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出宋让眼中流露的几分疑惑, 常介的神色变得有些古怪,外面都传得沸沸扬扬了,当事人居然还茫然上了。
“九哥你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他该知道什么, 宋让眉头微蹙, “你何时变得吞吞吐吐了?”
常介噎了一下, 萧遥说道:“一个月前路惊风路前辈接受了一个年轻人的挑战,双方比武切磋,路前辈战败闭关,此事震惊武林,传言说那位年轻人是无相门少门主。”
话音落下, 萧遥和常介不约而同地看向了宋让。
宋让点头道:“我是拜访过路前辈, 惊风一剑确实名不虚传,剑法精妙绝伦, 疾如风, 快如电, 变化万千。”
宋让回想起那场比武,亦是觉得酣畅淋漓。
惊风一剑有多厉害自是不用提, 路惊风的功力深厚, 已入宗师之境,是可以开宗立派的人物,正是因为路惊风足够强大, 当他被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打败时才令天下的武林人士惊掉了下巴。
这个消息像长了翅膀似的迅速传开, 常介和萧遥那时正在吃饭, 无意中听到这个消息,常介直接被嘴里的馒头噎住了嗓子, 憋得脸色通红, 使劲儿咽了好几下才顺了下去。
他缓过劲来, 向萧遥问道: “是九哥做的?”
萧遥沉默了一下,回道:“确实像他做出的事。”
这下,他们二人也坐不住了,昼夜不停地赶了过来,比约定的时间足足早了三天。
常介张了张口,“九哥。”
宋让应了一声,“嗯?”
“一个月前你说去办个事,就是这个事?”他当时说得那么稀松平常,就像去出门散个步,谁成想他就这么不声不响地去挑战路惊风了,常介的嘴角抽搐,他真是他的哥啊。
宋让颔首道:“只是顺道拜访一下,不确定路前辈是否在府上。”
萧遥说道:“所以路前辈恰好在府上,而九哥你又顺便挑战了一下?”
宋让点头,“机会难得。”
说着话,他下意识地去摸山河剑,却触到一片细滑白嫩的肌肤,宋让垂眼看去,循柔已经闭着眼睛靠在椅子上睡着了,一只手还搭在他的膝上。
奔波了这么久,又经历了那样的事情,她也应该是累了,宋让觉得她睡觉的模样分外可爱,他只见过小妹睡着时的样子,翎儿今年七岁,生得玉雪可爱,乖乖巧巧的样子让人心生柔软。
循柔不是他的小妹,似乎也不像小妹那般乖巧,但是此刻看着她秀气的眉眼,红润的唇瓣,宋让却又觉得她比小妹还要可爱几分。
“这也太顺便了吧,那可是宗师啊,九哥你到底――”话音戛然而止,常介的身体也僵住了,眼中满是不敢置信,点他的穴做什么,他干什么了?
“你太吵了。”宋让指了一下循柔,“她在睡觉。”
萧遥赞同地道:“确实很吵。”
常介说不出话,暗暗地用内力去冲开穴道,试了多次仍是纹丝未动,他泄了气,九哥点的穴太难解了。
宋让受不了他灼热的眼神,抬手给他解了穴道。
常介松了一口气,压低了声音,问出了他最想问的问题,“九哥你已经突破宗师之境了?”
二十出头的宗师也太夸张了,这难道就是天赋的差异么?
此言一出,萧遥也看了过去。
“还没有。”但是在跟路惊风对战之时,宋让已经摸到了门径,突破宗师之境也只是时间问题,他倒是不急于寻求突破。
“既然没有突破宗师,那你是怎么打败惊风一剑的?” 常介太好奇了,早知道九哥是去干这事,他说什么也得跟着去瞧瞧,这可是跟宗师对决啊,不是想看就能看的。
宋让想了好一会儿,“不知,可能是侥幸。”
那时仿佛进入了物我两忘的状态中,眼中只有对方手中的那把剑,直到叮的一声响声,对方手里的剑被斩成了两段。
若是单论内力,他不如路前辈,路前辈也没有倚仗内力与他比试,极有风范,很让人敬重。
常介目瞪口呆,这是什么回答。
宋让蹙着眉道:“我可能要赔路前辈一把宝剑。”
虽然他并非有意,但的确是毁在了他的手里,路前辈的那把剑似乎很贵,而他暂时还赔不起。
常介已经傻眼了。
半晌没吱声的萧遥忽然说道:“九哥,你在路前辈面前也是这样说话的?”
宋让不解地看向他,是有何不妥之处?
萧遥终于明白路惊风路前辈为何会闭关了,换作是他,恐怕他也得怄出一口血来。
萧遥出自梵音谷,不是无相门的人,但跟宋让和常介等人相识已久,他幼时跟着师父去无相门拜访,在那里遇到了正在练剑的宋让,那样锋利的光芒令人不敢直视,跟少年手中的日月山河剑惊人的相似。
师父说他是练武奇才,直到那日见了那一幕,萧遥才知道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他为之震惊,却见少年收了剑,转头看了过来,嘴角扬起了笑。
跟宋让和常介相熟后,萧遥才知道无相门的日子有多无聊,宋让的生活又有多枯燥,练剑几乎占据了他全部的时间,一直到了他十八岁那年才被允许外出历练。
这个历练也比寻常的历练更为严苛,江湖中有白道发布的通缉榜,上面全是作恶多端的恶人,绝大部分是魔门中人,所谓的历练便是去击杀通缉榜上的恶人。
作为无相门的少门主,宋让身上的担子不轻,宋门主对他寄予了厚望,每年给他三个月的时间外出历练。
起初萧遥还担心宋让初入江湖,会遭遇很多磕绊,哪知他过得比谁都逍遥,把路程和任务安排在一个月内,之后的两个月他便游山玩水去了。
这样萧遥时常感叹,宋让才是真逍遥。不知从何时起,每年宋让外出历练,萧遥和常介也会一道同行。
这次出门的任务早已完成,半路上宋让和萧遥常介分道而行,独自去挑战了路惊风,到现在已经过了一个半月的时间,还剩下一个半月。
萧遥问宋让的打算。
“无相门少门主打败惊风一剑的事迹已经传开,九哥你是现在就回无相门,还是过些日子再回去?如果要外面逗留,可能要遮掩一下行迹了,九哥如今是名动天下,来挑战的人自然少不了,应付起这些人来也是麻烦。”
在楼下用饭时,宋让就听到了周围人的谈论,一个偏野之地,消息这么快就传了过来,看起来是有些麻烦,但是他并不想此刻就回无相门,那点麻烦也不算什么。
宋让说道:“我打算去一趟伏莲殿。”
常介诧异地问道:“伏莲殿不是金叹老祖的地盘么,九哥你去那里做什么?”
魔门没有了当初魔门圣君那样的领头人,各个势力分散开来,犹如一盘散沙,尽管如此,白道也无法消灭魔门的势力,虽然魔门分崩离析,但那些老家伙都活得好好的,实力都摆在那儿,谁都奈何不了谁,因此这些年白道和魔门一直维持着一个平衡。
魔门之中金叹老祖的实力不可小觑,那已经是到了半步大宗师境界的人,跟路惊风不同,路惊风虽是宗师,但宗师和宗师之间的差距也是不小的,更何况金叹老祖都已经到了半步大宗师的境界。
“荒林中的两方人是伏莲殿和炼尸堂的人。”宋让看了一眼循柔,“她的记忆尽失,应该是服用了秘药,才会失去了记忆。”
“你就是为了给她找解药才打算去伏莲殿的?九哥,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痴情?”这都想去送死了。
宋让皱了皱眉,“你胡说什么?我也只是猜测而已,未必是因为药物原因。”
“仅仅是个猜测,就要去伏莲殿?”常介觉得他没救了。
宋让说道:“不仅是为了循柔姑娘,金叹老祖作恶多端,纵容属下烧杀抢掠,底下的人为了献上美人,更是不择手段,一路上我已见到不少惨况。”
萧遥思索道:“但是,我们三人无法与金叹老祖抗衡。”
“自然不是与伏莲殿硬碰硬,此去是探探情况,但如果能找到解药又或者能救出几个人来,那是最好不过的。”
言罢,宋让看向二人,问道:“去不去?”
“去!不就是伏莲殿么!”常介激动地拍了一下大腿。
萧遥道:“我也去。”
宋让正要说什么,忽然听到身边一声嘤咛,他顿时收住了声音。
常介和萧遥也屏住了呼吸。
宋让见她只是蹙了一下眉,动了动身子,又继续睡了,他压低声音对常介和萧遥说道:“你们两个自己去找房间休息,到明日再详谈。”
常介点了点头,和萧遥往门口走去,走到一半,他忽然想起了什么,转头朝宋让小声问道:“九哥,你不走啊?”
宋让看向循柔,“我在这儿守着她。”
常介的眼睛腾地亮了起来,话还没说出口,就被萧遥捂着嘴拉了出去。
桌子已经四分五裂,窗户也破开了,宋让走到窗前,合了一下窗子,摇摇欲坠的半截窗户咔哒一下掉了下来。
宋让拿着半截框子抿了抿唇,轻轻地放到了一边。
他站在窗边抱着剑,视线落在循柔的身上,她歪在椅子上,换了好几个姿势,似乎怎么也不舒服,秀气的眉头越皱越紧。
宋让迟疑了一瞬,走到她的身前,把山河剑放在一旁,伸手抱起了她,动作轻柔地把她放到了床上。
屋里的蜡烛烧了大半,光线越来越昏暗,月光从大开的窗户上照了进来。
宋让心想,她可真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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