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宁奕驰一双有力的手臂紧紧拥在怀里,  小姑娘是还止不住地抖个不停,眼泪刷刷往下流。

    可却没有像往日被世子爷惹到那般哇哇大哭,而是小声地呜噎着。

    宁奕驰心疼得不行,此刻也顾不上去管其他的,  只是抱着小姑娘不停地柔声安抚。

    从屋里和宁奕驰一同走出来那个龙章凤姿,  气度非凡的黑衣男子,  蹙眉走到方才那个持剑的年轻男子身边,  低声训斥:“怎么回事?”

    持剑男子已经把被宁奕驰踢飞的剑捡了回来,  正在拿袖子小心擦拭着,  还用嘴吹了吹上面的灰。

    听闻黑衣男子训斥,  他抬起一张没有任何表情的脸,有些木然地说道:“殿下吩咐,任何人不得靠近屋子,  长石只是听殿下的话。”

    “你……”被唤为殿下的黑衣男子抬手指着长石,  被噎得半天没说出话来。

    好一会儿,  他才伸手指了下被宁奕驰抱在怀里那小小的一团,  压低的声音满满都是无奈:“长石,那不过是个连走路都走不稳的小娃娃,  她伤不到我,也做不了任何事,日后莫要如此。”

    长石抬眼看过去,  茫然喃喃道:“小娃娃,原来算不得人的。”

    “……”黑衣男子想说什么,  最终只是长长叹了口气,走向宁奕驰,  拱手道:“宁世子,  实在抱歉……”

    宁奕驰黑着脸抬手,  示意黑衣男子稍安勿躁,随后继续抱着怀里的小姑娘轻轻拍着。

    沈灵舟真的吓到了,她不想哭的,可眼泪就是不听话。

    上次在马车上那个小变态好歹还是个孩子,好歹还跟她说了话,吃了她给的果脯。听她喊他哥哥时,他还笑了一下,那至少是个可以沟通的人。

    可刚才这人,就像一个机器一样,一脸冰冷,居高临下看着她的目光,如同看一个石头,毫无人气。

    她敢肯定,刚才若是她再靠近屋子一点点,那人的剑就会毫不犹豫地直接捅到她脖子上。

    “舟舟,莫怕。”宁奕驰大手在小姑娘脑后一下一下抚着。

    沈灵舟紧紧搂着世子哥哥的脖子,窝在他温暖结实的怀里,好一会儿才缓过来,停了哭。

    宁奕驰这才柔声问:“怎么醒了,菘蓝呢?”

    沈灵舟这才想起来自己大半夜跑来找世子哥哥的目的,忙把小脑袋从宁奕驰肩膀上抬起来,指了指东厢房的方向,抽抽噎噎地说:“哥哥、菘菘、病,找大夫。”

    大半夜的让小姑娘一个人跑出来找人,想必是真的病得严重,宁奕驰看了眼常山:“去看看。”

    “是,属下这就去。”常山拱手,转身就奔向东厢房。

    黑衣男子见宁奕驰怀里的小姑娘不哭了,再次上前一步,满是歉意地拱手说道:“宁世子,当真抱歉,长石脑中有疾,异于常人,做事鲁莽了些,还请莫要怪罪。”

    宁奕驰下颚紧绷,抬眼冷冷看过去:“三殿下,有病就不要带出门来,免得误伤了人。”

    三殿下再次拱手,语气十分客气:“宁世子说得是,日后我定当严加约束。”

    话落,回头冲还在那擦剑的男子冷声说道:“长石,还不过来给宁世子道歉。”

    “是,殿下。”长石收起剑就往过走。

    “不必。”宁奕驰抬手:“既然在我的住处,三殿下都如此放心不下,那今日所谈之事,就此作罢。三殿下请回,恕不远送。”

    话落,宁奕驰抱着小姑娘转身就往屋里走。

    看着宁奕驰决然的背影,三殿下微蹙眉头,站在原地没动。

    见宁奕驰走了,长石站在三殿下身边说了一句:“长石还没跟宁世子道歉。”

    三殿下?长石?沈灵舟回过神来,一愣。

    这个三殿下,不是后来登上皇位的那个三殿下吧。

    按照原来的轨迹,世子哥哥在乌栾山那天断了腿,后面这些事情都是没发生过的,书里也没有提到三殿下和世子哥哥有什么交集。

    按照时间来算的话,这个三殿下,此刻应该是被圈禁在偏远的封地才对。

    他怎么突然出现在扬州城,大半夜的,还跑到世子哥哥这里来了?

    听世子哥哥话里的意思,他们刚才在屋里,应该是谈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

    但是因为那个叫长石的拿剑对着她,所以世子哥哥生气了,谈过的事情都不做数了?

    可这个三殿下后面会登基为帝,还是个很不错的皇帝。

    为了以后着想,世子哥哥一个做臣子的,还是不要和未来的皇帝闹掰了为好。

    沈灵舟搂着宁奕驰的脖子,从他肩膀上看向院子里站着的三殿下。

    只见他面色紧绷,神色不明,似乎随时转身就要走。

    眼看着她就要进门了,沈灵舟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世子哥哥说,心里着急,又怕三殿下走了,只好先伸出小手对三殿下招了招手,奶声奶气地喊了一句:“殿下来!”

    三殿下一愣,惊讶小姑娘为何喊他,却也停下了微微转动的脚尖,

    宁奕驰也颇为意外,微蹙着眉,大手兜着小姑娘的后脑勺上,把她的小脑袋再次按在肩膀上:“听话,莫要乱喊。”

    沈灵舟晃了晃小脑袋抬起头来,凑到宁奕驰耳边,用小气声说:“哥哥,舟舟不怕。”

    她说她不怕了的话,世子哥哥也就不生气了吧,这样就不用和三殿下闹得不愉快了。

    那个长石她记得的,武功超级高,一直跟在这个三殿下身边保护他。

    但他真的像三殿下说的,脑中有疾。也不知是天生的,还是后天的,反正很多事情他都无法像正常人那样正常理解,他是有些傻的,或者说心思过于简单。

    在长石的心中,只有一件事,那就是誓死保护三殿下。

    刚才沈灵舟还在心里骂他残忍没人性,可一想起来他是那个长石,沈灵舟顿时觉得气不起来了。

    宁奕驰抱着小姑娘进了门,从床上拿起她的粉色小被子把她严严实实裹好,就那么牢牢抱在怀里,冷着脸坐在了椅子上。

    庄子上的夜里还是有些凉,沈灵舟又只穿了里衣,凉飕飕的,被世子哥哥裹得只露出个小脑袋抱在怀里,觉得心安又暖和。

    三殿下带着长石走了进来,给了他一个眼色。

    长石走到宁奕驰面前,跪了下去,拱手道:“宁世子,长石给您道歉。”

    说是道歉,声音还是木木的,没什么感情,也丝毫察觉不出歉意。

    宁奕驰下颚紧绷,压抑着怒气。

    可再怎么怒火中烧,却也知道面前这人是个傻的,不能像常人一样和他计较。不然他早就一剑砍了过去。

    不知是不是因为小姑娘先前也傻着的缘故,他看着这个叫长石的护卫,心中莫名多了一丝他自己都不理解的宽容。

    可一想到刚才小姑娘坐在地上吓得哭都不敢哭的模样,宁奕驰的心就又猛地一揪。

    沈灵舟等了一会儿,也不见世子哥哥说话,抬着小脑袋看着他。

    见世子哥哥脸色阴沉,沈灵舟两只小胳膊拱了拱,从被子里拿出来,胖乎乎的小手摸了摸世子哥哥的手,小奶音糯糯的:“舟舟不怕,哥哥不气。”

    宁奕驰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长石,声音冷冷的:“起来吧。”

    长石作势要起,三殿下在他后面踢了踢他的脚:“还不快谢谢宁世子。”

    长石又跪下去拱了拱手:“长石多谢宁世子。”声音依然没什么感情,似乎都不明白他现在做的事是何意义。

    三殿下又对沈灵舟拱了拱手:“在下还未曾向宁姑娘致歉,还请姑娘不要怪罪。”

    见小姑娘喊宁奕驰哥哥,宁奕驰对小姑娘又是这般宠爱,两人又都长得一副仙人之姿,三殿下只以为这小姑娘是镇远侯的闺女,先入为主,直接喊了宁姑娘。

    宁奕驰没有纠正,在三殿下看来就是默认。

    沈灵舟觉得叫错了就叫错了,也没什么关系。摆了摆小手,奶声奶气地说:“舟舟不怪。”

    三殿下身为一个主子,能够替他的傻护卫连番道歉,很难得了。难怪朝臣和百姓一提起三殿下,都说他宽厚仁德。

    见漂漂亮亮的小姑娘落落大方,三殿下微微笑着说道:“多谢宁姑娘宽宏大量。”

    长石盯着沈灵舟看了一会儿,从怀里掏出一个用油纸包着的糖,递向沈灵舟:“娃娃吃糖。”

    殿下说了,这是个小娃娃还小,算不得人的。

    以前也有人说他算不得人的,那他和小娃娃是同一类。

    他喜欢吃糖,小娃娃自然也是喜欢吃的。

    沈灵舟虽然不气了,可这并不代表她就能和刚才拿着剑差点儿捅了她的人和平相处,她把小脑袋一歪,不看他。

    长石也不介意,抬手就把糖丢在了小姑娘身上裹着的被子上。

    宁奕驰蹙眉,刚想伸手去拿,可小姑娘却先了一步。

    沈灵舟小胖手把糖抓起来,抬手就朝长石撇了回去。

    还撇歪了,眼看着要砸到三殿下身上。长石伸手接过去,自己剥开糖纸吃了。

    沈灵舟:“……”一点道歉的诚意都没有。

    三殿下轻声斥道:“出去候着。”

    长石没说话,也没施礼,嘴里嘎嘣嘎嘣咬着糖,转身走了。

    见三殿下还在地上站着,世子哥哥也不说让他坐,沈灵舟伸着小手指了指空着的椅子:“殿下坐。”

    “多谢宁姑娘。”三殿下笑着拱手,坐在了椅子上,看着宁奕驰温声问道:“宁世子,刚才所说之事?”

    宁奕驰靠坐在椅子上,攥着小姑娘小手,语气清冷:“三殿下所谋之事,凶险万分,性命攸关。镇远侯府一向远离朝堂,侯爷同我,属实不愿参与到此等事情当中。”

    “宁世子说的是。”三殿下微微颔首,静静听着。

    宁奕驰话锋一转:“早年间侯爷吃了败仗,陛下震怒,几欲将侯爷问斩,三殿下在御前为侯爷求情,侯爷这才得以重返战场,将功赎罪。”

    三殿下不以为意道:“镇远侯英勇善战,但久经战场,偶尔战败在所难免,当时陛下不过是在盛怒之下,待气头过了,哪怕无人求情,自然也不舍得降罪镇远侯这员忠心耿耿的虎将。”

    话是这么说,但据镇远侯所说,当年皇帝大发雷霆,御前人数众多,却都忙于自保,三缄其口。

    从始至终,只有三殿下一人开口求情,极力劝谏,皇帝才顺着这个台阶下来,重重踹了三殿下一脚,这才收回了成命。

    否则,九五至尊金口玉牙,说出去的话,哪怕明知道是错的,也不会无端收回。

    宁奕驰沉默片刻,接着说:“镇远侯府念及殿下这份恩情,愿意相助殿下这一回。但也仅此一回。”

    三殿下听闻此言,正了脸色,起身,拱手,郑重对着宁奕驰微微躬身:“多谢侯爷,多谢宁世子,镇远侯府此番相助之恩,我一定铭记于心。”

    宁奕驰抱着孩子起身,躲闪开来:“三殿下过于客气了。”

    二人把话说开,三殿下起身告辞,又对乖乖窝在宁奕驰怀里的小姑娘拱了拱手,这才离开。

    ---

    等三殿下带着长石离开,常山才走了进来。

    沈灵舟抬头问他:“山山,菘菘?”

    宁奕驰也看过去:“人怎么样?”

    常山白净的面颊和耳朵肉眼可见地微微泛了红,对着二人拱了拱手:“回世子爷,回沈姑娘,菘蓝姑娘并无大碍。”

    无大碍?无大碍能那么痛苦的样子?不行,她得去看看。

    沈灵舟小身子在小被子里拱啊拱,挣扎着想下地:“舟舟看菘菘。”

    “我送你过去。”宁奕驰抱着小姑娘抬脚向外走,路过常山时问:“可找了大夫来瞧?”

    小姑娘极其看重菘蓝这个丫鬟,不能轻慢了。

    “……”常山默了默答,神情有些古怪:“不必,就是肚子痛,已经好了许多了。”

    虽然觉得常山红着脸有些不正常,但想到常山办事向来可靠,宁奕驰便不再多问,抱着小姑娘出门送她回东厢房。

    --

    先前常山听命去了东厢房,一进门就见菘蓝正从里屋出来,衣裳倒是穿得整齐,可头发像是随意拢起来的有些凌乱,脸色也异常苍白。

    她吊着一只胳膊,另外一只手扶着肚子,弓着身子猫着腰艰难地往外走,显然是想出来追沈灵舟。

    常山见状,三两步上前,强行把菘蓝半抱半扶地送回了床上,还一个劲儿地问她哪里不舒服。

    菘蓝本来苍白如纸的脸,登时涨得通红,两只手紧紧攥着被子,低着头支支吾吾,只说自己没事,让常山不必担心。

    可她那个样子完全不像没事,常山难得在菘蓝面前冷了脸。

    批评她说菘蓝姑娘就算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也要为沈姑娘想一想,要是她当真病倒了,那沈姑娘谁来照顾。沈姑娘那么看重她,想必一定会很难过。

    说完,常山转身就往外走,坚持要去请大夫来给她瞧一瞧。

    菘蓝迫不得已喊住常山,坦白说自己是来了小日子,只不过有一点儿肚子痛,真的没什么大不了的,明天就好了。

    常山还一愣,转身问菘蓝什么小日子。

    菘蓝又羞,又急,又有点儿气,捂着脸差点儿哭了。

    看着菘蓝羞恼得恨不得钻进被子的模样,常山这才恍然大悟。

    虽然他还未曾娶妻,但十八九岁的男子,跟着世子爷博览群书,为了办差该去过的地方也都去过,男女之间那些事,该知道的他自然也是知道的。

    两个人同处一室,一个缩坐在床上,羞臊得恨不得立刻死去,一个站在地上脸色涨得通红,完全不知所措,二人就那么久久沉默着。

    后来还是菘蓝惦记自家姑娘还没回,这才强装镇定,再次说自己没事儿,让常山去忙。

    这次轮到常山红着脸支支吾吾,问她肚子痛,可要吃什么药才会好。

    见常山看起来比她还不好意思,菘蓝哭笑不得,索性破罐子破摔,说药是不必吃的,但常山大哥若是方便的话,就帮她弄一点儿红糖水来就好了。

    常山立马应了声好,抬腿就往外走,那脚步快的,颇有点落荒而逃的架势。

    常山去了厨房。因世子爷来住,厨房里留有值夜班的厨子,常山也不多说,只说要一大碗红水,要多多放糖。

    厨子是个中年汉子,家有妻女。见常侍卫大半夜的跑到厨房来要红糖水,脸色还通红,厨子就猜到了个大概。

    把冲好的红糖水递给常山,厨子善意地提醒说,若是这红糖水是给姑娘家喝的,那最好再给她弄个汤婆子。

    常山道了谢,先把红糖水给菘蓝送去,又转身出去,把这院里管着物品的小厮喊起来,让他把早就收起来的汤婆子翻了出来,跑去厨房灌了热水,又给菘蓝送了过去。

    办了这么多事儿,所以才耽搁了这么久,一直到三殿下离开,他才回到正屋。

    当然,这些他是不用跟他家世子爷禀报的。世子爷只让他看看菘蓝可还好,既然菘蓝没什么事,那这些细节他自然就不用说了,怪难为情的。常山如是想。

    ---

    宁奕驰把小姑娘送到东厢房门口,把她放在地上,小被子从小姑娘身上掀起来,拿在手里。

    沈灵舟迈着小短腿儿跨过门槛,走了进去。

    一直走到里间,见菘蓝睁着眼睛虚弱地窝在床上,沈灵舟忙走过去趴在床边,伸着小手轻轻摸了摸菘蓝的头,心疼地问:“菘菘,疼?”

    菘蓝刚喝了一碗热乎乎的,放了很多很多糖甜得要腻死人的红糖水,又把滚热的汤婆子放在肚子前捂了一会儿,人已经彻底活了过来。

    人舒服了,肚子也没那么痛了,整个人就昏昏欲睡。她强撑着没睡,在等常山回去之后,把自家姑娘送回来。

    如今见小姑娘回来,菘蓝笑了,抬手在小姑娘小脸蛋上爱怜地摸了摸:“姑娘莫担心,菘蓝好多了。”

    菘蓝抬手掀开被子:“时候不早了,姑娘上来可好?”

    沈灵舟看到菘蓝肚子前放着的汤婆子,又看了一眼床边小几上放着半碗红色的水,顿时明白了。

    她家菘蓝这是来那个月事了。沈灵舟欣慰地笑了,小胖手摸了摸菘蓝的头,又凑过去和她贴了贴脸。

    菘蓝虽然已经十六岁了,可却一直没来月事。估计是因为太瘦,加上前两年精神压力太大导致的。

    虽然面上看不出来菘蓝有多着急,可沈灵舟知道,菘蓝早早就备好了月事带。

    逃跑那次,菘蓝往包袱里装一条一条带了绳子的布带,绣了花还挺好看的。

    沈灵舟没见过,还不认得,上前拎起一个好奇地问是什么。

    菘蓝红着脸拿回去收好了,说是姑娘家用的东西,等姑娘长大了自然就知道了。沈灵舟一琢磨,就知道了那是月事带。

    后来她是无意中听到菘蓝和春福小声聊天,菘蓝唉声叹气犯愁她怎么一直还不来,沈灵舟这才知道原来菘蓝还一直没来的。

    本来她还想着下一次大夫来给她请平安脉的时候,让大夫给菘蓝瞧瞧的,结果没想到突然就来了。这下好了,她家菘蓝不用担心了。

    看着菘蓝虚弱得很,沈灵舟想了想,指了指门口:“舟舟找哥哥。”

    她知道她睡觉不老实的,一会儿趴着,一会儿躺着,一会儿横着,一会儿竖着,经常睡下去的时候脑袋在这头,早上起来的时候,人就去那头了。

    在侯府的时候,菘蓝都是等她睡着,再到榻上去睡,晚上还时不时起来看看她,给她盖一下被子。

    可今天晚上菘蓝不舒服呢,她不想吵得她家菘菘睡不好。再说她要是睡在这,菘蓝肯定一会儿醒一次,一会儿醒一次,绝对睡不踏实。

    外头两个小丫鬟睡在榻上,两个人睡刚刚好,她再挤过去,估计就能把一个小丫鬟挤到地上去。

    所以,她去找世子哥哥好了。她这么小一点点,又不占地方,就在世子哥哥架子床边的脚踏上打个地铺,也能睡一晚的。

    知道自家姑娘是关心她,想让她休息好,菘蓝鼻子一酸红了眼眶,伸手拉住小姑娘:“姑娘,奴婢没事的,您就留在这里睡,莫去打扰世子爷。”

    虽说世子爷宠着姑娘,可姑娘睡觉没个睡相,她怕世子爷受不了,会生气。

    “菘菘觉觉!舟舟走喽!”沈灵舟小身子一扭,麻溜儿挣脱菘蓝的手,迈着小胖腿儿噔噔噔就往外跑。

    跑到外面,还不忘踮着脚尖,费劲巴拉地把门关好,这才往正屋跑。

    站在房顶上值守的两个侍卫听到动静低头去看,见是沈灵舟,对视一眼,都没管,只是视线紧紧随着小姑娘移动,见她跑到正屋门口,松了一口气。

    还好,没摔着。小姑娘矮墩墩圆不隆冬的,跑那么快,他们都跟着提心吊胆,生怕她摔着碰着。

    正屋内,宁奕驰交代完正事。常山一脸自责和愧疚地拱手认错:“世子爷,刚才属下晚了一步,被三殿下的护卫抢了先到了沈姑娘身边,害得沈姑娘被吓到,是属下失职。”

    宁奕驰一边仔细叠着手里的粉色小被子,一边说:“不怪你,你本就不敌他,你在他手底下过不到十招,莫要轻易和他动手,他不知轻重。”

    常山:“……”世子爷您真的很会安慰人。

    常山正欲说着什么,宁奕驰抬手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抬头看向门口。

    果不其然,门外传来力道不大的敲门声,紧接着小奶音传来:“哥哥!”

    宁奕驰嘴角缓缓勾起,起身走到门口,故意不开门,而是问道:“门外何人?”

    “舟舟呀!”沈灵舟答。心中忍不住纳闷,世子哥哥听不出她的声音了吗?

    门嘎吱从里面打开。宁奕驰低头看着矮墩墩的小姑娘,蹲下身去,伸着胳膊问:“作何不睡?”

    “嘿嘿嘿!”沈灵舟呲着牙傻里傻气笑了,绕过世子哥哥他老人家的胳膊,跨过门槛,抬脚就往里走。

    抱了个空,宁奕驰轻笑一声,起身跟着往里走,想看小姑娘打算做什么。

    见小姑娘笑眯眯地走进来,常山心里的愧疚稍微淡了一些,对沈灵舟和宁奕驰拱了拱手,退了出去,顺手把门关好。

    沈灵舟走到床边,坐到架子床的脚踏边,踢了小鞋子,起身爬到床上。

    把自己的粉色小被子,小褥子,小枕头都扔到脚踏上,自己又翻身爬下去。

    小姑娘忙忙叨叨地把小褥子铺好,小枕头摆好,自己躺了上去,又伸手把小被子扯过来盖在自己身上。

    躺好之后,沈灵舟扬起胖乎乎的小脸蛋,看着站在地上默默望着自己的世子哥哥,呲牙笑了,奶里奶气的:“舟舟觉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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