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换作以往, 沈冥清定是欣然同意,但她做梦喊其他男人的名字,他得是多大的心才能睡得着?
偏偏她还跟个没事人一样,丝毫都不见心虚, 她这心态倒是好, 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自诩风骨的士大夫都不如她淡定。
刚喊完别的男人, 就来邀请他同榻而眠, 是他不值一提, 还是她习以为常, 谁还没点傲气了,如何能容忍她耀武扬威。
别以为摆出一副纯然无辜的表情, 就能蒙混过关。从来都是他叫别人有苦说不出,如今却被她硬塞了一嘴黄连,这滋味真是一言难尽。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沈冥清想到她那次在色空院的椅子上昏昏欲睡,他俯身去抱她,她自然而然地搭上手来, 显然是习惯了这样的伺候。
沈冥清眸光沉沉地看着她。
循柔仿佛感觉不到紧绷的气氛似的, 轻轻地抚了抚他的手臂, 往里挪了一下,给他让出了位置, 眼巴巴地看着他。
沈冥清跟她对视了片刻, 淡声道:“你不想说些什么?”
循柔看着他,想了想说道:“表哥不想上来吗?”空都留出来了。
沈冥清控制住自己思绪, 不被她带到别处去, 一字一句道:“不要避重就轻。”
循柔把枕头往上推了一把, 都不带起身的,侧了侧身子,姿态分外婀娜,“表哥说吧,我听着呢。”
他扰人清梦,她都没有责怪他。
沈冥清眉心一跳,“……要不要再给你垫个枕头?”
他来的时候,循柔已经歇下,都要入睡了,能穿几件衣裳?因着天气一日日转凉,身上的小衫不像夏日那般轻薄,但也跟白日里的衣着大不相同,这是女儿家在闺阁之内的打扮,是最贴身的衣物,本身就带着几分缠绵的绮艳,只有最亲密的人才可窥见。
起初因着心中恼火,倒也没想太多,但随着她侧身的动作,衣襟滑开了一道缝隙,露出一小片雪腻白皙的肌肤。
沈冥清不可避免地移去了视线,循柔也随着他的目光低下了头去,没等她抓住他的把柄,他就把薄被直接拉到了她的脖子下面。
他一本正经地道:“像什么样子。”
循柔直直地看过去,方才是谁看得目不转睛的。
“深更半夜的,表哥怎么来了?”你像什么样子。
沈冥清这才想起自己来的目的,把木盒塞给了她。
循柔已经习惯接收他送的各种木盒,且不论这礼物如何,光是木盒就是用的上等木料,上面雕刻着不同的典故,很是有趣。
拿人的手短,她也不好再躺着了,坐着身打开木盒看了看,这次是一支垂珠步摇。
循柔对他笑道:“表哥送的东西样样都好,我很喜欢。
沈冥清不知道自己竟是这般好哄,她只是笑了笑,对他说了句软话,先前的不愉就这样烟消云散了。
转头又觉得着实没什么好气的,她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待着,休想再找什么宋长林王长林的。
他轻拍了她几下,“往里点。”
循柔依言往里挪了挪。
沈冥清合衣躺了下去,一点都不见外。
鼻息间浮动着熟悉的幽香,整个人像是陷在一团有香气的棉花里,难怪她会嫌弃色空院的床板硬。
“表哥与我同床共枕,要是叫人知道了,我要被浸猪笼的。”循柔轻声说道。
沈冥清垂眸看了她一眼,“那你还邀我上来?”这也就是他,换成别的男人,谁能当柳下惠。
她的指尖缠着发丝,漫不经心地道:“我就是客气一下。”
沈冥清侧过身去,贴近她的颈边,微笑道:“表妹还想再客气一下吗?”
循柔摇了摇头,“表哥你已经够不客气的了。”
沈冥清低笑了一声,温热的唇轻触她的耳珠,“表妹不必担心,不会让你浸猪笼,只要你点个头,其余的事都由我来操办。”
她扭过头来,蹙起了黛眉,“表哥骗人,你说要跟我试一下,这会儿又直接谈婚论嫁了。”
沈冥清慢悠悠地说道:“成了亲也可以试,你想试什么都成。”傻子,不成婚吃亏的是她。
循柔白皙的脸蛋贴在绣枕上,微仰着头看他,“可是我想先试一下。”
她或许是无意,听的人却是心潮起伏,沈冥清环住她的纤腰,“这可是你说的。”
他低下头来,循柔抵住他的肩,斜睨了他一眼,轻声道:“表哥可真不是个规矩人。”
沈冥清失笑,低头啄了啄她的唇,叹息道:“要被你折磨疯了。”
循柔绽开动人的笑,指尖俏皮地扫过他的下颌,声音轻柔地道:“我怎么没瞧出来呢?”
沈冥清看了她片刻,他想,如果她愿意,或许会有许多人愿意去当她的阿郎。
……
宋长林的事情解决后,沈檀明显轻松了不多,只有沈樱还在愤愤不平。
“居然骗到咱们家来了,实在太可恶了!大哥一定要狠狠地打他一顿,让那些骗子都长点眼力见,看以后谁还敢来骗人!”
打一顿?循柔看了看沈樱,果然是个心善的。
沈樱心里有些后怕,当时她还撺掇着沈檀去见宋长林,如今一想,这不是羊入虎口么,那些骗子诡计多端,再把她姐姐给哄骗住了,那还得了,戏文话本里都是这样讲的,穷书生和富家小姐,一见钟情,私定终身。
真是个穷书生还好了,可那就是个骗子啊,沈樱越琢磨越害怕,她感叹道:“还好有大哥在,打个照面就让骗子现了原形。”
“是啊。”沈檀亦是心有余悸。
循柔眨了眨眼,没好意思说,她们的大哥才是最大的骗子。
这件事虽然没给沈家造成损失,但遇到这种事情,心情总会受到些影响,苏氏曾经对宋长林寄予厚望,谁成想遇到了这档子事,差点赔了夫人又折兵。
想想最近沈家发生的事情,先是上香那日遇到山匪,冥清还受到了伤,没多久又出了宋长林的事,真是一步一个坎,处处不顺,不知道是不是冲撞到了什么,本想去庙里拜拜,又想起上次的事,就打消了念头。
沈冥清让人在府里布置了一个小佛堂,苏氏这下高兴了,每天早晚三炷香,给家里祈福。
苏氏觉得不顺,沈冥清却觉得挺顺的,既把表妹哄了过来,又解决了宋长林,已经没有了任何阻碍,这还不算顺遂?
循柔知道他夜夜会来看她,但她让不让他进来,就全看心情了,他对她倒是耐心十足,色空院和绣春馆距离很远,他每天不嫌麻烦地来回往返,有时就是跟她闲谈几句,或者单纯想见她一面。
有一天晚上,他还带着她去望月阁看了大半夜的月亮。
“在想什么?”他问她。
她望着窗外的明月道:“今晚的月色真好。”
沈冥清看着她,牵了牵唇,端起身旁的酒杯慢慢地饮着,辛辣的酒液滑过喉咙,忽然听她问道:“这酒好喝么?”
他侧过头去看她,喉结滚动了几下。
循柔静静地注视着他,月华为她澄明的眼眸笼上动人心魄的光芒。
沈冥清递过酒杯。
她伸手去接时,他把她的手连同酒杯一并握在了手中,酒水撒了一地,沾湿了裙摆。
月亮摇摇晃晃,循柔如同做梦般看着落在地上的如霜月色,在疲惫地闭上眼睛时,心里想的是,表哥果然不是个正经人。
隔日沈檀和沈樱去绣春馆时,没有见到循柔的面。
吉祥和如意说道:“姑娘昨夜感染了风寒,这会儿正在休息。”
沈檀关切地问了几句,和沈樱一起回去了,不打扰表妹休息。
循柔养了两天病,每晚都让吉祥如意把门窗关得严严实实的,不让邪风入体。
循柔的病好时,沈檀和沈樱去看她,见了她第一面,沈樱就嘟囔着生个病怎么还变好看了,嘴巴嫣红,眼睛水润,气色好得不得了,她都想生个病试试了。
循柔没理她,不过这次沈樱带来了一个消息。
绣春馆内。
沈樱兴致勃勃地说道:“你们听说了么?灵秀山庄办了一个赏菊宴,连开三日,只要能拿到请帖就有资格去赴宴,不知道大哥能不能给我们弄到请帖?”
沈檀有些疑惑,“灵秀山庄的赏菊宴?”听着有几分耳熟。
沈樱提醒道:“就是一年前那个来嘉州城养病的郡主啊。”
怎么连这个都忘了呢,这位郡主来的时候,嘉州城好多小姐都在谈论,想着或许能见个面,瞧瞧这金枝玉叶的郡主长什么样,结果人家住进灵秀山庄就不出来了,这次好不容易办个赏菊宴,想去的人多得是,生怕抢不到请帖。
听了沈樱的话,沈檀倒是记起来了,但她向来不爱凑热闹,不如沈樱好事。
沈樱见沈檀没有反应,就去看循柔,“你想不想去?特别有意思。”
循柔抬头道:“二表姐都还没去,怎么就知道特别有意思?”
沈樱噎了一下,“肯定有意思啊,人家郡主办的赏菊宴,能跟寻常的宴会一样么?”
循柔点头道:“既然这么有意思,那我们也去见识一下。”
沈樱叹了口气,“你想去就去啊,得要请帖。”
当晚,窗子敲响时,循柔走了过去。
沈冥清把请帖递了过去,温声道:“别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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