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武王看着两岸满山野的簇簇火焰中,大陈的这万千子民载歌载舞,不禁心潮起伏,是呀,已经好久没有看到大陈的勇士们如此豪壮了。

    王上的思绪似乎也飘到了当年那些铁马冰河的豪迈岁月,一时壮怀激烈,转过头来,面带平静的笑意,对身后的各国使节淡淡说道:“让诸位尊客见笑了,我大陈的勇士们便是这样哼着歌儿去打仗的。”

    辛不忌于此情此景,不禁心惊,听着大陈王上平静的话语,不免有些惭愧。

    四月的风儿带着两岸细细的柳絮,漂浮在月光下,便如柔美的雪花一般,混着琼花的幽香,掠过湖面,轻轻从大家眼前飞过,远远地飘走。

    夜风拌和着轻絮的舞动而飞扬,围绕火苗旋转,翻飞,轻盈飞舞,台上的篝火火苗随着鼓声的节奏吞吐闪耀,便如有了生命一般。

    这是一阙精彩豪壮的琵琶破阵舞,鼓声隆隆,歌声豪壮,舞姿沉雄,阵阵踏步如千万军马整齐而过,而夜风悠悠,弦音清亮而激越,一曲终了,旋律暂歇,舞台上,那一个个雄壮的影子静静站立,然后缓缓走开,只留下篝火上的白色柳絮独自飞舞,便如一众挚友并肩相偕走了一段路,待要分手时,静静沉浸于分手之际的那一刻眷恋中,来不及回首。

    湖心中,几十艘坐船上的观众们醒过神来,叫好声雷动……

    良久,一湖两岸,归于沉静。

    舞台上,陈彻与众舞者一一道别,然后与寒山堂的几个凤姨与小姑娘们依依惜别,答应她们将来一定去寒山堂看望大凤和其他几个健在的铁凤凰。

    陈彻与疏漓回了宝船。

    所有诗赋歌舞节目已经结束,王上与王室人员先行打道回宫。众船随着湖水缓缓划动,众人此时便自由散落在甲板上,荡漾于湖心,三五几人自由搭配,举杯赏月。

    第二日,王廷于祈年殿举行了十五名新晋文士的接待盛宴,定于四月二十五日由王廷派数艘大陈战船护送愿去上佳学宫学习的文士启程,亦可持了大陈王廷的荐书自行前往,统一于五月初三之前,与通过学宫考试的其他各国学子一同入学,五月三日后如无特殊情况不入学的学子,一律视为永久性自动弃学。愿留在大陈为官的,王廷外放新拓之地为一方县令,日后按功绩授爵。不愿为官,也不愿去学宫的,由王廷发放一笔不菲的盘缠,任其自处。

    魏无且因自学宫出来已是多日,心中挂记学宫事务,便于四月十七日,与简兮偕同陈彻提前返回学宫。

    因学宫不接待闲杂人等,疏漓是不能跟随殿下进入学宫的。二人自襁褓开始,一起长大,十数年来未曾相离过半步,看着离别在即,疏漓却是茶饭不思,暗中垂泪了一日一夜,顶着两只老大的大红眼圈,守在殿下寝宫。

    四月十七日清晨,两位公主、郡主与几位闺中好友簇拥着老太后坐了王廷车驾,前来为即将远行的二殿下送行。疏漓拿着她的蓦然枪,站在宫中侍女的队列中,扈卫着王室人员,远远地看着公子与简兮已是在七十二地煞死侍的扈卫下,正在登上一艘大陈的三帆战船。

    陈彻殿下一夜成名,成了大陈国的诗神,又兼其姿容绝世,与国人素所爱戴的王后娘娘极是肖似。陵都民众那夜有见过的,也有没见过的,此时在码头见到殿下,便一传十十传百,人潮很快便将码头围了一个水泄不通,遥遥望着船上的陈彻殿下,齐齐欢呼,欢声如潮,一浪跟着一浪。

    想是因为家中长辈们今日非同寻常的踊跃,远远江边的滩涂上亦有成群的小孩童在欢快地玩水、钓鱼、打水漂,而旁边则矗立着“生命只有一次,请远离水边”的警示牌。

    此时,老太后与魏掌宫站在长江北岸的陵都码头上,聊着一些话,无非是拜托魏掌宫在学宫里多多照拂自己的小孙儿之类的临别话语。

    疏漓与众侍女站在江边码头上,顶着两只老大的红眼圈,无精打采地看着那艘即将启程的战船,轻轻摇荡在岸边的水面上,心中依依不舍。

    陈彻腰悬绣锦刀,站在船头甲板上,回身看着码头上相送的亲人朋友们及众多民众,向大家挥了挥手,朗声说道:“好吧,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我们就此别过,等我回来!”

    码头上,众人亦是齐齐向他挥手致意。

    疏漓看着公子便要走了,眼中泪光闪动,口中喃喃,“公子,我知道你会回来。但看着你走了,可是,可是我不知道为什么,好难受,就只想哭,一个人躲起来,大声的哭,公子,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好伤心好难过,……。不知你这一走,我们何时才能见面?你说过的,你去哪里,我便去哪里!……是啊,前日诗会上,我们共舞一曲,共唱一歌,便在想呢,我们会一直在一起,一直一起走,一直走下去,走到天涯海角,走到日出日落,走到山花烂漫,……一直走下去,走到这世界尽头,该有多好?……唉……”

    清晨微寒的江风吹过来,吹拂着她的衣襟,衣带飞舞。

    永不停歇的长江水呈现出青幽色,仿佛可以带走一切。

    她泪光盈盈,呆呆看着江水流去的方向,静静看着即将东去的三帆巨船,鼻子一酸,眼中那滴泪水,终究还是流了出来,顺着脸颊,滑落于地,便如一朵破碎的花瓣,美丽而伤感。

    陈彻站在船头,这是他突然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次离家远行,便要离开那个日夜陪伴自己的小伙伴了,心中也是很不舍的,他向疏漓挥手,大声叫道:“白狼儿,……”

    疏漓看着公子的身影在巨船之上叫着她的名字,向她挥手,却听不清公子在说什么。此时,江面一阵晨雾飘过,缭绕之中,渐渐模糊,终至看不见,心下难掩惜别之情,此时再也忍不住,不禁“哇”的一声,呜呜呜地哭出声来。

    敏仪公主陈可儿听到身后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便回过头来,看着疏漓,柔声说道:“疏漓,你想跟着二殿下一起去,你便去求求我奶奶好了,说不定我太后奶奶会恩准呢,……也说不一定的。”

    疏漓闻言,如醍醐灌顶,心中一线希望油然而生,便一步跨出侍女队列,来到太后身前,噗通一声,跪了下去,抬头望向太后,禀道:“回禀太后,奴婢恳求跟在殿下身边,扈卫殿下安全,求太后恩准!”

    太后颤巍巍地拄着拐杖,低头看着疏漓满脸泪水,心中怜这小妮子护主之心可嘉,缓缓说道:“学宫严禁闲杂人等入宫的,你且起来吧,待我与魏掌宫说说,……。”

    太后转头向魏掌宫委婉地表示了自己的意见。

    魏掌宫听着太后的意见,频频点头,亦是考虑到二殿下身份特殊,最终同意疏漓加入枪半梅所领的七十二地煞死侍随同前往,但只能安置在武夷山下的武夷城中,遂行暗中扈卫王子的职责,而不得进入武夷山中的上佳学宫。

    疏漓见魏掌宫答应了,忙向太后磕了三个响头,站起身来,又给魏掌宫深鞠一躬,顶着两个大红眼圈,向陈可儿等人挥了挥手,什么行李也不带,手拿蓦然枪,转身一溜烟便向那艘停泊在岸边的战船跑去,几步跨过踏板,像飞一样跑到陈彻身边,喜滋滋地说道:“公子,我也去呢。”

    陈彻转头看着她眼角兀自还带着一点泪光,心中有些感动,抬手去将她脸颊上的泪痕擦了擦,笑道:“今天你不是国宝大熊猫,倒是成了红眼白狼儿了,嘿嘿。”

    “嗯,公子,你以前说过的,你去哪里,我便去哪里的,奴婢可是一直记得呢!”

    “嗯,本殿下有说过吗?”

    “公子以前说过的,您可是王子殿下,以后还会是大陈国的王上,说出的话是金口玉言的,反正你就说过,奴婢不管!”

    “那好吧,到了南方,你在山下的武夷城里生活,要自己照顾好自己,我可以出宫时,便到城里找你们玩。”

    “嗯,到了那时呢,奴婢自是天天去学宫门口等着你便好了,嘻嘻。”

    四月下旬的风,不冷不热,轻轻吹拂着长江水面,波光粼粼中,潺潺的响,一如疏漓此时这天高气朗的明媚心情。

    送行的人群站在陵都码头岸边,目送着魏掌宫走上船头。

    晨风浮动长波,雾霭曼妙如纱,在朝阳的第一缕金光穿透云层,落在陈彻双肩的时候,这艘三帆战船开始启程了。

    陈彻一行人乘坐这艘三帆巨船,顺着东流而去的长江水缓缓前行,水声潺潺,渐行渐远,陵都渐渐遥离于身后,沿岸山野村舍之间,青翠如水墨的自然和谐之景亦是越来越壮丽,转过一道湾,穿过一个嶒口,再回头时,林木葱翠的沿岸与繁忙如闹市的陵都码头终是看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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