前脚笑着收下这礼,后脚就不屑一顾地扔去当铺,倒让他花了心思,还掏了两回银两。
这笔账,日后必要清算!
陈伯远未能打听出更多信息,看着祖母与祖父一般无甚血色的脸,想到自己出生时,这位祖母较之祖父还是疼爱他更多,两人的亲缘倒是比陈慈深厚不少。
“祖父气色不佳,怎地祖母也如此?”陈伯远说道:“父亲着孙儿带了两支千年何首乌来,祖父与祖母各一支,不过孙儿宁肯你们用不上此物。”
陈老夫人心中微热,女儿与她生了嫌隙,外孙对陈家并无多少感情,反倒是想与舅舅亲近,其中为何她也清楚,谁让陛下这些年将陈家暗暗打压至此?
相较于外孙,陈老夫人看着眼前的孙子,心下一阵酸涩,强忍着悲痛道:“伯远,你祖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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