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间地下石室本就是仓促间修葺出来避灾用的, 年岁已久,根本经不起这样的冲击。
脚下的地在震颤,古旧的石壁摇摇欲坠, 头顶不断掉下土块与碎屑, 剧烈的爆炸中, 整个世界都在摇晃。
花满楼紧紧护着怀中的人,将轻功用到极致,竭尽全力向出口的方向跑去。
“轰隆——”
破损的屋顶从眼前坠落,差一点砸在头顶。
花满楼急速后退堪堪避开,用袖子挥去溅起的尘土, 脸色凝重地观察着前方的坍塌情况。
断裂的结构体接二连三从头顶落下,将通往出口的窄小甬道封得密密实实, 想要过去, 就只能冒险一搏。
若是自己一个人,试一试倒也无妨, 但
花满楼犹豫地看着怀中满脸不安手指紧紧攥着他胸口处布料的少女, 怎么也没办法下定决心。
然而此时的情况已不容他耽搁下去, 他必须马上做出选择。
又是几声剧烈的爆炸声响起, 山摇地动,崩塌的速度骤然加快。
“抱紧我。”花满楼沉声叮嘱, 他收紧搂着少女的手臂, 看准一丝空隙, 提气猛地向前冲去。
身边不断有断壁碎石掉落,这短短的几十步的距离, 花满楼背上已经被砸了好几次,好在没有大一点的碎块,不严重。
出口已经在眼前了, 还有十几步,近得小七甚至能看到外面那棵树上枯叶的形状。
两人松了口气,提着的心还没来得及放下,一波前所未有强烈的坍塌再次袭来,急剧往下掉的巨大结构体再次让二人进退维谷。
“花满楼,芭芭拉,你们怎么样了!”外面传来陆小凤焦急的大喊,两人看到他数次想冲进来,却一次次被密集如雨的坠落物挡在出口外。
花满楼心中不断往下沉,他知道今天多半凶多吉少,哪怕情况好一些,也不大可能完好无损地出去了。
但却还是安慰着怀里的人:“别怕,我会带你出去的。”
小七听着他到了这种境地依旧温柔冷静的声音,突然也就不那么紧张了。
她轻轻嗯了一声,将身体往他怀里缩得更深了些,双手搂着他的脖子,似在诉说无言的信赖。
花满楼深深看了眼埋在怀里的那颗毛茸茸的脑袋,弯了弯唇角,再次看向出口的位置,眼神变得果决坚定。
他将身子微微弯曲,用自己的上半身挡住她上方的空间,再次提起轻功向外冲去。
巨大的横木自眼前掉下,他已没有办法躲避,因为身后同时有更致命巨石跟着掉落,两害相较取其轻,他只能用自己的脊梁硬生生承受了这一击。
轻不可闻的闷哼在轰鸣声中不被察觉,喉间涌上一阵阵腥甜,又被他再次吞了进去。他紧紧闭着嘴唇,不叫她发现半点端倪。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脊椎已经断了,内脏也有一定的受损,光是站着都已经耗费了他全身的力气,几乎连表面的平静都要维持不下去,更别说还得抱着一个人全力奔跑。
房体结构的关系,越是到出口,坍塌越严重。
他一掌击碎即将掉落在二人身上的土块,费力地避开另一根断木,对于落在后背和肩膀上的石块却已无能为力。
在石室彻底崩塌的最后一刻,他用自己的身体挡去纷落而下的一切危险,抓着最后一丝难得的空隙,用尽全力将怀里的人抛了出去。
小七在空中错愕地回过头去,她看到那个方才那个像超人一样的青年,此时半跪在地,手臂不自然下垂,鲜血顺着嘴角留下,面容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即将摔在地上时,陆小凤将她一把接住,下一秒,整个义庄在眼前轰然倒塌,她再也看不见那个总是面带微笑的芝兰玉树般的男子。
“花满楼——!!!”
她不管不顾得向前冲去过去,费力地搬起一块块碎石断木向旁边扔去,泪水自眼眶中汹涌而出,呜咽的哭泣声不绝如缕。
陆小凤同样如此,他沉默得搬着东西,两双手很快就被磨得破皮,他像是没感觉一般,仍旧自顾自地埋头挖掘着,试图将深埋底下的好友带出来。
这个平日里总是笑嘻嘻的有着一双漆黑明亮眸子的青年,此时已泪流满面。
直到西门吹雪赶回来,和陆小凤二人合力,用一身深厚的功力打开了通道,这才将花满楼抱出来。
他的身上落满尘土,脸上和脖子上有许多细小的伤痕,胸口处沾染了大片血迹,使得原本洁白如新的衣袍污浊不堪。
“芭芭拉,快!”陆小凤急急向她喊道,然后将人平放在空地上。
她哽咽着扑上去,跪坐在他身旁,看了眼唇边挂着血迹脸色苍白如纸不知生死的青年,然后轻轻闭上眼睛。
朦胧的蓝色光晕自她心口缓缓溢出,范围越来越大,以自身为中心,直至覆盖了方圆十米之内的所有范围。
空气变得无比润泽,草木舒展着枝干,鸟雀在头顶徘徊,所有的水刹那活了过来似的,温柔又调皮从每个人身上拂过,雀跃地诉说着自己的欢喜。
天地间所有的灵气仿佛聚在此处,治愈的元素力让他们的心情变得宁和而平静。
小七双手交握放在心口处,神之眼自领口飘出悬浮在她面前,散发着温润的莹润光辉。
天上落下点点细如丝的银辉,仿若划过夜空的流星,落在地里消失不见。微小的水元素生物在空中飞舞盘旋,通身泛着蓝光,晶莹透明的翅膀扇动间落下点点星辉。
这一次,不再有任何保留,她瞬间抽干了体内所有的能量,水系元素力尽情倾泻而出,全数灌注在花满楼身上。
陆小凤不是第一次看见她救人,却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阵仗。
他伸着手去接流星和那些可爱的发光的小虫子,手掌却自他们之间穿过,只碰到一团空气。
西门吹雪再怎么不苟言笑,此时也被眼前壮丽的一幕吸引了全部心神,脸上露出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惊讶和震撼。
他被柔和的蓝光包围着,银辉落在身上,身体更加舒适,所有的疲惫瞬间消失,心情也不由自主变得安宁平和。
在三人的注视下,花满楼的身上发生着肉眼可见的变化。
暴露在外的伤痕和淤青一寸寸被治愈,苍白的脸上有了血色,脉搏一点点强劲,呼吸从气若游丝逐渐变得平缓有力。
陆小凤惊喜地看着被救过来的好友,恨不得立刻冲上去看看他的情况,只是芭芭拉还在持续不断的治疗,他不敢随意打扰。
直至将所有能量耗尽,她才睁开眼睛,仔细地检查着花满楼的身体情况。
陆小凤急忙问道:“芭芭拉,他怎么样了?”
小七摇了摇头,她已经把所有力量全用在他身上了,但是人还没醒,她也不好下结论。
西门吹雪蹲身,将两根手指搭在他的手腕上探着脉搏,陆小凤转而又看向他,便听他说道:“很健康。”
这话刚一说完,花满楼便缓缓睁开眼睛。
原本已经平复下来的情绪又开始起伏,想起被抛出石室时,他微微笑着看向自己的眼神,小七忍不住又流下眼泪。
她拿出手帕,轻轻擦着他脸上头上的尘土,又哭又笑地看着他,道:“你若是再不醒,我就只能长跪于此,祈求风神大人垂怜了。”
花满楼试着活动了下手臂,没有感觉到任何痛楚,浑身上下也没有半点不舒服的地方。
随后他撑着地面缓缓坐起,心情十分不错地笑着回道:“提瓦特的神也能救异世的人吗?若真如此,以后我也该多拜拜才好。”
陆小凤往他肩上砸了一拳,佯装恼怒道:“你可差点把我吓死了。”
花满楼借着他的手站起身,温声说道:“是我不是,我向你赔礼道歉,以后绝不会这么吓你了。”
说罢,他看向静立一旁面容冷漠仿佛事不关己的西门吹雪,诚挚道谢:“多谢西门庄主出手相助,此番恩情,在下铭记于心。”
他虽然昏死过去了,却也知道没有西门吹雪出手帮忙,光凭陆小凤和芭芭拉两个,是不大可能将他活着挖出来的。
西门吹雪神色丝毫不变,只是冷冷道了声:“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小七换了手帕,依旧默默帮他清理着身上的污渍,陆小凤见了,便对西门吹雪说去看看方守仁,转眼间,场上只留下了花满楼二人。
他看了眼满身血迹尘土的自己,苦笑道:“这还是我这辈子第一次这么狼狈。”
“没关系的,这点小事,丝毫未损花公子的英姿。”她笑着踮起脚尖,擦去他额上的一道污痕,道,“去找个地方洗漱洗漱吧。”
索性附近就有一片湖泊,花满楼洗干净了手和脸,将头发也清洗了一遍,至于身上,他只能就这么穿着在水里揉搓一番,大致过得去就行。
束发的玉冠早已碎裂,他扯了衣裳下摆一圈,用布条将头发高高竖起,少了几分往日的清贵,多了些平易近人的亲近感。
忙过后,他才想起没来得及问的问题。
“方守仁现在在哪,西门庄主可有抓住他?”
小七到现在也还没问过这件事,从石室里出来,她的整颗心全放在治愈花满楼身上,看着他那副凄惨的模样,还哪里想得起来其他。
不过她对西门吹雪有着充足的信心,作为本世界武力值的巅峰人物之一,若再拿不下一个方守仁,那他剑神这个名号只能说徒有虚名。
想到这里,她微微一笑:“放心吧,有西门庄主出手,他跑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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