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热气腾腾,灶门葵枝满脸笑容地将一碗碗丰盛的菜肴端出来,热情地招呼几人坐下。炭治郎的大嗓门将屋外的弟弟妹妹们都喊了进来,我跟在弥豆子后面,关上了门。

    灶门家久违的开了荤腥,作为大人的葵枝温柔地向我道谢,身边一双儿女有样学样,都用一双大眼睛湿漉漉地看着我。

    我往旁边撤了一步,微微低头:“我蒙夫人照顾许久,这只是一点微薄的谢礼罢了,夫人不必介怀。”

    弥豆子捂嘴笑:“阿迭才是,不用这么紧张啦!”

    我笑笑,没有反驳,只是轻轻道:“菜快凉了。”

    孩子们欢呼:“我开动了!”

    餐桌上的气氛温馨幸福,我撇了富冈义勇一眼,对方接收到信号,和我一前一后出了门。

    炭治郎担心的和妹妹对视一眼,很怕外面两个人打起来。

    待离房屋有一段距离后,我站定,漫不经心地看向他:“你是追踪鬼舞辻来的吧,很可惜,那个废物估计短时间内不会露头,不过我可以找到他。”

    看着青年倏然锐利的眼神,我挑起了嘴角:“现在,有兴趣和我说说,你手上有什么消息了吗?”

    方才我看得真切,他一开始确实是奔着要我命的方向来的,不过在看清楚我的脸后就迅速调转了刀刃。这么明显的变化,我不认为是他良心发现突然想放过我。

    再怎么说,我也身负鬼的血脉,在旁人眼里和食人鬼不会有区别,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了,他或许见过哥哥,而且关系似乎还不错,要不然也不会对我停手。

    和咒灵的存在一样,食人鬼在这个世上知道的人终归是少数,在这种情况下把普通人牵扯进来不妥。

    而且看他的样子,哥哥的存在显然是机密,也对,哥哥是由我转化而来,应当也和我一样不怕阳光。且鬼舞辻之前见我并没有特殊的反应,那么就说明并没有与哥哥碰过面,剩下的问题就只有鬼杀队是否知晓哥哥“不怕阳光”这一点。

    如果是我,自然不用担心,再来一百个鬼杀队也奈何不了我,但哥哥情况特殊,本身的伤再加上束缚反噬,实力必定大打折扣。

    如若知晓,换做我是鬼杀队的人,一定会在见到夏油杰的第一面想尽办法限制住他的人身自由,决不能让其和鬼王无惨碰面。而要是不知道,鬼杀队凭什么放过一个食人恶鬼?

    我很确定富冈义勇看到了我暴露在阳光下的一小块皮肤,也了解了我的实力,但现在他还坚持把我带回去,像是笃定我不会动手。除去过于天真的可能,就只剩下他们手里真的有砝码——夏油杰多半在他们手里。

    复杂的思绪一闪而过,沉默了大半天的青年终于舍得开开金口,也可能是到现在才组织好语言:“杰,在等你。”

    一阵风吹过,我睫毛颤动,散去的咒力威压席卷而来,气氛仿佛被冰冻住。我抬眼,脸上挂着清浅的笑容,但说出来的话却与表情极度不符:

    “你最好不是在骗我,要不然,鬼杀队就和鬼舞辻一起化为泥土里的肥料吧。”

    啊,青年慢半拍地想,杰的妹妹,好凶啊。

    等我们回去的时候,午餐已经结束,炭治郎更是肉眼可见的松了一口气,显然是在担心我们会打起来。我觉得有点好笑,却在看到他额角那块疤痕时想起来了原本的轨迹。

    不过考虑片刻我就把原本的计划扔到了脑后——一只东躲西藏的老鼠罢了,动动手指就能碾死,犯不着把普通人牵扯进去。

    过了不久我就提出了告辞,灶门葵枝看起来有点忧虑,不过也没有多说,只是麻利地打包好了一个行囊,说什么都要我带上。眼见推辞不过,我只好收下,并把所有钱财留在了一个不易发现的角落。

    走之前,我叮嘱夫人最好换一个地方住,毕竟难保鬼舞辻不会趁我不在报复。在一边的富冈义勇听见了,默默记在了心里,打算下山后就去找最近的紫藤之家,好让灶门一家能有个临时的落脚点。

    但是他万万没有想到,他以为的走和实际上的走有很大的差别:比如,实际上是飞。

    我留了一只咒灵守在灶门家,正好可以用弥豆子手上那个雪人为载体。而作为一个咒灵操使,我自然而然地召出了青鸟,在看到富冈义勇那张木头脸时方才反应过来——这一切都要怪他和哥哥及其相似的声音。

    原地下了个小型的、可以让普通人也看见咒灵的帐,这才让他微微抬起头,目不转睛地盯着青鸟看。我拍拍咒灵让它俯下身,等了一分钟,那块木头却没有任何动作。

    我眯了眯眼,不悦:“怎么,还要我请你才能上来?”

    富冈义勇呆滞:“啊,你走吧。”

    ?

    我冷笑:“你以为我先前说的话都是开玩笑的?”

    “没有。”

    真是够了,我面无表情地驱使青鸟用爪子抓住他,无情的话语在他头上响起:“除了指路外再多任何一句话,我就把你丢下去。”

    “好。”

    “闭嘴。”

    “”

    他在心里悄咪咪回答:好。

    青鸟的速度极快,用不到两个小时富冈义勇就喊了停,只是这里显然不是目的地。我看着面前瑟瑟发抖的疑似鬼杀队后勤成员,手漫不经心地搭上了富冈义勇的肩膀:“我说的要把你们做成肥料,是认真的哦。”

    后勤成员抖的更厉害了,眼睛里更是夸张地冒出了一大朵泪花,看起来恨不得当场挖个地洞逃跑。不过尽管这样,被称为“隐”的后勤成员还是顽强地替他看起来危在旦夕的水柱大人解释:“这位大人,前往鬼杀队总部的路线是保密的,水柱大人并不是有意欺瞒”

    请放过水柱大人吧!!不不不,请放过我们两个吧!!

    我松开浑身肌肉紧绷的富冈义勇,顺从了隐的意思,被人背在背上赶路还是第一次。

    路上我和隐搭话,单纯的后勤成员不知道世事险恶,很快就在话术下放下了一开始的戒备,三两句把情报透了个底朝天,惹得富冈义勇频频看向他。

    于是隐默默地离他远了一点,悄悄对我解释:“水柱大人是几位柱中最不善言辞的一位,看起来一副很凶的样子,都没有多少隐敢在水柱大人面前说话的。”

    “原来是这样,”我声音很轻,里面蕴含的笑意很容易让别人放松警惕:“我知道了。”

    女孩子柔软的声音轻飘飘地在耳边响起,隐不自觉红了脸,暗自庆幸还好自己带了面罩。

    富冈义勇又看了隐一眼。

    天色渐晚,终于赶在太阳下山和我的耐心耗光之前,目的地到了。我站在门口,幽幽地盯着两个开门的孩童,良久,我哼笑一声,劈手夺了富冈义勇的刀,这才不紧不慢的踏入了大门。

    许是脸上的笑容太灿烂,又或许是身上的黑气太明显,路上碰见的寥寥几个人俱是一脸惊恐地跑开,有的还大喊着鬼王来袭击总部了。

    怎么说呢,这得归功于小动物一般的直觉吧,出乎意料地准确。

    我走进院落,在树下坐着的,应当就是产屋敷这代当主。感受到的熟悉的气息近在咫尺,我却没有着急,反而在产屋敷曜哉的面前坐了下来,优哉游哉地品起了茶。

    产屋敷曜哉端起茶杯掩盖唇边的笑意,和我交谈起来:“在下产屋敷曜哉,不知贵客如何称呼?”

    我行云流水地用起了茶具泡茶,一边回答:“免贵,叫我名雪迭就好。产屋敷家主似乎诅咒缠身,或许我可以帮忙看看。”

    他笑着摇摇头:“这是上天对我们一族的惩戒,除了消灭鬼舞辻无惨,并无它法,多谢名雪小姐废心了。”

    “举手之劳罢了,家兄有劳家主照顾许久,这件事就当做是报酬,最多不过三月,诅咒便能消退。”

    我举杯轻抿,手指轻轻叩着桌面,笑了:“像鬼舞辻那样的废物,不可能躲过一个特级术师的千里追杀,更何况,还有吊他出来的饵呢。”

    这话说的轻巧,但对面的人反应却超乎寻常的剧烈。他瞪大了眼,呼吸突然变得急促,乃至于控制不住的咳嗽,点点血迹落在桌面。

    我连忙扶住他,心里一沉。照理说他们见过夏油杰的战斗力,应当不会这么惊讶才对,除非,夏油杰的情况和我猜测的一样也不容乐观。

    很快就有人跑了过来,接手了曜哉,一边歉意地朝我鞠躬。我皱着眉,目光透过院墙,看向某人所在的地方。

    产屋敷曜哉微微缓过来,向我行了个跪拜大礼:“此恩,产屋敷家没齿难忘。”

    我避开,拎起那把抢来的刀:“家主不必如此,就算不是因为这个我也会祓除鬼舞辻的。”

    “现在,让我去见见夏油杰,如何?”

    夫妻二人躬身:“请便。”

    于是我拎着刀,踱步进了隔壁的院落。

    冬日的阳光十分温和,温和到模糊了那熟悉的眉眼。我看着面前清俊的男人,一时之间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哭。

    阔别多年,理应是激动到相拥在一起的画面,但放在我们身上却尤其的违和。心里交杂的不知道是愤怒还是心疼,十三年的种种混合在一起,只能品尝到苦涩的味道。

    预想过无数次的重逢画面在此刻凝固,仿佛一出还没有写好剧本的默剧。我艰难地扯出一个难看的笑,要哭不哭地注视着这个带给人太多挣扎的男人。

    “夏油杰,”我轻轻说:“好久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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