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辰羽做出洗耳恭听的表情。
江落羲会意，“先说唐晓。她在事业上属于基本没有进取心的人，毕业那么久不开画展也不图赚钱，我在她画室兼职，要不是她比我有钱，有时候我都觉得自己才是老板。再说她对韩旭的感情，虽然我们都知道她喜欢韩旭，但是据我了解她还没有真正跟他当面表白过。此外，她从小娇生惯养，具有典型性“厌恶心理”特征，在人格分类上属于比较缺乏积极性和进攻型的人格；所以，从主观上看虽然不是完全不可能，但是杀人这种事对她挑战性实在太大了。”
江落羲说完，水汪汪的眼睛看向萧辰羽：“客观上的分析那天我已经免费赠送了。萧队？”
萧辰羽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没记错的话，你当时有个前提，就是她不是雇凶杀人，这点怎么证明呢？”
萧辰羽注意到江落羲忽然有那么一瞬的失神，就听她回道：“那是警官你没有看到现在的她，如果一个人能够冷血到杀人或者雇凶杀人，就绝不会变成那副生不如死的模样。”
萧辰羽盯着江落羲的脸，“没想到堂堂心理学老师竟然也会信这个。”
江落羲淡然一笑，“也许萧队长没有体会过，伪装和本能本就天差地别，真正的痛苦从来就无法隐藏。那种感觉”
也许是发现萧辰羽正以前所未有的专注眼神看着自己，江落羲好像忽然回过神来，立刻换了一种语气，“这个回答萧队长满意吗？”
萧辰羽也收起了刚刚的神情，掩下心里被拒之门外的那声闷响，平静地说，“所以她那天为什么说谎？”
江落羲心头一凛，没有否认，只是隐晦地答道：“警官，女孩子都是有自己隐私的。”
萧辰羽沉默地看着她，手指在膝盖上交替地轻轻敲打。
这应该是萧辰羽思考时一个惯用的动作，但像萧辰羽这样理性的刑警一般情况下不可能会在外人面前暴露自己如此明显的行为习惯。
江老师分析有两种可能，一种是萧辰羽对她的暗示和警告，而另一种则说明萧辰羽在她面前的状态是放松的。
江落羲自然而然地选择了前者，于是咽了咽口水，说道：“明白，萧队长觉得我诚意不足。不过“叶克斯·多德森定律”告诉我们，做人不能太贪心，不然等会儿我什么都想不起来，萧队长可能损失就惨重了。”说完对着萧辰羽眨了眨眼睛。
大晚上的，萧辰羽简直没眼看。
江落羲：“好吧，在萧队长什么都没透露的情况下，我只能说说我的猜测：首先，这个案件明显是一起蓄意谋杀案，而不是激情犯罪。蓄意谋杀罪犯可能是情绪累积型犯罪，也就是某种消极情绪累积到而激发的犯罪；也可能是变态心理型犯罪，而变态心理型犯罪多发于连环案件。我更倾向于前者。”
“韩旭约了唐晓，但在7点55分至8点15分之间发生了一件事，让他改变了主意。萧队长可能不知道唐晓在7点55分打过韩旭的电话，他说正准备出门。所以在这个时间段见过他，或者通过其他通讯方式联络过他的人都有机会改变后续事情的发生，也就是说都有可能是凶手。”
江落羲看了一眼萧辰羽，“另外，韩旭死亡时间是9点至9点30分，而他离开画廊的时间假设在8点20分左右，他步行到街区公园大约需要10分钟的时间。那么很有可能他认识凶手，并且在死亡之前二人进行了至少20分钟以上的交谈。这与犯罪类型推断也一致。当然，由于我对现场情况一无所知，这些都只是假设。如果萧警官肯大方一点，我可以”
萧辰羽在内心叹了口气，现在特别希望江落羲明天早上能来他的刑侦支队上班，打断她说道：“你想知道什么？”
江小姐会心一笑，“我要看现场照片。”
萧辰羽打开储存韩旭案件的文件夹，翻出现场照片，把手机递给她。
江落羲边接过手机边问道：“对了，你们为什么要抓金放？”
萧队长眼神清明，却装聋作哑。
江落羲一哂，“知道你不会告诉我，让我猜猜，该不会有证据表明他杀了韩旭？”
萧辰羽：“为什么不会？”
江落羲一愣，“真是他？”
萧辰羽面色沉静，声色不动地看她。
江落羲觉得自己给自己挖坑的本领在今晚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提升。
她用可怜巴巴的眼神望了萧辰羽一眼，讪讪说道：“韩旭死亡当天，至少可以确定6点到8点左右的时间内都与金放一起呆在画室，这点你们的监控很容易查实。如果金放是有预谋的杀人，他应该早早约好对方，以确保能成功行凶，而不会在一个韩旭日常健身的日子临时起意约他出去。健身的事儿不要问我怎么知道的，我有内线。”
她顿了顿，继续道：“另外，一个成天跟自己呆在一起的人，想谈话机会多得很，为什么一定要约到公园，作为被害者的韩旭难道不会觉得有什么问题吗？除非这场约会还有第三人，而金放只是约会的中间人，但凶手是谁就不好说了。不过，这都是我的推测，还是那句话，没证据。萧队长怎么看？”
萧辰羽审视着江落羲，慢悠悠开了口，“我们确实查到当天金放跟踪韩旭去了公园，之后在8点56分左右离开。”
江落羲被气得完全忘了自己的身份，把手机“啪”地放在茶几上，“萧队长，您这随堂小测试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儿？”
萧队长摆出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表情，“你又没问我。”
江落羲冷哼一声，“所以确实不是金放约韩旭去的公园，也就是说他的嫌疑不大，毕竟没有哪个凶手会不认识自己预设的凶案现场，还需要跟踪别人去的。”
萧辰羽终于低低笑了起来。
她继续翻看照片，问道：“看来是锐器造成的创伤。什么样的凶器？”
萧辰羽忽然有点犹豫地说：“我不确定。”
江落羲疑惑地抬起头，“不确定？”
萧辰羽：“法医的结论可能是双刃刀，也就是匕首之类的。但我伸手进去检查过，未必是那样。”
江落羲看着萧队长淡定的脸，脑补了一下当时的情形，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决定不再讨论凶器类型的问题。
不自觉地说了一句：“还真是狠毒呀。”
萧辰羽瞟了她一眼，想起金放肩膀上鲜血淋漓的伤口，在心里轻哼一声。
江小姐抬起头，用手指着尸体的照片，“死者这样的死法死亡时一般眼睛应该是睁开的，而韩旭双目紧闭。金放离开的时间在死亡时间以前，而凶手应该就是帮韩旭合上眼睛的人。”
萧辰羽嘴角浮起一丝浅笑，“有道理，不过还有一种可能，他也可以去而复返。”
江落羲斜眼看他。
萧辰羽态度终于端正起来，“好吧，不管怎样，眼下他作为凶手的理由确实不够充分。”
江落羲：“所以你们为什么抓他？”
萧辰羽淡淡地说：“你说的，他企图非礼你；还有，他袭警。”
江落羲仰天长叹，人真的不能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然后只好跟萧辰羽一样，暂时放弃了一切与金放有关的话题。
她手指戳在手机上，问萧辰羽：“他的眼镜呢？”
萧辰羽：“现场没发现。”
“也就是说被人拿走了？”萧辰羽的手机突然“嗡嗡”一震，江落羲手一滑，恰巧接通了电话，而她的话音还没落
对面的成洵：“”是打错电话了吗？
萧辰羽面不改色地接过电话，“老成，怎么了？”
成洵：“啊那个，刚才是”
萧辰羽无情地打断他，“什么事？”
成洵：“哦，那个，金放醒了。”
萧辰羽：“审吧。”
成洵：“他那肩膀不是受伤了嘛，”萧辰羽觑了一眼江落羲，江小姐不明所以地眨眨眼，“这小子说他起不来。”
萧辰羽：“哦成副队，你如果不想加班没问题，可以下周开始去一个月加班一次，一次一个月的缉毒队报道，他们刘队长缺人，特别需要能文能武的你。”
成洵觉得萧辰羽这股无名火绝对是刚才自己多嘴引发的，立刻表态，“别，别呀。咱们哥们儿这么多年”
“这么多年了，成副队，你是不是以为我不知道对付犯罪嫌疑人你有多少种有效且合法的手段？现在你特意打电话来告诉我你对付不了一个金放？”
成洵此刻才知道什么叫做贼心虚，简直就是马脚遍地跑。
“那个，审完笔录传给你。”然后一秒不想等，逃命一般地挂了电话。
江落羲这会儿不知道是该庆幸自己不是眼前这位萧队长的手下，还是该为萧队长对自己的仁慈感到荣幸。
她偷瞄着萧队长的俊脸，一抿嘴，咽了咽滑到嘴角的口水，这男人也太表里不一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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