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罢!戏祖与你同在!

    郑东儿坚定、鼓励的把山风推出去,他相信山海稳健精准的台风,这个角色最需要的便是这样的人。

    郑东儿在这一点上,不得不佩服东家的眼光,尽然能从圣都众多戏角中选中他。

    郑东儿站在台幕背后,一身锦绣霞衣,柳眉淡扫,不带一丝多余的装饰,他站在那里,仿佛已经道尽了女子柔肠,他静静的看着他们从最初的紧张,到越渐激昂,心慢慢的平静。

    林逸衣站在郑东儿背后,顺着他的目光看着她的今日一赌:“辛苦你了。”

    郑东儿闻言没有回头,声音依旧清冽的发冷,仿佛雪山上的多多雪莲,绽放不是为了被欣赏:“希望我们不会白辛苦……”他目光飘远若有所思。

    这件事如果成了,他们的未来便在自己手里,如果输了轻则告别舞台,重则死于非命,接下这幕戏时,就是在赌命,可奇怪的他尽然接下了这个只有半刻钟戏份的本子,来为它付出生命的代价。

    但郑东儿却不后悔,东家不会为一个可有可无的角色请他,而他也不会接一个无所谓的角色,端看谁赌的赢。

    林逸衣看着舞台上卖力演出的每一个人,声音坚定:“一定不会的……”

    郑东儿也相信不会,下面观众热烈的反应已让他悄悄松了一口气。

    以皇帝微服耀目城遇到落榜秀才为开端的戏,调动了所有看客的趣味性、悬疑性。看客在皇上乔装打扮后为民做主的解气气氛下,甚至忘了这幕戏本身对圣国深远的影响力。

    林逸衣便是在这样的情形下,拉开烈日帝响彻天下的第一案‘肃官场’,极大的拉低事件性,提高它的戏曲价值。

    唱这一幕,是林逸衣经过再三斟酌的,‘这件事取材相对保险,没有涉及到特定的大家族,没有突出哪家大臣,除了皇帝的真知灼见,其他官员在中间起的作用微乎其微,不会出现门阀不悦,或者为谁背书的情况。

    重要的事耀目城是孝敬皇后的故乡,想自然而然的让孝敬皇后露面,这个地方是首要选择。

    在男权天大的大背景下,儿女情长均是一笔带过昙花,林逸衣也没有例外。孝敬皇后的戏份加起来不足一分钟,只是戏说了年少的皇帝遇到已故慕皇后的小插曲。

    因为‘肃官场’发生的时候,孝敬皇后早已嫁给皇上,但这样就没意思了不是吗。

    林逸衣力排众议让皇后娘娘待字闺中,遇到了意气风发的少年帝王。

    爱情故事极度弱化,弱化的都不是爱情故事了,就是烧饼上的一粒芝麻,小吗?小,但没用吗?鬼知道。

    慕皇后的戏有两幕,一幕是慕家小姐踏青归来,微服的皇上避让不及时的惊鸿一瞥,仅仅是一瞥。

    可以说是让郑东儿出场,然后直接下来,脸都没有漏全的一瞥。

    但这不足一分钟的戏,却是林逸衣赌的‘中心思想’,更是她置之死地能否重生的关键。

    你从天而降的你

    落在我的心湖上

    如玉的模样清水般的目光

    一丝浅笑让我心发烫

    ……

    看不见你的眼睛

    是否也潋滟生光

    ……

    东儿只是蕙质兰心的一个快速回眸,飞一般的在台上消失,惊鸿一现,众男翻舞的天下大旗下点缀的这位女子,仿佛就是为了消失,让人么还来不及想,已经没了。

    看客却给了热烈的欢呼,因为他们想到这个人是谁了?

    在郑东儿下台的一刻,林逸衣才彻底松了一口气,这就够了,只要想起,并不用追忆,而东儿的演技便有这种让看客过目不忘的能力,要不然林逸衣也不会请他。

    没来及看郑东儿一眼,林逸衣立即执行第二步,稍微加深看客心里对孝敬皇后的名字。

    “孝敬皇后当年堪称第一美人,郑东儿到底差了皇后娘娘母仪天下的尊贵,只道出三分灵韵。”

    “你们不知道,当年皇后娘娘在战场八百里追夫,救皇上与危难之中,可惜因生大皇子时了病根,一年就去了。”

    仅仅两句就够了,只是让众人,哦?哦!便不用想起。而他们也无需在一群男人舞官场的大幕下,去看一个女子。

    其实林逸衣是没有办法,因为慕皇后这人的优点不多,唯一算的上的就是漂亮,性情却是强好胜,不得男人喜欢。

    但在林逸衣笔下,这位不露面的女子,却成了为了夫君,勇敢面对的坚强女子。

    大戏落幕的最后一段,是才子佳人结成连理,杀尽污吏后,帝后迎来了新的小生命。

    慕皇后在佛祖前温情的道出:我愿你江山昌盛,我愿他英姿挺拔……

    然后官场大变样,慕皇后的几句台词再次被挤入滔滔历史长河中。

    可以说,有她出现,让铁铮铮的男儿,便的柔情,更容易让看客有代入感。

    没她出现,也不影响烈日地轰轰烈烈的官场格局,只是显得太过生硬,少了一丝点缀。

    但大剧落幕后,问有几人记得里面出现的女子?恐怕没有,人们都在议论皇帝的丰功伟绩,赞扬皇上的宅心仁厚,戏说皇上的深远影响,唯恐马匹拍慢了,被人抢了好话,谁还去管里面出现的姑娘。

    ……

    戏幕瞬间宣扬开来,得到消息的人,在震惊过后纷纷开始运作。

    有时候只需有人在白热化的朝局下投入一枚小石子,而这枚石子能发挥多大的作用,就看运作人的本事。

    永寿王的人第一时间动起来,极尽歌功颂德之能士,甚至主动搜罗皇上以往所有的功绩大事,欲为皇上著本圣国大典来赞扬皇上的丰功伟绩,流传千古。

    夜衡政等人也快速动起来,但他在动起来前,强硬的把林逸衣扔进了家了:“哪里也不要去,你该知道这件事变化莫测,我们谁也不知道是好是不好,你在家里呆着,一切由我。”

    夜衡政摸摸她的头你:“我的人就在外面,你不用担心,就当放假。”

    林逸衣看着他,为他此刻站出来帮她微微动容,其实这件事她就是一个导火索,任何试图利用她的人,都可以靠牺牲她得到很大的利益,永平王可以,夜衡政也可以。

    看着夜衡政担心的样子,说不感动是假的,林逸衣认真的点点头:“谢谢。”

    “傻瓜,谢什么谢。”夜衡政浅试她的额头,笑道:“真要谢我,以后就别不听话乱来,不省心的小东西。”

    夜衡政走了,忙着降低东家对《龙功天下》的影响,忙着宣扬皇上龙心大悦,让幕后的几个老学究认下剧本的事,忙着抓住机会,为永平王添加筹码。

    没有等着好事从天而降,没有相信皇上会平白怎么样,永寿王的人有意无意的提起‘永寿王孝顺’的话时,永平王的人只要无意中把皇上引入孝敬皇后的旧居,再在寝宫放几件孝敬皇后特意为皇上头疼病制作的熏香就够了,反正皇上一直用着也不会怀疑什么。

    ……

    民间因为《龙功天下》的传唱,对烈日帝的崇拜和回忆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这位存在着的精神领袖,以清晰的姿态告诉世界,他曾多么明睿多么年少,多么意气风发。

    只有这样,满足了个人存在感的皇上,才会怜悯戏中出现不足一分钟的爱人,才会被最该怜悯她的人想起。

    然后把那位姑娘的好不断扩大,让记忆里永远鲜活、从不曾老去的容颜凝成清晰的画像,让年少轻狂时的矛盾消失,让少年夫妻相扶持的感情永恒。

    让孩子被垂暮的皇者想起,继而回忆,女子曾为了这个孩子,多么纯碎的爱过,没有利益不参杂利用,纯真的最无私的爱着。

    即便临别二十多年,女子的给予,依然支撑着她的儿子活下去,支撑她儿子活的英姿挺拔……

    而他这个父亲,又为他做了什么……

    ……

    戏曲终于唱近了皇宫,又是郑东儿亲自上阵,只有一个回眸的戏份,三句旁白的唱词,完全是男人的江山如画下,点缀的那么颗狗尾巴草。

    也就是本主好命是原配,否则上镜的可能都没有。

    年迈喜功的皇帝被挠到痒痒处,难得开怀而笑,豪迈不羁,人都跟着虎步生风,年轻不少。

    但在该看的人看来,林逸衣猜中了年迈的皇帝的心。

    故事的结局非常圆满,四海升平、歌功颂德。

    但烈日帝满足以后,又因为孝敬皇后离世,带着淡淡的惆怅和隐隐约约的不完美,因为他想找人分享同时入戏的喜悦时,发现身边没有了这个女人。

    这让年迈喜欢回忆的烈日帝开始想她的样子,如果她还健在,身份上唯一能与他比肩的女人,是不是回高兴的说:

    还写了本宫,真是不懂事的孩子,乱写。然后满意的笑,就如他现在的心境。

    可往事不可追,既然人死了,那么她生的孩子呢?

    他如林逸衣所料,想起了他的原配,想起了原配生下的孩子,戏中是怀孕的?孩子呢?

    烈日帝突然怒了,他发现他找不出关于这个孩子的记忆,皇后嫡子,说白了就是太子之尊,慕儿很喜欢的孩子哪去了!

    虽然他当年没少因为那个孩子跟慕儿吵架,但如今剩下的只有好,曾经的争吵也变城了孝敬皇后爱子心切的理解。

    可这位寄托了孝敬皇后所有爱意,本该风生水起的皇子竟然退出了帝尊的舞台,失去一切所有荣耀。为什么?

    因为太多的女人分享着皇上的爱,太多的美人用存在代替逝去,然后填满皇上的眼睛,抓住皇上的心,让一个弱小的没有母亲庇护的孩子消失是何等容易。

    但烈日帝不这样想,年迈的他习惯性的把错误推到别人身上,自己是永远对的那一个。

    顺带更无耻的把所有忽略嫡子的错,都推到后宫擅攻心计的女人身上,觉得是她们机关算计离间了他与嫡子的感情,让慕儿泉下有知,才在梦中没有回头看他。

    殊不知这个梦境,是点了迷魂香后,认为扮演的这一幕,谁又能说以夜衡政为代表的永平王党派心思不细腻,相反夜衡政心思比谁都细腻,用一颗七巧玲珑心功敌时从来不付诸武力。

    年迈不讲理的皇上,认定的事就是事实,反正他不会错,错的永远是别人。

    在《龙功天下》快唱完时,在全民沉寂在皇上的丰功伟绩中,全部官员歌功颂德,要给皇上造长生殿时。

    皇上破天荒的决定召见孝敬皇后的独子,永平王。

    “永平王?皇上有这么个皇子吗?”几名比较年轻的官员散了朝,慢慢的从升龙殿往回走,

    “当然有。”年龄大些的官员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谁?”

    年长的官员都没脸说:“就是每次打完仗都不给升官的那个。”

    “还有这种事。”

    多少人要睡不着了。

    ……

    分享了永平王多年功劳的大臣们纷纷惶惶不安。怎么办?皇上怎么想到召见永平王了。

    有胆大的怒道:“慌什么,他永平王这么么多年来不得皇上喜欢,区区一次召见就能翻身吗!”

    “对,对!”

    老者肃穆而立,即便翻身,他们也有能力脱身,别忘了分永平王功绩的还有永安王的人和永乐王的人,甚至一些居心叵测的官员,既然当初都得了好处,堵了永平王的道,现在就不能置身事外!

    至于永寿王这边的人,最好想办法摘出来,至于那些一定会牺牲的,就牺牲的更彻底点,让他们为永寿王的廉洁、宽厚做出贡献!

    ……

    可,为什么呢?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没人相信已经破罐子破摔,不争不抢了的永平王竟然有被皇上召见的一天?

    因为那个戏幕中被忽视了的画面?唯一的可能性钻入官场者的脑海。

    却换来更多的相信。

    就凭这幕唱过后,翻版时都不会出现的画面,能让皇上把一位忘了二十多年的女人想起来、整个画面不足半分钟纯粹点缀男人江山中那个多余的红颜,竟然能有这种作用!

    别哄人了。

    要不是皇上召见了永平王,他们都想不起来《龙功天下》里有女人出来过。

    夜衡政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戏曲的作用歌功颂歌就罢,其它的大可不必。

    夜衡政站在巍峨的御林军总台上,望着脚下连绵雄伟巍峨宫殿,夜衡政冷淡的开口:“把消息放出去。”

    “是。”

    夜衡政心里清楚,单凭那一幕当然不够,可能牵起一根线便是关键,有个契机,他们便能趁势而上。

    到底是什么原因让永平王突然显于人前?

    翌日人们听说,是皇上夜间散步无意间走入夜林,最后误入凤栖宫才走了出来,然后想到逝去多年的皇后,才有了明日即将到来的奇怪举动。

    更有甚者传呼,孝敬皇后预知王爷有难,给皇上托梦,让皇上以龙身镇儿子的灾祸,让小鬼不能欺身。

    总之传的很邪乎。

    而整个事件中的主角,却平静异常。

    元谨恂站在永平王府最有名的湖岸旁,仿佛又看到画中女子站在此处为儿子指点府邸的画面,她当时可曾想过自己的出身会要了她的命,她可知道人死如灯灭,他最后竟然打扰她的安歇,用她上位。

    林逸衣走过来,让春思、春香等在一旁,手臂上的披帛随风而动,装扮简单随意:“怎么了?”

    “想我这个不孝子。”

    林逸衣与他站在一起,望着波光潋滟的湖水:“孝敬皇后还不至于把这点事放在眼里,你还是想想见了皇上说什么吧,太令他失望的话,你就是想出头也不可能。”

    是啊,以母后刚烈的性格,怎么会把这点小风小浪放在眼里,至于林逸衣后面说了什么,他没有听。

    林逸衣来此可不是为了安抚他,再说她不认为他需要安抚,只不过良心过不去,过来凭吊自己的心而已:“我说的话已经做到,别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

    元谨恂闻言望着平静的湖面没有说话,等到久候的这一刻,他并不如想象中高兴。

    林逸衣见他似有心事,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

    ……

    人一回忆,力量是相当强大的,如果他还觉得愧疚的话,就会近乎偏执的行驶他掌握的权利。

    最重要的是,喜功的皇上想多了,他想到,这部从‘唱腔’到‘构思’都绝妙的戏,就如百年来一直传唱的戏目一样,等五百年后唱给别人听时,万一因此有人翻看历史查看烈日帝的原配的话,他岂不是有了污点。

    脑补过度的烈日帝,真的想多了。

    为皇上想多推波助澜的还有沉不住气的大臣,臣子们惊愕的表现激怒了心生愧疚的他!

    他见自己嫡子怎么了!这些个奴才们!孝敬去了,连他的儿子也不能见了吗。

    元谨恂觐见的那天,天气晴朗,万里无云。背后是千阙殿宇,他一身玄色官袍,沉默冷静,身形如玉,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这一刻又给他多大的冲击力。

    但真到了跪见的一瞬,元谨恂心里非常平静,激不起一点涟漪,如千百次随着大臣一起拜见他一样,尊敬却不卑微,沉默却不懦弱,安静但不胆怯。

    他便是他,不因皇上召见有任何改变,巍然不动,立如千刃。

    年迈的烈日帝元晰,身着常服,头发半百,精神已经不复前几日明朗,他看着下面的儿子,如此陌生又该如此熟悉:“你……二十有六了吧。”

    “回皇上,儿臣虚岁二十有七。”

    烈日帝愣了一下,然后大笑,这性子,真像他母亲。

    元谨恂下一刻淡淡而言:“其实父皇说的没错,二十有六也对。”

    “你到是散漫,年龄无所谓人说多大,可有些事也如此散漫,便缺少了男儿豪气。”

    元谨恂依然不温不火,仿佛没听懂皇上暗含的意思:“不过是为皇上办事,散漫一点的结果不便就行了。”

    元晰陡然一愣,哪个做出成绩的儿子不第一时间来他这里邀功,即便他们不来,他们的娘也会为他们含沙射影的添码,而他却平静的说出这些话,不单说,还做了这么多年。

    “你不怕朕忘了你,最终什么都不给你。”

    “儿臣拥有的够多,如果还有幸得长辈赐予是恩德,没有,也没什么。”

    年迈的元晰看着眼前说话稳重,不争不抢的孩子,突然间又想到他的母亲,也是这样一人闷着,决定的事,十头牛也拉不回来。

    其实,在元谨恂来之前,他已经翻看了元谨恂这十年的所有事。领过兵,但大多回来后别肢解;打过胜仗,可起决定性作用的永远不是他的主力,但他的耗下却是伤亡最严重的。

    从政六年,治下无乱,被提拔的却不是他。

    如果他再看不出点什么,皇上这个位置他便不用坐了。这是欺负他儿子从小到大不说话,更欺负他不像那些人一样有娘!

    对元谨恂的好印象,勾起了他看这些资料时的怨恨,如果元谨恂扶不起来,万事任人欺凌,他看过就罢,谁没生过几个不如意的儿子;但元谨恂明显不是,他看来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是不在意而已。

    仿佛一个纵容身边猫狗争食的主人,他是拨杆的主子。

    虽然这一点另他有些不悦,但也解气,他元家子孙怎么能任人欺凌,就是他儿子准许,他也要为儿子讨回公道。

    “你没有话要说?”

    元谨恂抬起头,神色如常:“说什么,你看起来身体依旧?”

    然后是沉默,谋长的沉默。

    元晰不知道元谨恂在想什么。

    元谨恂也不想他。

    元晰没有盼到儿子对他召见的感恩戴德场面,微微失望之于又说不出的骄傲。

    那些明目张胆的欺负他儿子,都给他等着!

    烈日帝话不多。

    元谨恂话也不多。

    两个平日没任何交集的人,突然因为父亲的示好抱头痛哭根本不可能。反而场面越来越冷,最后上位者重重叹口气,把这个不开窍、不给他台阶下的儿子轰走。

    从皇宫出来,望着宫中一眼看不头的巍峨宫墙,经历了自己谋划而定的结果后,元谨恂反而觉得非常荒谬,为里面的人,也为自己。

    元谨恂突然不想再去衙门,从十五岁办差到现在二十有七,元谨恂第一次翘班了,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对皇上失望吗?他早已过了那个年纪;激动?根本不可能。

    那是为什么,心里突然觉得空落落的,他即便名正言顺的得到万里河山,然后呢?为这座如画的江山付出全部?然后重复父皇的故事,再看着他的儿女重复他的老路。

    或者他年迈时也会向往长生,只因这个世界上他永远死的心甘情愿,每个不愿意去的人是找不到信仰的支点,没有去时的安港,他有吗?会有吗?

    “我说的话已经做到,别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

    不其然的画面跃然脑海,元谨恂苦笑,这个时刻在挑战他脑神经的女人,这个时候也来凑热闹……

    元谨恂突然舒口气,既然你来了,便去看看她吧,这件事还多亏了她不是吗?

    ……

    永平王府内,林逸衣今天没有出门,被夜衡政责令半年不得出现在人前的她,目前都是半装死状态。

    她知道她办了一件踩线的事,后续可能引发非常严重的后果,她丝毫不敢说自己没错,没有影射,这时候老实的让能处理这件事的人去处理才是明智之举。

    而她就躲在家里装死就好。

    林逸衣有时候想想也为自己孤勇的行为害怕,所幸她也不傻,戏本并不出格,重要的是,为了摆脱牛皮糖,就是死也认了!

    林逸衣心情不错的哼着歌穿着围裙在厨房里和面:“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炊烟袅袅升起,隔江千万里……”

    春思趴在灶台上,脸色乌黑的生火,浓郁的白烟呛得她咳嗽连连:“娘娘你再唱什么啊,难听死了。”

    “就是。”春香在一旁看着她,不停的弯下腰支招。

    林逸衣闲闲的调陷,顺便看她们两眼:“不懂不要乱说,生火也是有窍门的,耐下心来,对火忠诚,它们一定会感动的,到时候不用你们生,自己嘭的一声就着了,瞧你们两个笨的。”

    “娘娘,你根本是整我们,明明有师傅们在,娘娘干嘛把他们清走让奴婢生火。”

    “看的起你呗,这里是咱们的小厨房,难道你们不想吃一顿自己煮的饭吗?”

    春思毫不客气的开口:“不想,咳咳!呛死了,香儿你来。”

    春香接手,拿着吹火桶痛苦的奋斗。

    林逸衣调好馅,斜她们一眼,拿过发好的面,擀皮。

    林逸衣的动作闲适轻松,就像做过千百次一样,在擀皮之余,还有功夫嘲笑两个笨丫头:“你们两个要是学不会生火,本妃就给自己换两个贴心大丫头,谨防某一天你们把我饿死。”

    “娘娘你太坏了……”

    “就是,就是。”

    “顶嘴就把你们卖了。”林逸衣面前不一会便罗了一叠面片,单手捏包,娴熟轻松。

    元谨恂从外面走进来,愣了一下,站在烟熏火燎的厨房内,看着他的王妃穿着围裙,攥着面团在哪里欺负丫鬟。

    林逸衣也看到了他。

    元谨恂无奈的进来,站在林逸衣面前:“你在干什么,这么呛人。”

    春思立即打开抽烟管,把打算整治王妃娘娘,让王妃娘娘放过她们的小心思掐断在萌芽里。

    厨房里的空气立即清新无比。

    林逸衣捏上一个包子,随手仍在边上,却非常整齐:“见过皇上了?”

    “恩。”元谨恂托起一个圆片,发现透过面纸能看清手掌的纹路。

    林逸衣单手再捏一个:“失望了?”人都是这样,得不到的想得到,得到了又发现就那样还不如不得到。

    元谨恂放下薄片,竟然没有回避:“有点。”

    两人如老朋友般不参杂任何感情因素,只是单纯的就这件事两个知情的人在发表彼此的看法。

    “难免的,他毕竟是皇上。”

    元谨恂看着她熟练的动作,一时间忘了该说什么,只是看着薄片在她手里翻飞,一会就是一个成型包子,不禁想起第一次尝她手艺时的情景:“为什么能这么薄。”

    “加了盐,可以让面凝而不散。”

    这样啊,元谨恂点点桌上的面皮,抬起头,刚想说什么,见她额间一缕发死飘落,想抬手帮忙又怕她反应过度:“单是盐就能起到这样的效果?”她眉眼没有一丝修饰,眼睛注视着手里的动作,不该有任何美丽可言的这一瞬,元谨恂竟觉得她很美。

    林逸衣抬起头,又垂下:“剩下的是秘密。”

    “跟我还有秘密。”

    “跟你怎么就没有秘密了。”林逸衣扫他一眼,身上的刺险些全竖起来:“你答应的事不会忘了吧。”

    元谨恂不想现在跟她吵架:“今晚你吃包子。”

    “摆明的事,你什么时候让我死遁。”林逸衣重新拿起擀面杖擀皮。

    元谨恂无聊的捏着软团团的面,戳一下再戳一下,没有说话的意思。

    林逸衣不耐烦的抬头:“跟你说话呢?回一个。”

    “刚有转机就死王妃,我有那么忘恩负义吗?”

    林逸衣却听懂了,他是说,皇上刚刚对他有所改观,他拖后腿的原配就死了,这是迫不及待为后面的大展拳脚腾地方吗。

    林逸衣笑了,觉得元谨恂顾忌的不是没道理,好事者说不准会用这件事弹劾他居心叵测:“有什么,升官发财死娘子,乃人生三美之一。”

    元谨恂拍拍手瞪她一眼:“荒谬。”

    “我说错了吗?我如果去了,你空出来的可是王妃之位,虽然是继室不怎么了,保不齐我没有孩子,你现在又有很大的可能一飞冲天,你想啊,争这个位置的人肯定只多不少,美女多多全是小萝莉。”

    “越说越不像话!萝莉是什么?”

    “从年龄上来说,就是没有长开的女子;从男人的角度来说,就是一见就能勾起男人保护欲的尤物,你倾向哪种?”

    元谨恂把她探寻的眼睛拨弄开,受教的点点头:“你不说话的时候其实挺萝莉的。”

    林逸衣闻言手里的包子险些走形:“你眼瞎吧!”她这辈子与这个词没有缘分,垂下头继续手里的工作。

    春思、春香掩嘴偷笑,觉得王爷和王妃感情真好。

    林逸衣可没忘记自己的目的,放低声音问:“我到底什么时候给你腾位置合适。”

    “再说吧,过了这段时间。”

    林逸衣觉得可以,元谨恂后院有的是美人,不可能对她说话不算话,挺多是为了自己的面子,真的让她去死,但她就是好欺负的吗!到时候断看谁道行高而已!

    “常来,你也有出银子?”

    “一点点。”常来现在明面上的老板换了位真寡妇,后台是夜衡政。发生这么大的事,元谨恂会知道一点也不稀罕。

    “多看书还是很有用的。”

    “自然。”林逸衣说完觉得这话怎么听怎么不对劲,猛然抬起头:“你说我以前蠢了?”

    “王爷,禀王爷,吴院传来消息,沈姨娘有孕了。恭喜王爷贺喜王爷,王爷大吉!”这话忍了一天了终于名正言顺的说了,相信王爷也可以名正言顺的高兴。

    林逸衣闻言好笑的看向元谨恂,眼睛亮亮的:“恭喜啊,又要当爹了。”

    元谨恂顿时尴尬不已,说不上为什么就是尴尬,这些没颜色的人,早不报晚不报,现在报这些有没有干什么!纪道呢!不想混了!

    但面对自己的女人,元谨恂一向镇定,焉能被林逸衣看了笑话。

    元谨恂淡淡的看向汇报的人:“是吗?”

    林逸衣率先开口:“这种事还能有假?”真是奇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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