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装咸鱼第142天】
寇子深问这番话显得有些不合时宜,辛禹淡淡地掠了他一眼,寇子深想要去攥住她戴镯子的手腕,但她不动声色地避开了,说了声请自重,寇子深心疼如刀绞,面部筋肉筋肉绷紧了些许,趁着只剩下两人独处的时间里,他不太死心地低声追问了一句:“这一枚镯子,是寇家长媳传来的信物,老太太为何会给你?是因为你跟小叔的关系?”
辛禹话辞沉寂,声线静朗:“我不能告诉你这些事,你若想知情,可以去问老太太。”
寇子深额庭处青筋暴跳,被气笑了,他揩了揩眼下眶,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嗒然:“呵,我已经猜着了,老太太找你还能是什么事儿,趁着小叔去了远东,怕你跟他异地产生了嫌隙,所以才用长媳信物来圈住你,给你营造出一种安全感,看看,我说得没错吧?”
“你可真会臆测,但请对老太太放尊重,她给我玉镯的理由,远没有你所想的这么狭隘逼仄,至于你所提到的安全感,是我自己给我自己的,与玉镯毫无关系。”
“行啊,我的思想狭隘逼仄,那你倒是解释清楚,老太太究竟跟你说了什么,为什么会突然送你这样贵重的信物,你们一定是讨论到了与小叔相关的事情,才会让老太太想着要送玉镯给你。”
初春时节,花园里种下的蔷薇和黄花风铃,一并逐次盛开,空气开始弥漫一种甘甜而勃郁的花氛,像是罗网,网住了两个人,晴光从别墅的拱券之外漂泊下来,覆落在他们的身影上,寇子深看到辛禹的面容上,给淡金色日光描摹上了一层金边,明明气温有回暖的趋势,但她容色上的温度,却开始骤降,俨似附上了一层寒漠的薄霜。
“我不想重复一回我讲过什么,老太太跟我的聊天对话,你没权逼问我,这是我的个人生活,再者,请尊重寇老太太。寇子深,你今日的一切,你的资源、人脉、财富、运气,有一部分程度是寇家促就了你,都说吃水不忘挖井人,人是不能忘本的,寇老太太和你的小叔,都是你的启蒙者,是你成长道路上的引路人,如果他们听到你这样说话,大放厥词,你觉得他们会怎么想?”
寇子深蹙了蹙眉心,说:“你这是挑拨。”
辛禹摇摇头,黑白分明的眸心里堆有笑意,但并不达眼底:“真正挑拨的人是你,是你在挑拨我、寇泽和老太太。”
“我这是就事论事,你和小叔还没订婚,就只是寻常的男女朋友,凭什么老太太就这么快把信物传给你,你为何不拒绝?”
“我不打算和你在这种无效话题上纠缠,你好自为之”辛禹冲好了茶,从水房走了出去。
寇子深气急,演技不如辛禹,成就不如辛禹,就算是口舌之辩,也辩不过人家,这令他感到一丝颓废和无奈,内心的占有欲一直在疯狂的作祟,他一直都在肖想着自己能与辛禹有复合的机会,刚刚送她来招待所的路上,两人的关系明明如此缓和,以至于他让生出了一丝鲜活的希望,想着自己借着《七号无人区》合作的机会,与辛禹因戏生情,也并非全无可能,可现在,当他看到了那一枚镯子之后,一切的步步为营,都显得如此愚钝且可笑。
他捏紧了拳心,下颔线条绷紧成了一条线,明明只是历经了不太愉悦的对谈,可他陡觉胸中生了郁气,心肌在止不住地梗塞起来,整个人变得暴躁,想要大喊,砸东西,看任何事物都不顺眼,觉得全世界都跟自己对着干。
寇子深抱着脑袋,蹲在了地面上,突然胸口涌出了一阵凶猛而突兀的铁锈气息,让他有了呕吐的冲动,他用手捂住了嘴,下一瞬,喉咙处一阵腥烈的血气喷涌而出,他垂下了眼眸,发现掌心腹地处,满是稠结的腥血。
他居然吐血了。
寇子深看着如此荒诞且滑稽的一切,突然无声笑了起来,但神态却是如此绝望且灰黯。
他以前有一个很喜欢的外国演员,她今年在自家的家里自尽了,留下了一封遗书,说演绎是她最喜欢的事业,但因为现实的差距和内心的执念,让她无比痛苦,她没有好资源和好人脉,永远只能演女三,她角色是足够深入人心的,但运气永远这么差,她绝望了,每天醒来第一件事,要演女一的执念,就如魔咒悬在她脑袋上,经年累月都是如此,她不堪重负,失眠,发狂,痛哭,尖叫,万念俱灰之下,最终义无反顾地奔赴死亡。
寇子深现在也是陷入了这样的状态,他对辛禹根本放不下,在现实的生活之中,两人似乎越来越没有破镜重圆的可能,但他的执念,一如抛入海下的锚,埋藏得又深又重,以至于他根本无法纾解自己,他每天早上醒来,都是辛禹的身影,他懊悔得肝肠寸断,痛不欲生,每次看到辛禹与小叔同框,他都会剧烈地犯心梗,胸口简直胀痛得不行。
身后有人进来了,寇子深连忙调整了自己的情绪,把满是淤血的手,放入了盥洗室的水槽里,心跳剧烈地拼命搓洗着。
寇老太太来招待所时,晚上过生日宴,也顺便请了辛家的人过来。
来的人,不仅有辰叔,还有经年未见的辛家二房母女,盛母和辛紫玥。
畴昔,辛禹跟这一对母女见面之时,往往会针尖对麦芒,彼此明面上客套有礼,说话虚与委蛇,但私底下已经撕成了一片。
但现在再见面,母女二人明显没有当初那般娇逞造作,落座叙话时,辛禹才知道,辛紫玥打算在下个月前举办小型订婚宴,她要嫁给叫李沧的纨绔少爷。
偏巧这个李沧,曾经还是在酒馆里调戏过辛禹的人,辛禹慨叹这个世界真是小。
盛母之前一直打算让女儿攀高枝儿,攀上寇家任何一个儿子都是赚了,有个大靠山在背后撑腰,今后一切什么事儿都不是事儿了,在辛氏集团的高层里某个董事之位,想必也不是什么难题。
饶是计策多端的盛母,但还是失了策,辛禹在寇家颇得人心,辛紫玥在里头竞争,压根儿毫无胜算与立足之地,不论怎么补救都是徒劳,都是白搭,她也只能退而求其次,多带女儿去参加上流社会的活动。时而久之,她发现经营酒业集团的李家大少爷李沧,与女儿看上了眼,两人一来二去,也渐渐有了联系。
盛母发现这个李沧,其实并不真正喜欢女儿,只是相中了她的家世与背景,辛家与李家的地位过去是持平的,但近年以来李氏酒家的行情日趋式微,早已与辛家不能同日而语,李沧娶辛紫玥,是李家攀了辛家的高枝儿,盛母本是不太同意这门亲事,李沧满腹花花肠子,辛紫玥虽有些小伎俩,但玩不过这种太子爷,就怕她嫁过去会饮辱吃亏,却不想,辛紫玥一哭二闹三上吊,死活要嫁给李沧。
盛母发觉有诡异,偷偷拉着辛紫玥去大医院验了彩超,适才发现女儿已经怀孕一个月了,肚子没有显怀,但那个彩超却如五雷轰顶,把盛母攀高枝儿的希望,彻底碾为了齑粉。
与李家公子这婚事,不论如何都得有个结果。辛紫玥虽然行事乖张虚荣,但心肠子软得很,根本不敢将这个从天而降的孩子打掉,她甚至还跟盛母吵架,如果李沧不娶她,她就独自将孩子抚养长大。但李沧受父母之命,是巴不得娶了她的,这样一来,李家在生意场上供应链方面落下的资金漏洞难题,辛家一定会雪中送炭,从今往后,李家与辛家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盛母将一张大红烫金的请帖,亲手交送至辛禹手中,用唏嘘的口吻道:“时间过得真快,转眼之间,紫玥便要嫁作商人妇,我心中的一块大石头也放下了,但也记挂着你,最近怎么样?”
辛禹自然知晓盛母在问什么,肯定不是问她拍戏的事情,是在问她与寇泽的事情。
辛禹佯作听不明白,眸色潋滟如秋波,温和地回应:“一直在剧组拍戏,我现在才知道小妹要出嫁,盛阿姨能为小妹谋良婿,觅佳缘,真是辛苦了,父亲在天有灵,会感到宽慰的。”她收下了请帖,表示了嘱咐,也说自己届时会去参加婚宴。
不过,那一声盛阿姨,教母女听得格外刺耳,辛紫玥心下一通冷笑,扫了辛禹腕间的镯子一眼,故作关切地道:“姐,最近一直听到你和寇家少爷的消息,你们也是好事将近了么?”
“小妹真会说笑,”辛禹含笑,眸尾勾了一勾,一面品茶,一面用仅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道,“演戏是假戏假做,在这一方面我的造诣,可不容小妹你,你能假戏真做,我是很钦佩的。”
辛紫玥脸色苍白若纸,敢情辛禹是猜出了她和李沧结婚的真实原因了,辛紫玥鼻腔里倒吸了一口气寒气,咬咬牙:“你说话能不能不要那么难听?”
“我这是投桃报李,以你们为鉴呢。”辛禹不紧不慢,口吻无辜。
辛紫玥满腹火气,不轻不重地搁下了茶盏,起身去了外头。
寇老太太在一旁淡淡品茶,闻言,眉心微凝,她有些不太喜欢这一家人,继母与继女虽然也遵循了闺秀之礼仪,但那谈吐与修养一直让人不舒服,但考虑到她们是辛家的人,加之辛紫玥行将成婚,两家人往后还可能成为亲家,寇老太太对母女二人很是客气有礼。
盛母对待寇老太太,充溢着一种卑逊的讨好,是刻意为之的谄媚,言外之意是想让她借着辛禹的关系上,多多关照辛紫玥。
好歹在一年前,辛紫玥也参加过老太太的七十岁大寿的寿宴,这点交情虽浅,但寇老太太还是记着的。
她笑了笑:“等小泽回来,我让他和小禹,去出席令千金的婚宴。”
盛母微讶:“不该是那位大少爷么……”
寇老太太敛了敛笑靥:“为什么该是小深?”
盛母噎住,有些尴尬,但紧踵而至的,是惊涛骇浪般的震撼。
她一直以为寇子深会追回辛禹,但没想到,寇老太太居然撮合寇子深他小叔和辛禹处对象?
这个寇家,怕是乱了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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