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长林只觉得一阵幽香拂过,  那位窈窕的美人就这样目不斜视地渐渐走远,他怅然若失地看着一片花瓣从枝头飘落。

    沈府之中除了沈檀和沈樱两位姑娘,还住着一位表小姐,  沈檀温柔敦厚,沈樱俏丽明媚,  都与这位姑娘的气韵不符,  那就只能是那位远道而来的表小姐。

    宋长林感叹了一句美人如花隔云端,正要往回走,忽而发现地上遗落了一只珍珠耳坠。

    这样的情形他经历过很多次,  掉落在地上的或是香囊或是手帕,他捡起来,  再亲手奉上,如此便有了你来我往的开端。

    不是所有的姑娘都如此丢三落四,  而是他曾跟人学过几手暗招,能神不知鬼不觉地窃走物品,  但这一次,  他没有打算出手,  不料这只珍珠耳坠竟这样掉落在他的眼前,  这便是天意。

    他的眸光微动,  捡起了那只耳坠。

    沈冥清身上有伤,  一直在家休养,把事情都吩咐下去,  当起了甩手掌柜。

    他不是能闲得住的人,  旁人觉得一团乱麻的事务,  他能处理得游刃有余,  甚至能在勾心斗角的生意场上找到几分乐趣。

    这段时间他能安稳得过起清闲日子,  养伤是一部分原因,  还是因为有更大的报酬。这几日,她天天过来探望,态度愈发地柔和,眼中流露出的关切之色,看得人通体舒泰,比用了灵丹妙药还要管用,什么伤痛都消了个干净。

    他向来清楚自己想要什么,喜欢的东西只有把握在手里才安心,更何况是她这么个有血有肉的活生生的人,瞧着柔弱娇矜,又很有自己的想法,想把她的想法转过来,着实不是件易仏嘸翚亪事。

    若是她那些想法都是好的,也就罢了,起码能让自己活得舒坦,但是很显然,她眼神不好,脑子也不清醒,听别人说几句花言巧语就被哄得私奔,由着她自己的想法,那就是害人害己。

    沈冥清倚在圈椅里,半边身子沐浴在日光下,虽然忍不住在心里骂她,但又舍不得骂得太狠。

    他撑着额头,微微一叹。

    “表哥因何叹气?”循柔提起裙裾,踏入屋内,略带不解地看了过来。

    沈冥清看着她明净得如同一汪清水的眼眸就更想叹气了。

    他把心思尽数收敛,淡笑道:“整日待在屋子里,难免多愁善感了些。”

    她想了想问道:“我给表哥念书听?”

    他点头道:“也好。”

    循柔从书架上挑了本游记,坐在他的身旁,轻声细语地念了起来。

    沈冥清静静地听着她轻柔的声音流淌在耳边,视线移到她的身上,她低着头,可以看到她乌黑的发以及小巧的耳珠。

    他倾过身来,轻轻地捏住她的耳珠,微烫的指腹稍微用力地压了一下,气息吹拂到耳颈间,“坠子哪儿去了?”

    循柔缩了缩脖子,抬手捂住耳朵,迷茫地看向他,揉了揉被他捏得发烫的耳垂,发现少了一只耳坠,“不知道掉在哪里了。”

    沈冥清的喉结滚动,“你躲什么?”

    “怪痒的。”她不好意思地放下手,又把书本拿了起来,继续念了起来。

    沈冥清盯着她的耳颈,白嫩的耳垂上少了晃得人心烦意乱的耳坠,多了一层柔艳的薄红,流莺般的嗓音再次响起,他全然听不出她念的是什么,好似靡靡之音,尽是缠绵之意。

    她忽地合起书本,偏了偏头,直直地看向他,红唇轻启道:“表哥怎么总是看我?”

    一瞬间沈冥清恍惚觉得她什么都知道,但再去看时却只剩下眼底的潋滟眼波,他有种说不出的憋闷,又被她天真妩媚的神态撩动心弦。

    他握着圈椅把手,向她靠近了些,缓缓地道:“只觉得似表妹这般讨人喜欢,在家中定然也深得父母疼爱。”

    她弯起眼睛,下巴微抬道:“这是自然,家中姐妹虽多,却也没人越得过我去。”

    他被她这得意的小模样逗笑,他若有这样的女儿,定然也如珠如宝地宠着。

    “表哥还听么?”她点了点手里的书。

    沈冥清笑道:“你接着念。”

    循柔翻开书页,悦耳的声音缓缓响起。

    ……

    从色空院离开后,循柔沿着旧路返回。

    在园子里止步不前,脸上露出焦急之色,似乎正在寻找什么东西。

    循柔看上去很是认真,实则已有了几分不耐,这人倒也谨慎,是因为已经有了一个目标,还是觉得她家底不够雄厚?

    人在利益面前,很难有不动心的,要是没有出手,只能是利益不够大。看来还是她太低调了,循柔拨了拨花叶,赶明儿个她就花枝招展起来。

    刚刚这般想罢,身后就传出了几声脚步声。

    “这位小姐,你可是在找这只耳坠?”

    循柔转过身去,惊喜地看向宋长林手中的那只耳坠,忘了避嫌似的走到他身前,从他的手中拿起那只珍珠耳坠。

    “这正是我要找的耳坠。”

    宋长林再次嗅到了那股幽香,心神为之一荡,开口说道:“适才在下在花丛中捡到了这只耳坠,想来是小姐遗失之物,怕小姐寻不到耳坠,因而在此等候。”

    循柔看向他,轻声道:“多谢公子了。”

    他谦逊地道:“举手之劳而已。”

    循柔瞅了瞅他,好奇之中又带着点小儿女的羞涩,“不知公子姓名,也是沈府上的人么,以往怎么不曾见过?”

    宋长林道:“在下宋长林,不久前刚到府上。”

    循柔呀了一声,惊讶地道:“你是表姐的未婚夫婿?”

    他苦笑道:“都是戏言罢了,在下如今身无长物,哪里配不上沈小姐。只想着考取功名,好回报沈家的收留之情。”

    这番话说下来,换个闺阁女子都要觉得他人品贵重又知恩图报了,循柔连忙接道:“公子切莫妄自菲薄,以公子的人品和才华,我相信来日定当一飞冲天。”做梦。

    宋长林看着她的眼睛,低声说道:“小姐过誉了。”

    他的声音刻意压低了几分,显得有些低沉,好似在说情话。

    循柔也羞涩地低了低头。

    说起来还得是表哥清新脱俗,不用刻意压着嗓子,也甚是撩人动听,见过好的,再瞧次的,难免会有点瞧不上眼。

    循柔感叹既然要趴在女人身上吸血,不好好提升一下技能怎么行,毕竟他还不足以用脸吃饭,明摆着是欺负她们见过的男人少。

    宋长林见她这般含羞带怯,便知她是春心萌动了,他亦是心旌摇曳,想要再进一步,但又及时止住了。时刻谨记着不可操之过急,虽然这些姑娘们听个三言两语就被哄得团团转,但她们的胆子又很小,要是太过急切,只会把人吓走。

    循柔含笑跟他道别,宋长林冲着她来倒是不怕,就怕沈檀和沈樱再着了道,她思虑了片刻,决定先把她俩稳住了。

    这日沈檀和沈樱来绣春馆时,只见循柔病歪歪地躺在床上,头上还搭了块帕子,脸色瞧着也不太好。

    “表妹你怎么了?”沈檀急忙走过去,昨日不是还好好的,怎么一下子就卧床不起了?

    循柔眼角滑出泪珠,她歪了歪头,蹭到了绣枕上,一双泪眼看了过来。

    沈檀心疼不得了,“你哪里不舒服?”

    沈樱也趴了过去,她第一次见循柔这么虚弱地躺在床上,说话都小声了许多,“真的不舒服?你怎么不叫大夫?”

    两个人立马让人去找大夫,循柔阻拦道:“二位表姐别忙活了,我只是被吓到了。”

    “被什么吓到了?”两个人都很茫然。

    “昨日我去园子里散步,在花丛中看到了一条……”循柔咬住了唇,捂着心口,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

    “你是说园子里有蛇?”沈樱瞪大了眼睛,提到这个没几个小姑娘不害怕的,她和沈檀对视了一眼,都有些畏惧。

    循柔的脸颊贴着枕头,轻声道:“也许是我看花眼了。”

    “要是看花眼,你能吓成这样啊。”沈樱根本不信她是看花了眼。

    沈檀忧心道:“看来得叫人在园子里散点雄黄,要是咬到人就不好了。”

    循柔撑着身子,抬了抬头说道:“要多撒点。”

    沈檀和沈樱认同地点头,太可怕了,居然有蛇。

    看到她们郑重其事的神色,循柔放心地倒了回去。

    夜色沉沉。

    循柔刚躺到床上,窗户就叩响了。

    她推开窗子,看了出去。

    沈冥清打量了她几眼,抬手去摸她的额头,看着她红润又有光泽的脸蛋,沉默了一瞬,“听说你吓病了。”

    她看起来活蹦乱跳的。

    循柔煞有其事地点头,“嗯,吓着了。”她也是个柔弱的小姑娘。

    就当她是吓着了吧,沈冥清问道:“现在还害怕么?”

    “一想起来就害怕。”他都特地来看她了,她不能让他白来一趟啊。

    循柔其实还是有些不满,他上次就说要早点来,结果她都准备入睡了他才来,什么癖好啊,就爱看她披头散发的模样么。

    “怎么才能不害怕呢?”他怜爱地抚了抚她的乌发。

    循柔想了一会儿,朝他伸出了双手,眼中带了点笑意,“看到表哥就不害怕了。”

    沈冥清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随即遮住她的眼睛,喟叹道:“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表哥也是男人,也有动坏心思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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