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装咸鱼第66天】
许是鹿潇的声音过于清透了些,三两只灰脯色的河雀,自四围朱红灰瓦的飞檐处,受惊般的竞相成群震翮飞起,掠往那敞亮却隐有雨霾深意的天际,雀群的大片羽毛剪影,被远曙烧成炙煤般的炭灰色调,乍看上去,像是墨画里的簇簇黑烟,河雀就似黑烟冒出的一星浓墨。
中庭下,空气里,俏然伫立的两道纤影之间,氛围宁谧,有隐微的硝烟在燃烧,辛禹淡然将长剑捣入剑鞘之中,直视着不依不饶的鹿潇,凝声:
“鹿小姐,不论我喜欢寇泽与否,都与你没有任何直接关系。我无意与你做雌竞这种无意义的事情。既然你这么喜欢寇泽,可以对他告白,打直球,去追求他,你去干那些事,总好过在这里,跟我浪费口舌。”
鹿潇压根儿不以为意,嗤笑了一声,她正色道:“说得你似乎很大度一样,其实,我本来初次见你,并不想将话摞这么重,但你与其他追求者都很不一样,那么,我不妨跟你坦白。”
辛禹淡凝鹿潇一眼,只听她道:“寇家与鹿家是世交,自我幼时起,我跟寇泽一起玩了,你看我是年幼娃娃脸,但其实我二十五岁了,比寇泽小三岁而已,年龄差不大的。我的母亲,和他的母亲是手帕交,从小学伊始,我就开始喜欢他,一直喜欢到现在。
“他一直都很照顾我,在他眼中,我是她的师妹,是他的青梅,我坐过他的自行车后座,跟他一起成为图书馆的同桌,一起为了考试而参加不少竞赛补习班,我参与过他的十八岁成人礼、二十四岁研究生毕业典礼,他人生的重要节点,我都参与过。”
辛禹听着,极淡地垂下了视线,悄然抿紧了嘴唇。
鹿潇眯了眯眼:“虽然,我不曾真正跟他告白,但是,我很了解他,跟他拥有很多共同的青春记忆,他的少年时代、他的青春岁月,我都亲自参与并见证过,如果你喜欢寇泽,那我很想问一问了,你跟他的共同记忆又有多少?你了解他多少?这些,你恐怕并不知道吧?”
风吹树响,婆娑的树影从辛禹的面容上晃过,她的心弦,逐渐在绷紧成一条细线,身体陷入了一瞬间的恍惚之中,一种非常突然的陌生情绪,近乎不请自来,如罗网般,严严实实地兜住了她。
嫉妒,突如其来地降落。甚至,辛禹都没有做好迎接它到来的准备,以至于神态陷入沉寂的僵硬里,应对鹿潇的一腔犀利措辞,辛禹短瞬地卡顿住了。
她好像,无法做到像往常一样,恰如其分的淡然与从容。
她受到鹿潇的影响,陷入了沉默的氛围里。鹿潇说了长篇大论,终于看到辛禹淡然的容色上,出现了一丝破冰迹象,就如绣白的青花瓷上一道裂璺一样,虽然隐细微小,但它确乎存在,鹿潇很是嘚瑟,昂着高贵的头颅,巧笑倩兮地抱臂看着她,俨然一副胜利者的姿态。
“所以,我想你是聪明人,应该听明白我是在劝你激流勇退,你以后,离寇泽远一些为好,别把他对你的照拂和关心,当做他对你特殊的恩赐……”
在长达十秒的缄默之中,辛禹忽然笑了起来,淑美的眼尾漾曳起了一抹柔媚姝色,倏而走至鹿潇近前,鹿潇被辛禹压迫感震慑住,眸瞳骤缩,正想继续说下去的话,戛然而止。
辛禹偏了偏首,附在鹿潇耳畔前,轻声笑道:“是啊,面对寇泽日常的关心,我也很是苦恼,昨天他独自一人,来给我探班了,在休息室里。”
独自一人,探班,休息室。
这些惹人想入非非的词眼,伴随着少女似笑非笑的调侃声里,置换入听者耳畔,一下子起了巨大的化学反应。
鹿潇登时不淡定了,沉沉挑了挑细眉,愕然道:“什么?他,他为什么会独自给你探班?”
她有些急促地道:“你肯定是在骗我吧?寇泽代表寇氏资方,要探班的话,肯定是团体出行来剧组问候主创、主演团队,怎么可能来单独看你?别扯淡了!就算是给你探班,肯定也是看看就走的程度!”
辛禹勾玩着鬓发,盈盈一笑地摇摇头,“你放心好了,就是很普通的探班。”
鹿潇刚要松下一口气。
讵料,辛禹唇色胭红,潋滟笑意里透着一股淡淡的坏劲儿,“只不过,他一个人,在我的休息室里,待了半个小时。”
鹿潇的脖子如上了发条似的,僵硬地看着辛禹,一间休息室,四面是墙,光影蒙昧,孤男寡女,好像……可以发生很多事情。
光是脑补一下,都让人大为震愕。
鹿潇刚刚夺得的胜利感和虚荣感,即刻,稀里哗啦一声,粉碎得四分五裂!
——这,这怎么可能?
——寇泽怎么会在辛禹休息室里待这么长时间!
——真不敢相信!两人的关系,已经进展成可以在同一屋檐下朝夕共处的关系了吗?!
鹿潇凝了凝眼眸,愤岔地问:“你们在休息室里做什么?”
辛禹容雅地附在鹿潇耳畔,慢条斯理单手抄兜,苦恼地用一根手指抵着下颔,用气声道:
“他落下了一枚纯银袖扣在我这里,我现在想着该怎么还他,有些苦恼。”
鹿潇:???!!!
三言两语,亦真亦假,但足以脑补出很多东西。
适时,有场工喊她们来拍戏,辛禹娴淡自如地应了声,提剑而走。
鹿潇滞在原地,简直是气得七窍生烟,她咬牙切齿地跺了跺紫色小皮鞋。
辛禹敢情是在挑衅她!
啊啊啊,气死她了!
出师未捷身先死!
易南珂枕着胳膊,淡眼看着庭院之中生发的一切,树影的黑色翳影从他脸上晃过,容色浸在阴影交界处,神态黯然。
今日这一场戏的大致内容是,赵宥叙与大部队,来长白山间的潇湘宗,接走了赵千嬅以后,一路上,赵千嬅为了重新夺得兄长的宠爱,不惜千方百计要搞走云姣这个外人。
于是乎,途经凶险奇骏的大漠山魑谷时,她刻意触发了隐藏在深谷中的魍魉九宫阵,故意命云姣来涉险救她,云姣果真中计了,进入了阵法当中,即将迎来死生未卜的命运。
这一场戏算是比较重头的,也算是花无焚人生之中的几个大拐点之一,更重要地是,这一场戏不仅有新角色的加入,还有一场催迫人心的师徒离别戏,有吻额情节。
一个小时前,许岸塞给了辛禹一张崭新的飞页,她说:“这场戏里是本来没有暮渊的戏份,我当初写他的时候,只是当成一个小配角来写,但随着拍戏渐入佳境,以及市场、网络的反馈,我有必要完善他的成长线和情感线。
“我个人觉得,当花无焚面对即将丧命的凶险时,首先会奋不顾身来救她的人,是她的徒弟,而不是萍水相逢的赵宥叙。目前赵宥叙与花无焚好感度,还远远没有到达『为爱疯魔』的地步,所以男主角并不会对她舍生忘死,只有暮渊才会,所以,我把原本比较甜的与男主互动的剧情,调整成了你与暮渊的离别戏,他将会为救你而死,你觉得可以吗?”
辛禹发现易南珂也拿到了飞页,这一场戏是他的杀青戏,这个家伙只是拖腔带调地『啊』了一声,没像往常一样发表毒舌言论,亦没有折损她分毫,自己琢磨剧情去了,这般情状,倒是罕见得很。
因为是花无焚与暮渊的最后一场重头戏,大戏提前了,在这个场景里,赵宥叙成了配角,没有非常多的戏份,但也有承上启下的作用。
主创人员在潇湘宗门外的一片敞阔的空地上,搭了一道巨大的黑幕,黑幕里四处都是真实的嶙峋怪石,近石掩黛,隔谷横烟,磐石一块一块堆叠起来,拢共高达四五米,做成山魑谷的陡峭的模样,谷中央是栩栩如生的魍魉九宫阵,因为四角黑幕的遮蔽,阵内的光景显得格外晦暗压抑,近乎伸手不见五指,连一丝光影都无法窥见,极度的幽谧与沉郁。
如果摄制组不打开风气灯的话,演员是无法看清黑幕内的光景的,只能调动所有感官来记忆这里,显然,赵右桉是有意考验辛禹与易南珂的身心与心理,在完全失明的真空环境下拍戏,这很考验演员的能力。
镜头还没开,场记也没正式打板。
辛禹先摸着黑,在黑幕里走了一遭,因为刚刚和鹿潇历经一场较量式对话,是以,勘景的时候,她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刚好黑暗成了遮羞布,完美掩盖了她的真实情绪。
与易南珂勘景回来,与沈京延和鹿潇协同走了一遍文戏,赵右桉觉得大家开始有感觉了,于是乎,喊了一声『action』。
八方的鼓风机都开了,伪装成朔风呼啸的金声,狂烈地吹动起来,因为场景是在大漠中心,这狂风之中夹杂着糙冽的黄沙粒子,砸在众人的脸上,教人感觉格外地疼。
大漠孤烟直,骆驼上所系着的曼陀铃,和音漫漫,娇贵的赵千嬅骑在驼背之处,心中正酝酿着一出诡计,她怨艾盯着跟随在前处赵宥叙身侧的雪色细影,看着云姣身上的衣袍灵动飘飞,与长兄并驾齐驱,很是登对。
赵千嬅简直眼红得不行,要知道在大内深宫里,她是自小被帝君捧在掌心里的夜明珠,哥哥们都非常疼爱她,她是宫闱里所有贵女帝姬之中,最受宠爱的。她一直以为,赵宥叙此番接她,依旧会如在深宫里,那般抱着她、揉她的脑袋、柔声哄她,事事都依着她,但是,国破之后,赵宥叙变化太大了,他变得峻肃铁血,甚至是寡情,明明她是他胞妹,但他与她保持礼仪的距离,万事也不再依着她。
赵宥叙绝大部分的注意力,皆在云姣那里。
赵千嬅感觉长兄似乎是喜欢云姣的,一个人一旦喜欢起另一个人,精力和注意力都有限,第三个人难免会受到冷落。
赵千嬅觉得赵宥叙变成这个样子,全是云姣给害的,只有云姣消失了,他们兄妹的亲密关系才能恢复如初。
魍魉九宫阵就在附近,这是一处能死人的修罗阵法,乃是千年以前的鬼谷传人所布下,牵机众多,入阵法者必死,就在刚刚,长兄命大伙儿都避开它。
“倘若能让云姣入阵的话,她必死无疑,宥叙哥哥就算要救护她,也会无济于事,这样一来,两人就能彻底分开,我便可以跟宥叙哥哥永远在一起了。”
赵千嬅低声怨毒地计策道,她故意落下旁人一大步,假意栽入了阵法之中,继而忙道:“云姣姊姊,快来护我!”
云姣听罢,调转驼铃的环辔,淡眼扫视赵千嬅,仅是一眼,她便知晓这个小姑娘在打着什么险恶算盘。赵千嬅一心要害死她,但这个谋害事件,对云姣却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她要彻底得到赵宥叙的信任,如果甘愿涉险救下作死的赵千嬅,在今后,赵宥叙今后都不会再疑她,甚至可能将她视为心腹。一旦成为心腹,那么,刺杀这位战神殿下便不再是什么难事了。
云姣目光一动,遥声对赵千嬅道:“千嬅莫怕,我这便来救你出阵!……”
语罢,调转骆驼朝着九宫阵掠去,撇开了原地驻守的赵宥叙,他看着云姣柔细的背影,眸光出现了一丝怔然,似乎是她的所作所为,与预想之中的不同。
莫非,她真的不是花无焚?
现在,真正的重头戏要来了,全剧组都在屏息以待,大家都看到云姣冲入了阵中,赵千嬅如愿以偿,露出了奸计得逞的诡笑,盈盈然跃出了阵法之外,触动了真正的牵机,赵右桉忙对六爷打手势示意,六爷吩咐武班子各就各位,各位赤着膊子的劲壮武生闻到风声,开始从山谷上方推动假巨石,岑寂的深谷里,一霎地,轰起山崩地裂般的巨石响,大漠风急,整座山魑谷都在颤动!
云姣所在的地方,是在深谷的中心位置,她所觉知到的石块震动声,是最明显的,阵法隐藏的数道血刃牵机,开始风驰电掣地发动,及至巨石砸落下来时,日光被巨石荫蔽了住,她的视域猛地一黯,尚未看清一切景致,一道修长的玄色衣影猝然出现,严严实实护住了她身前,形成了伟岸的屏障,将一切灾厄都挡在了身外!
那个人将她牢牢护在怀里,巨石朝下砸时,两人在泥壤上翻滚,最后卡在了一条险仄的石缝罅隙中。
镜头的画面,彻底陷入了一片真空的昏黑状态,镜头分成a、b两组,a组去拍摄黑幕之外的赵宥叙赵千嬅俩兄妹的争执戏,b则去拍摄黑幕里的离别感情戏。
b组的戏份是重中之重,赵右桉负责亲自来盯,按照剧情要求,花无焚将会和救护她的徒弟,困在阵下长达两天两夜,拍摄的时候,时间完全浓缩了成了半个小时,前十五分钟是磨合与争执,后十五分钟,是吻额戏。
漆黑无光的深谷里,花无焚被护在了崎岖不平的石地上,那人身上正是那一块巨大的硬石,石头砸下的那一刹,尖端扎在了那人的脊椎骨处,她听到他明显发出了一记闷哼声,似乎疼到了极致,喉咙的哼音,如若落难野兽的悲鸣。
花无焚嗅到了粘稠的血腥气息,从身上那人的肌肤处传了出来,她大脑嗡嗡作响,看不清眼前人是何种面目,但是,凭借气息、声音,还有身体的触感,她很快知晓救他的人是谁。
“暮渊,你是不是疯了?!”花无焚的嗓音压抑着怒火,字字句句皆在颤,“为何要偷偷尾随我而来?为师的命毋需你来救!你不该以身涉险!”
说着,她紧张地伸出手腕,在漆黑的光影里,去探查他背部的伤势,沿着他峻挺轩昂的身体曲线,很快探着了他的脊椎骨,触感都是黏腻湿凉之意,都是血,大片的血,已经浸满了暮渊身上的劲衣。
暮渊镇定从容,笑出声:“正好,曾前师傅救了我一命,现在我也救护了师傅,一命抵一命,我不欠师傅什么了。”
“都说过了,我毋需你来救,”花无焚纤指绷得屈紧,神色冰棱凝重,揪住了暮渊背部的衣物,手肘上方推挤出了一片深深青筋褶皱,“你此番救我,是坏了我所有的计划,我设下的局,皆被你扰乱了!”
“赵千嬅是铁了心要师傅死,师傅既然打算步入死局,我自然也死生与共,否则,这是背信弃义。”
暮渊的声音渐渐显得吃力,“师傅可能也不记得了,我承诺过你,不论是死是生,都要相随始终……”
花无焚觉察出暮渊声音的虚弱,她料到一丝不妙,音声颤颤:“暮渊?”
她突然感知到暮渊的脑袋,有气无力地垂落在她的颈侧,如若断了线的纸鸢,再没有支撑起来的气力。
上面的人猝然没了声息。
“我命令你说话!答我!”
可他仍是静悄悄的,不响,是死水一样的沉寂。
两人严丝合缝地贴紧在一起,她是一块烧融的沸铁,对方身上的任何抖动、颤响,都会透过同频共振,以同等的力度让另一人感同身受,所以暮渊身体的寒意,花无焚身上也能切骨的觉知到。
巨石在他身上砸出血窟窿,血一直在汹涌地流,他的身体变得越来越冷,越来越凉,身体呼吸的起伏,也渐渐地弱了下去,原本说话时,还有鼻息微微翕动着的,但现在,就连鼻息也渐息了,如暮钟残年的烛火。
花无焚一整颗心都在摇摇欲坠,手指想要去探他的脉搏,但周遭皆是逼仄的巨石,手脚根本打不开,边边隅隅都是掣肘,教她无处施展。
黑暗的幽谧的环境,阻碍了视觉的延伸,反而让人的触觉、听觉、嗅觉等其他感官都变得更加敏锐和细腻,花无焚觉知到暮渊的身体,在某一刻彻底凉了下去。
无论她怎么呼唤他的名字,对方都不再响应了。
空气的气息,都是血的腥稠气息。
赵右桉看着大监的显示屏,黑幕里的氛围一切都进展得刚刚好,节奏拿捏得也很到位,马上要进行道至关重要的情节了,她示意两人可以继续演下去。
全片场的人,皆是在屏息以待。
即将要演的这种戏,情感浓度很高,暮渊之于花无焚,是至亲,花无焚对暮渊有最深切的亲情,现在两人要经历一场生离死别。
辛禹深呼吸了一口气,她也知道自己要演吻额戏。
脑海里响起了近乎下雨般的白噪音,空气里的一切动响,都成了酝酿氛围的前戏,都是外人刻意而为之的,她明明该感到有违和感,可是,她却是不可思议地入戏了,恍惚间,暮渊冰冷下去的身体,让她感到一种巨大而悲伤的孤独。
像是潜游在深海里的孤独的鲸,再也找不到同类。
她一直在绷紧的神经,在暮渊断气的那一刹那,悄然崩裂。
——那个会一直黏着她、一直跟随她的少年,彻底离开了,这个人间世,只剩下她,茕茕孑立,满眼苍凉。
她困在了一种深度恍惚的思绪里,脑海不断晃过自己与暮渊相处过的点点滴滴,他长跪在雪地,求她收他为徒,两人槐花树下练剑,她从青龙寨亲自救出他,两人一起游逛过汴梁最为繁华的街市,他吵着想吃冰糖葫芦和狮子头……
可是这些记忆,都已做了土,她和他都再也回不去了。
暮渊陷入长眠,无法再醒转过来。
山石之外,不知是白昼还是黑夜,时辰不知进展到了何时,但今时今刻,好像都不再关注的重心,就连伤痛,幽谧环境所带来的惧怖,都开始变得无关紧要。
她身体很温热,反衬得他的肌肤好冷。
辛禹的呼吸催化得热又湿,黑暗里,易南珂的额庭悬在了她的唇上方几毫米之外的位置,她的唇下意识微微轻启,一阵凉薄的触感,缓缓渡入上去。
唇间,鼻间,都是他的气息。
在嘴唇与额庭交缠地一刹那,辛禹阖上了眼眸,泪无声淌下。
嘴唇渡额,她轻声念出了一句台词——
“暮渊,从今往后,我们只有死别,没有生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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