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9点半。
萧辰羽一行人跟着许闻时进了警局大门，
江落羲用萧辰羽一早拿出来的大外套把自己裹了个严实，正在后面跟丁帆使眼色。突然，瞥见一个身穿制服的中年男人迎面匆匆走来，而许闻时立即停住了脚步，表情严肃地说道：“顾局，您这是？”
来人正是顾有良，现任甬州市公安局局长，也就是许闻时的顶头上司。
江落羲打量着男人，他身材较许闻时矮一点，面色并不冷厉，但更与温和十万八千里。
只见他快速看了许闻时一眼，没吭声，转眼薄薄的嘴唇却弯了起来，眼睛也笑成了一条缝，两只手已经握住萧辰羽，“哎呦呦，辰羽！什么时候来的？”
萧辰羽礼貌地点头，“你好，顾局，刚到。”
顾有良的小眼睛向萧辰羽后面扫了一眼，笑道：“你来也不说一声，这是，有案子？”
萧辰羽轻“嗯”一声。
顾有良再看许闻时，脸上的表情立刻淡了几分，“申洲的事情都尽量配合。”又转向萧辰羽，“辰羽，有事情你跟闻时对接，我今天临时有事要出差”说着突然把萧辰羽拉到一边，低声问：“萧部长都还好吧”
闻言，江落羲迅速瞟了一眼萧辰羽，然后慢慢低下了头，开始玩儿萧辰羽那件外套上的纽扣。
二人又低声交谈了一会儿，只听萧辰羽说道：“多谢。”转身走了过来，顾有良已经大步出了门。
萧辰羽搂住许闻时肩膀，“走吧。”
许闻时嘀咕了一句，“你都听到了，‘对接’”
萧辰羽低笑，“放心。”
江落羲和凌沫走在最后，在她低头不语数楼梯的时候，凌沫却嘴角含笑，眼神始终追随着萧辰羽。
转眼到了二楼会议室，一名年轻帅气的警员快步迎了出来，跟许闻时耳语了一番。
许闻时向后扫了一眼，看大家都进来了，便道：“这是我们同事杜胜，他刚从交通队那儿回来，按照辰羽给我的时间，我让他们提取了近3天的监控。”随即朝杜胜扬了扬下巴。
杜胜站到大屏幕前，视频放了出来，“这个是沙镇路路口的监控影像，只要进出沙镇路都要经过这里，所以如果你们要找的人出现过就一定会被拍下来。但是，时间范围太大，筛查需要很长时间。”
萧辰羽稍微思索了一下，看向许闻时，“房子的情况搞清楚了吗？”
许闻时拿出手机打了出去，片刻挂断电话，“说是房子一直空着，周围邻居们也没见有人回来过。”
萧辰羽看了眼外面的天，“走访的人还在吗？”
许闻时点头。
“让他们把电闸推上，看看房间情况。”
许闻时一头雾水，还是打了电话，随后回道：“电闸推上了，外间的灯亮着。”
“什么样的灯？”
“很老的那种白炽灯，不怎么亮。辰羽，你这是？”
萧辰羽坐在椅子里抬头看许闻时，“什么情况下你可能会出门不关灯？”
许闻时一愣，“可能是白天？可是他如果是白天回来，邻居应该会注意”说到半路自己停住了口。
萧辰羽看着他，“甬州最近三天都什么天气？”
许闻时看着外面，“只有今天下了雨所以”他一转头，“杜胜，从今天下午的视频开始筛查。”
大屏幕上开始倍速播放视频，江落羲却窝在角落的椅子里一直在看手机。
萧辰羽靠在会议桌上，眼睛一眨不眨看着大屏幕，如果在甬州找到杨子文，就可以印证他所有的猜测。
不知过了多久，只听一声“停”，萧辰羽一下站直了身体，“回放5秒。”
大家顿时都来了精神，紧盯着大屏幕，只见一个穿着黑色雨衣的高大身影上了一辆蓝色出租车。
许闻时：“是他吗？”
丁帆：“看身高倒是像，关键摄像头这个角度看不到脸呀。”
大家都看向萧辰羽。
萧辰羽：“再向前倒2秒。”
只见穿黑色雨衣的男人从小路走出，右手拎着一个大包，左手拉开了出租车的车门。
萧辰羽眉头一舒，“是他。”
时间定格在12点58分，视频画面可以看出，虽然下着雨，但是天还是很亮，可惜角度问题，无论怎么看都看不清车牌最后两位数字。
许闻时看了看表，对萧辰羽说：“都这点了，估计鉴定中心早没人了，视频锐化要等明天。要不先发给交通队，让他们筛查？”
萧辰羽看着大屏幕，“有地图吗？”
许闻时愣了一下，一拍脑袋，反应过来。
2分钟后，甬州支队办公室。
许闻时拿着笔敲了两下地图，“这就是沙镇路路口，视频显示出租车沿着沙镇路一路北行。按照地图我们可以推测，车应该在这里，”他点了一下路口的位置，“转到下一段路。但这里是个三岔路，有两条通往大路，沿路应该有监控，另一条小路就说不好了，不过地图上看这条小路走进去是个死胡同，应该不会是这里，否则这么近的距离他也用不着打什么车了。”
他看向大家，“所以时间紧急，我们要尽快判断这两条路他到底走了哪条，实在判断不了就只能让交通队都看一下。”
萧辰羽走近地图，观察片刻，手指轻点一下，“不是这条。”首先排除了最右边的大路。
许闻时：“为什么？”
“如果杨子文在甬州生活过，至少应该在2年前，他不会去自己陌生的地方，所以只可能是，”他用手在地图上圈了一下，“这片老城区。”
许闻时点点头，“那就这条了呗？”
萧辰羽犹豫道：“离这里最近的是东江区，走这条路过去，太远。”
“所以，他走的是小路。”突然一道声音传来。
大家立刻都看了过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江落羲已经站在了萧辰羽的身后。
萧辰羽复杂的眼神落在她苍白的小脸上。江落羲离他很近，外套的袖子已经挨到了他的身上，她眼神有点木然地盯着地图，“那条小路的尽头是一个弄堂，很宽大，车子可以从那里穿过去。出去左转大概500米，再右转300米处有个路口，从那里就可以穿到大路上。”
她一口气说完，“如果按时间推算，这段路大概需要7到8分钟，加上沙镇路的行驶时间，也就是说，他们最早出现在下一个路口——月海路的时间，应该在下午1点10分左右。”
萧辰羽笃定地看向许闻时，“小路。”
许闻时看了眼江落羲，带着说不出的表情转向杜胜，“通知交通队。”
说完话，江落羲的脸色变得异常苍白，她紧咬着嘴唇，一下跌坐在旁边的椅子里，随即慌乱地把手伸进外套兜里。
萧辰羽已经蹲在她旁边，一把抓住她，幽深的眼神定定看着她的眼睛，对她摇了摇头，随即看向丁帆，“去拿杯热水。”
凌沫站了起来，对丁帆说：“跟我来吧。”杜胜也一起跟了出去。
许闻时已经点起一根烟，靠在远处的桌角，默默盯着这两个人。
只见江落羲对着萧辰羽轻扯了一下发白的嘴唇，从兜里掏出一个手帕，轻轻擦拭额角的冷汗，声音异常轻柔，“别紧张，我知道剂量。”
萧辰羽没再吭声，只是微微皱起了眉。
干燥清冷的空调隔绝了窗外潮湿的雨气，就像对面的两个人，视线相对，明明没再说什么话，却仿佛将别人都隔绝在了世外。
再回到酒店，已近午夜。
病病歪歪的江落羲进了房间倒头就睡，只剩凌沫一人对着窗上不断滑落的雨珠咀嚼不甘，她看得出萧辰羽对江落羲的紧张，她甚至觉得“拿杯热水”那句话分明就是对自己说的。
她压抑着起伏的情绪，回头看了眼蜷在床上的人，拿起她扔在沙发上的外套，慢慢贴在脸颊上。忽然手一滞，从兜里掏出了一个白色药瓶，看着上面的标签，愣了一下，随即勾起嘴角，轻轻笑了。
此时，隔壁的萧辰羽正在给成洵打电话，“找到杨子文了，给甬州准备手续。”
———
接到许闻时电话的时候是早上6点。
根据给定的地点和时间范围，交通队果然在月海路的监控摄像里找到了那辆车，幸运的是车牌号拍得很清楚，但联系出租运营公司，再找到司机本人耗费了较长时间。直到刚刚，才打通了司机的电话。
雨过天晴。
许闻时叼着烟，挤着眉头打量还带着一片片水迹的老楼，“几楼来着？”
杜胜：“顶楼。”
听到这两个字，萧辰羽嘴角忽然噙起一丝苦笑。
许闻时烟头一扔，“上。”
然而，当警员们爬到顶楼，却怎么敲门都没人应答。
许闻时看看萧辰羽，心一横，给杜胜使了个眼色。
杜胜灵活地施展起了撬门轧锁绝活儿，看起来动作十分娴熟。
萧辰羽眯眼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忽然升起一种奇怪的感觉。未及多想，门已经开了。
大家迅速在房间搜寻一遍，却空无一人。
丁帆跑过去推开窗户，观察一会儿，“没有逃跑痕迹。”
许闻时叉着腰站在屋子当中，“东西都还在，这他妈还不到6点半，跑哪儿去了？”
萧辰羽沉吟道：“他为什么去沙镇路的房子？”
许闻时：“对了，早上收到消息，沙镇路房子登记的所有人就是杨子文，变更时间是2年前。他自己的房子却不住在那里，回去是取东西？”
萧辰羽扫视着房间，回想着监控画面里杨子文手里的大包，忽然回头看许闻时，“画板。”
许闻时：“画板？”
此刻，萧辰羽手机忽然震了两下，他拿出一看，是江落羲。
他快速打下几个字：“顺利，酒店呆着。”便快步走向门口，“丁帆留在这里勘察。”
许闻时跟了出来，“去哪儿？”
“海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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