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听到这里,手中均是捏了一把汗,便似心尖上被缠了一根绳子,被人提拧着,大气不敢出,堂上连呼吸声似乎都止息了。

    “此时,齐军远远看来,只见断旗之旁,一个白衣将军,脸戴面具,黑面獠牙,很是可怖,胯下胭脂雪,右手蓦然枪,左手绣锦刀,衣甲上血迹斑斑,于千军之中,神威凛凛,士气不禁为之一沮。

    “正在此时,一名将官手持牙牌,纵马前来,向主公抱拳一礼,问道,‘请问这位蒙面将军,来者何人?麾下何人?可否报与我等知晓?’主公笑了笑,平静地看着来人,道,‘大陈王后褰裳,麾下十八铁凤凰。’那人兜转马头,自去回报齐军统帅田奢。田奢即刻传下令来,‘生擒东陈王后者,赏千金,升爵三级,封千户官!赐地千顷!生擒十八铁凤凰一人者,赏百金,升爵两级!封百户官!赐地百顷!’……”

    正听到紧要处,堂上席间突然“哐当”一声清脆地裂响,众人吓了一跳,转头过去,却是一名半大不大的小孩儿听到揪心处,一不小心掉了手上端着的饭碗,众人吁了一口气,其中便有几人掏出手巾,将额上的汗水轻轻擦去。

    三凤儿看了看大家,端起酒碗,咕噜一声,重重喝了一大口,呼出一口长气,笑了笑,继续讲道:“那齐军传令官手拿白旗传令下去,重赏之下,一时之间,众军兵愈是蜂拥向前,个个争先,如群蚁一般。只听得大阵之中,四面号角连响,马蹄奔腾,便有数支千人马队疾冲迎来,截了我等二十二人,犹如铜墙铁壁一般,亡命厮杀。我等随了主公,便向齐军大阵外冲去,只见主公枪花灵动,刀锋烁烁,在这千军之中,左冲右突,挡在马前的齐军将士,立时便有数百名毙伤于我等众人枪下。敌军一见势大,呼喝声中,一阵号角声响起,一个千人骑兵队又再加入战阵中,将我等围裹在重重包围之中,誓要生擒了我等这些让齐军颜面尽失的女子。……”

    三凤儿说到这里,突然抬手在桌上重重一拍,酒楼席间的食客们都是吓了一跳,凝了凝神,却听三凤儿继续说道:“主公在齐军的围阵中,抬头看了看天空,此时暮色艳丽,西下的日头还未落下,周围有一抹暗红的云霞,如血染一般,将这雪地战场映照在落幕前的郎朗天光之中。主公对我们大家笑了笑,说,‘姑娘们,我们这就杀出去吧。’说罢,挥动手中一刀一枪,当先一马前驱。

    “正此时,齐军兵卒忽地向两侧纷纷散开,一个身形壮硕的齐军将军骑了一匹甚是神骏的青骢马,双手舞动一柄大铁槌,冲杀进来,叫道,‘兄弟们,看我苏延豹来生擒了这东陈王后和这帮小娘们儿,今晚让大家乐呵乐呵。’说话间,用手中那柄大铁槌拦住了我等去路。

    “风氏兄弟二人冲了上去,便要与之厮杀。主公说道,‘大风、小风,你们回来,把凤儿们都给我护好了,本帅来吧!’主公说罢,纵马提枪迎了上去。那名叫苏延豹的齐将把他手中的大铁槌舞得风声呼呼,直取主公。那大铁槌在空中挥舞,天空中的乌云越积越厚,闪过几声闷雷,然后,一道闪电于冰原雪地中突如其来,如一座大山向主公迎头轰下。主公也不搭话,将绣锦刀回手插在腰间,双手持了蓦然枪,迎着来将,枪花舞动,枪影突变,立时变幻出一道乌晶晶的圆形弧光,像一面厚实的坚盾横亘在我们头顶之上的半空中。只听当的一声巨响,闪电消失,我们头顶的那面黑青圆弧已然消失,随后,便见主公手中的蓦然枪与大铁槌相交,蓦然枪一振,嗡嗡的响,那柄大铁槌被弹了开去。……”

    “主公手中的蓦然枪由一段铁桦木整根精雕而成,整枪通体紫青,长九尺,重十九斤八两,可折叠为三段,每段三尺,枪杆中有弦刃蚕丝相接,枪头前段如脱体击出,可夺敌性命于五丈外。枪头黑青,半透明如一片水晶,长一尺半,似一柄较宽较厚的短剑,两面皆有三道血槽,双刃锋锐,可吹毛断发,枪尖锐利,可洞开重甲,枪锋底端雕成莲座形,便如一个神圣的莲花宝座上射出一道线条优美而流畅的青黑色半透明的光影。”

    疏漓闻言,不由得又再次看向自己身侧的那个锦缎长布包,下意识地用手轻轻抚摸,心中突然涌起一阵温暖又温馨的感觉,便似又回到了幼儿时,那个美如仙子的女子在手把手地教她如何出枪,如何从不可思议的角度直刺,如何一字马跳跃,回身一枪在半空扫出一个枪弧。正自出神,突觉公子在盯着她看,眼中的笑意有些诡异,忙收束心神,轻轻咳嗽了一下,掩饰自己的失态。

    陈彻笑了笑,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悄声说道:“你再走神,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哦!”她轻轻答应一声,凝神静听,却是那三凤儿正讲道:“那齐将苏延豹似曾习得功术,武学造诣应该已至太极界,是这天下为数不多的太极界高手。只见他挥动手中大铁槌,将天上的飞雪搅动起来,形成一个白色的巨大漩涡,磅礴壮阔,将主公卷入其中,在与主公二马相错之际,那齐将苏延豹一手提了大铁槌,腾出只手,便来抓主公腰间犀带,想要生擒了她。……”

    堂上众人听到这里,不禁各各一声压抑的惊呼,人人都是手心里捏了一把汗。

    三凤儿平静地看了看大家,微微顿了顿,继续讲述道:“主公微微一闪,回马一枪。一枪卷动百万雪,一道幽弧惊回首。一杆蓦然枪枪冷冽,划出一道玄妙弧线,将与之对敌的半空雪花刺出一道触目惊人的尖锥凹槽,便似这雪原飞雪都如影而行,疾向苏延豹席卷而去。幽影卷雪来,风雪乱人眼,一道枪锋纵横无匹。战场之上的众军悍卒动作僵住,看天神一般,直勾勾望着场上雪原中,一人一枪漫天雪。

    “只听那齐将苏延豹轻声呢喃了一句,‘好俊的枪,好俊的枪法!’他是大齐屈指可数的武学名家,眼力自然不俗,已是深知面前这位雪原上如舞悍枪吟的蒙面女子,绝对是这天下最拔尖的枪手,远超北燕的天下枪神王彦之。他自是不敢怠慢,忙向后一个铁板桥,躲开了去。两马错开,各自兜转马头,向对方冲去。那苏延豹喝喝大吼着,挥舞大铁槌,直击主公面门。主公不再与他大铁槌相交,枪影一闪,顺势滑过大铁槌弧面,乘势向前一送,枪头挟着漫天风雪从槌影中刺入,随伴着一股极强的劲风直冲了过去。力大槌沉,惯性之下,那齐将侧身闪避不及,待要回槌相挡,主公手中蓦然枪枪尖微微一斜,幻出五片雪花影,只听嗤的一声轻响,然后,那齐将哎哟一声痛哼,右肩铁甲已被枪尖洞穿。枪锋犀利,肩头血口鲜血淋漓,两合之后,那壮硕的齐将便只觉得身子渐渐发虚,力气愈来愈不济,手中大铁槌的挥舞,已是渐渐滞涩。主公攻势正急,只听叱喝一声,于两马交错之际,回马一枪,蓦然惊回首,枪影如电,透甲而入,正刺在那齐将苏延豹左前胸。苏延豹身形在马上晃一晃,拼尽全力,虎吼一声,向主公拋去大铁槌,手一翻紧紧抓了枪杆,圆瞪了双眼,毙命于马上。见大铁槌掷来,主公叱喝一声,深吸一口气,握紧枪杆,一枪将苏延豹挑于半空,顺势将大铁槌打落地面,在敌军愣怔无措之际,借势催动胭脂雪,便要准备杀出重围。”

    这时,堂上坐席间,一名面皮白净年近三十的男子突然对旁边一名身穿锦袍的三十多岁的男子轻声说道:“这大齐苏延豹的名声,我未入宫时也曾听说过,其武学级别可是已达太极界上境,可轻松碾压金刚界、菩提界的武学高手,没想到十余年前却被一个女子枪挑于阵中,真是可惜!”

    旁边那人轻轻“嗤”了一声,轻声笑道:“蔡公公常年在宫中侍候大王,自然不知道那女子是谁?下官告诉你吧。那女子便是东陈王后褰裳,当年是我八闽国武夷城上佳学宫里的第一博学学士,仅在学宫一年便已熟识学宫所有典籍,以所学之才自创一派,大陈国人以之为傲的寒山学堂,为避上佳学宫称讳,天下士子皆将之简称寒山堂。自其学宫下山,甫一出世,一首《沁园春.雪》便被誉为神仙之作,文才震惊当时号称天下第一才女的云阳女帝,令女帝自愧不如,夙夜吟诵不舍;而其武略在北伐大齐之时展现得淋漓尽致,以由南往北,再由东向西的大迂回战略,施以精骑疾进的闪击战术,封泰山而小天下,是为天下为将帅者之最高荣誉。凡东陈王后所下之地,以沿途封官三百余的政治智慧,以分田地笼络民心的王者仁治,以作推恩令瓦解豪强的权谋手段,更是让隐居于华山之上有天下第一谋略大家之称的喻周公老人惊为神人之谋,数日思量,辗转不眠。其惊才绝艳,当世罕见,区区一个太极界高手,能在褰裳枪下走四个回合,已是不可多得的良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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